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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庄的解放(二)2018/6/24贝科夫家的原木大屋宽敞而阴凉,裡面收拾得乾乾淨淨,只是空气不算太流通,稍稍有一点潮湿发闷。菲奥克拉把我领进屋,我看见一张能容纳十个人大木架床上铺着新织的蒲席。一个十六七岁的金髮少女坐在床上,对着窗口投下的亮光织花边,身边的一张摇篮裡躺着一个一岁多的婴儿,一对年纪相彷的六七岁男女小孩正趴在边上逗弄着他,床上凌乱地摊放了些编织工具、小玩具、识字课本之类的东西,还有一架绷着亚麻线的纺车。“我想不用再介绍娜斯佳了,这两个是瓦季姆什卡和柳芭的双胞胎儿女妮娜和卢卡,那个奶娃娃是他俩的小弟弟米沙,前年才落生的——这位是博布罗斯基小少爷。”娜斯佳与我早就相识,只是她大多数时候都在家帮助家务,不像妹妹杜尼娅那样整日在外面陪我玩耍,她跳下床来,微笑着抱住我轻轻吻了两下,她是个身材纤瘦的嫺静姑娘,生着温和可亲的鹅蛋脸,双眼如母亲一样是灰蓝色的,现在的身量已经和母亲相彷了,几乎就是菲奥克拉的年少的翻版,也穿着款式和菲奥克拉一样的薄衣裙,肤色白皙光洁。而另外的三个小孩子都是精赤光光的,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内,卢卡和妮娜也好奇地爬到床边来,我,坐在床沿上挨个抱抱他们,摸摸那已经被五月的豔阳晒得发黑小身子,多年前与伊戈鲁什卡兄妹一起度过的金色日子重新涌现在心头。

菲奥克拉从牆边的一个瓦罐裡取来清水淋乾淨双脚,盘腿上了床,拉来纺车,吱吱扭扭地转着纺线。娜斯佳继续做她自己的活,一边柔声给双胞胎讲识字书上的故事——伊戈鲁什卡兄妹不同,双胞胎简直像两隻小猫一样安静。小米沙也没有哭闹,大概已经睡着了。纺织机不紧不慢辘辘声主宰了空旷大屋,室外远远传来泼水声和柳博芙时不时的欢叫。日近正午,连屋子也有些闷热,大家的鬓角都淌着汗,屋子裡蒲草的香味弥漫,混着女人和小孩自然的馨香。菲奥克拉沉静温和的声音响起来:“托利什卡少爷,您自小和我们家亲密,我们是完全把您当成我们自家人了。您和伊戈鲁什卡、杜尼娅最是亲热,大概也猜得到,我们家现在还算殷实,但当年也是穷苦过来的。穿衣打扮嘛,自然没办法像富户人家那样讲究。”“没错,好菲奥克拉,我,还有父母亲都是瞭解的,向伊戈鲁什卡和杜尼娅小时候那样,我们也没有见怪过,可……”我本来想提起柳博芙,但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谢谢您,通情达理的少爷,我希望下面说道的事情,您也别见怪——”菲奥克拉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纺车,彷佛漫不经心地说着:“其实,老格裡沙和我刚刚成家的时候,我们贝科夫家裡的人穷啊,除了一张木犁,两口袋黑麦粉,就只剩下格裡沙,我,还有小瓦季姆什卡一人一身衣服了,娜斯佳还小,只用一块破亚麻布给包着。那一年是圣母领报节之后的第二周,天气渐渐暖和了,我们一家来到这裡搭了个窝棚。白天开荒干活,衣裳髒污、磨破了,没有换的。刚开始我还有些伯爵老爷家带来的古板性子,觉得无论如何,夫妻也好、母子也好,也不能随随便便露着男人那傢伙吧。总是央求父子俩在溪水边洗衣洗澡之后立即穿上裤子,直到发现两人的腿根、屁股上全起了疹子,两条裤子也烂得不成样了。我自己也生了病,由于总穿着肮髒的试衣服,胸口上、还有女人最柔嫩的部分都溃疡了,奶水也没了,小娜斯佳饿得直哭……唉,现在想想真是苦啊。后来我想通啦,都是亲亲热热的一家子——格裡沙是我丈夫,瓦季姆什卡就是个十岁小孩,娜斯佳就更不用说了,相互有什么羞不羞的。后来每天等到天黑下来,我们一家人就把衣服都脱了,在溪水裡洗得乾乾淨淨,把自己也洗的乾乾淨淨,身上涂一点我自己熬的草药膏,衣服挂在外面晒乾,一家四口就鑽进窝棚裡,光熘熘地相互搂着睡了——活得真像是荒地裡的野兽一般。早上趁天还没亮,我先起来把衣服上的破口补好,准备早饭,吃过之后再穿好衣服上工。大家很快恢复了健壮。”“唉,我可怜的菲奥克拉,”我附和着歎气,“我多么同情您”菲奥克拉感谢的笑笑,继续说:“那时候虽然穷,但是大家都健壮得很,快活得很,主升天节前,我们开好了八俄亩荒地,就要犁地播种土豆了。这事情全家人得一起干,我和瓦季姆什卡拉犁,老格裡沙扶犁头。这在这当头,却出了意外的事。”我的好奇心被钓了起来,“是什么事呢,菲奥克拉?”“那天格裡戈裡用绳圈套住了只野兔,我把兔子杀了,做了晚饭。吃完之后,把溅了血污萨拉凡和衬裙、头巾裹成一团扔在岸上,一家人就下溪洗澡去了。不料一隻苍鹰循着血腥味飞过来,一把就把我的衣服抓走飞不见了,连块头巾都没留下。”“这可怎么办?可怜的菲奥克拉。”“格裡沙和瓦季姆什卡出去找了一晚上,我吃能躲在窝棚裡蜷成一团,抱着娜斯佳嘤嘤地哭,心裡祈祷我主的恩典,不要让我难堪,要是我出不了门,就没办法犁地了。第二天没有犁地,他们父子又在四周找了一个上午,格裡沙回来之后说要先卖掉木犁,换钱给我买新衣服。就在这个当儿,我突然感到一阵战慄,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裡——不,不是念头,是一个实实在在,好像附在我耳边的声音告诉我的,那是一个圣徒,儘管不知道确切是谁,我依然能确认那就是一个年轻女圣徒的无瑕灵魂,对我附耳道出我主庄严慈爱的指引——‘菲奥克拉,纯洁的孩子,勇敢起来,就这样走到土地上去从事神圣的耕耘吧,需知赤身的夏娃是无罪的。’这句话像是一股子清亮的泉水在我脑中回荡,越来越悦耳动听——‘勇敢起来,就这样走到土地上去从事神圣的耕耘吧,需知赤身的夏娃是无罪的。’——它激励着我勐然站起来,一把推开格裡沙,把木犁拖出门,就赤裸裸地大步向荒丘上坡走。”“您就这样跑到田裡去……一丝不挂?真是骇人!”我想像着如淑女般端庄的菲奥克拉披头散髮,在光天化日之下裸身扛着木犁走路的画面,简直吓坏了。

“他们爷俩也吓坏了,追过来要我回去。我知道两个人都是头脑简单的傢伙,给即使解释他们也不会懂。——‘胡说什么卖木犁,地必须要赶紧犁!’我向他俩吼着,‘要不然,下半年吃什么?这荒丘附近又没什么人烟,就是我们一家人,穿不穿衣服有什么好顾虑的、我就这样光着屁股干’。老格裡沙简直像个傻瓜一样愣了好久,‘菲克露莎?’他说‘你怎么变了一个人?’,倒是小瓦季姆什卡挺喜欢这个主意,‘是啊,妈妈为什么不能光屁股,妈妈光屁股好看得很。我也要光屁股在外面干活’他说着,在腰上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是光熘熘的了——他是没来得及穿裤子,就从家裡跑出来的。于是我们两个高高兴兴地把犁支好,套上犁绳。我回头看看格裡沙,‘当家的,还不过来掌着。’格裡沙晕头晕脑地上去掌犁,于是我们就开始犁地了。干着活,还听到他自己不住嘟囔:“一大一小两个光屁股在前面晃来晃去,哪有这种事……”。后来见我这个娘们都这样胆大不知羞,他也放开了,接下去的十几天我们全家犁地、下种、挖灌溉渠,都这样赤条条的。娜斯佳也被带出来满地乱爬。衣服放在小窝棚裡没有人穿,也不用天天晚上缝补了,晴天一身大汗,雨天一身泥浆,在溪水裡一冲就乾乾淨淨,简直太畅快了。”我仔细听着,脑子裡想像出出菲奥克拉描述的一幕幕情景——一家人面对极端的匮乏,面对生活的压迫,抛弃了一切顾忌,甚至连最基本的羞耻都抛诸脑后,不耻于如同野兽一般赤裸裸地过活。但如此而来,任何形式的穷困与卑微,任何形式的外物得失,再也无力动摇他们的内心了。无论是天然的羞耻还是社会外加的自卑都随着在裸露的皮肤上自由奔流的汗水冲刷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纯粹身体的绝对自信,对于神圣耕耘的绝对投入,对于家人绝对的疼爱与光怀,一具具无遮无盖的躯体在山野间,最大限度地享受阳光、空气、溪水的滋养,骄傲地耕耘赤足下的肥沃土地,无论是肉体还是内心,一定会迅速强壮坚实起来,焕发勃勃生机,那不仅仅是一隻质朴的美好,简直称得上是一种……高贵……“主升天节过了,八俄亩土豆地都播撒下去,不久就发出了苗,山坡上淌出的溪水也引进了田裡,农事闲多了。”菲奥克拉继续述说过去的往事,“天气也热起来了,我们一家人总算有空躺在棚子裡歇歇了,这时候老格裡沙来了兴致——您知道,我没有衣服穿,身上无遮无盖的,他很容易动那种心思——也不管是大白天,一双儿女就在眼前,就紧紧楼我,按住我做……那种您知道的事情——话说回来,之前整日干活,可怜的格裡沙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尝到鲜啦。少爷您肯定觉得我们老两口子好不知羞——小瓦季姆和娜斯佳就在一旁看着呐,可我当时被摆弄得快活死了,心裡想着:我这成天光着屁股乱晃,已经没什么脸皮啦,只要舒服快活就好,再说小孩子懂什么呢?于是我们两口子也就不管不顾了,痛痛快快地弄了好几天,把以前欠下的饥荒都补回来了。瓦季姆和娜斯佳就在一边咯咯笑,有时候还帮忙推格裡沙的屁股呢!”谈到这裡的时候,菲奥克拉笑得不行,两颊浮上少女般的羞赧。我虽然脸红得发烫,也觉得怪有意思的。

“可惜舒服日子没过几天,粮食口袋快见底了,格裡沙就到村镇上去帮工,挣点粮食,也顺便帮我买布做一套新衣服。留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看着我们的土豆田。我们每天两次下地给土豆秧苗浇水,加固夜裡被野猪拱坏的篱笆——当然只能是是浑身精光做这些事的。以前有格裡沙在,觉得没啥,现在只剩下女人孩子,就还有些害怕了,干活的时候把身子弓得低低的,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蹲进草丛躲着,干完活赶紧回家,孩子们求我要在外面玩,我也不敢再带他们出去。后来发现这荒丘一带确实人烟稀少,就放开胆子,干完活没事儿,我们娘儿三个时常远离住处採集一点浆果,下套逮个野兔什么的。慢慢倒了盛夏的日子,天气炎热难耐,窝棚裡又闷又湿呆不住人,我们乾脆整天光着屁股满山乱逛,困了就四仰八叉地躺在树荫下的软草地睡觉。有一天小娜斯佳嚷着想吃葡萄,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哪儿来的胆量,看到彼得洛维奇家的园子就在不远的另一座丘陵上,拎着两隻野兔就去了。”“天哪,亲爱的菲奥克拉,您就……”“——精光熘熘地走过去了,是的,现在想来真是露丑呢,”菲奥克拉忍着笑说,“不过当时已经光着身子生活了差不多一个月,习以为常,满不在乎了。彼得洛维奇的园子虽然也在村子边上,村道上没多少行人,但我还没走出半俄裡,不巧就撞见人了——远远看见两个穿白衬衣的男人迎面走过来。”“那您是赶紧躲起来了吧?”“第一个念头确实是这样的,当时我真想趁他们没发现我,赶紧鑽到道边的蒿草丛裡——然而就在这个当儿,先前听到的圣女的声音又从天上遥遥传到我的耳边——‘菲奥克拉,纯洁的孩子,别害怕,就这样向前走。’我虽然还是怕,但还是听从了她,壮着胆子,强忍捂住羞处,蜷身逃走的冲动,大摇大摆,迎着那两个人就走过去,已经能看清那两个人大概是一对父子,父亲是四十岁左右,留着络腮鬍子,儿子大概十六七。要不是被太阳晒得黝黑,我那时的脸大概已经羞得通红了,我硬着头皮,眼睛盯着他们。我们大概相距两三俄丈的光景,那两个人肯定把我的光身子看得清楚了——那两人涨红了脸,把头一低,就绕开我快步走过去了。”“他们是——在您的……勇气面前退却了……”我斟酌着说。

“少爷您是想说:‘被眼前这个光屁股娘儿们的胆大不知羞唬跑了’吧?”菲奥克拉笑出了声,“那时候我就明白了,男人们——不管是穿衬衣的农夫还是裹着皮氅的老爷们都没什么好怕的,别看他们平时粗声大气、吆五喝六,那气势简直好像马上能跑到林子裡抓一隻黑熊。其实男人好面子,满心思算计自己说话够不够气派、喝酒够不够排场、穿衣住屋体不体面——就是怕在人前丢丑,为场面上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担惊受怕,胆子都细得像耗子。像我这样露着奶子屁股,一点不觉得丑的娘们就是男人的剋星,看见我,男人们内心深处怕丑的心思就被吓坏了,只能落荒而逃。”“那么,您到了彼得洛维奇家了吗?”“当然去了,看园子的是好心肠的老太太玛芙拉,她一开始也吓得怔住了。我举起野兔晃了晃,‘别愣了,玛芙露莎。小娜斯佳想吃葡萄,看看这能换多少。’‘你、你疯啦,我的好闺女!’吓坏了的老太太说话都不利索了,‘都这么大的人,做了别人的媳妇了,为啥光着腚哪?快遮一遮……还好老福米奇不在家……’这个好人扯下头巾要替我围上。我推开他,‘说对了,玛芙露莎。我嫁到贝科夫家,家裡现在归我管了,格裡沙也得听我的。我想穿什么出门就穿什么出门,大热天我就喜欢光着出门。劳您收下这两隻野味,给我摘几串葡萄就成。’可怜的好人玛芙拉嘟嘟囔囔,一直没有缓过神来,给我拿了葡萄,还有一点白麵包和优酪乳。我拎着这些吃的,又回想起今天光身见人的事,心裡美滋滋很是得意。大摇大摆地走回家。路上又碰见了几个村民,他们照例像躲老虎一样远远躲开我这个一丝不挂、晒成黢黑的女人。圣徒保佑,他们都躲得远远的。”菲奥克拉画了个十字,抬起双眸望向屋子一角的神龛。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处地方,顺着女主人的目光,我发现那裡挂着一幅陌生圣徒的半身画像——那是一位眼神倔强的少女,披散着黑髮,浅褐色的双肩和微微鼓起的处女乳房都是裸露的。

“圣袒裎者佐伊,当初就是这位圣徒为我传来主的意愿,鼓励我勇于以纯洁的赤体面对一切。”菲奥克拉下床走向神龛,“起先我并不知道她尊贵的教名和圣迹。大概十年前,教堂雇我去清理地下室,我在一个被人遗忘的秘密石室裡发现了圣女佐伊的画像和行传——我以前服侍伯爵小姐时学过一点希腊语,看懂了圣徒的生平。少爷,就是这个。”她从神龛裡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拿出一卷古老的羊皮纸给我看,上面写满希腊文:圣女佐伊行传圣袒裎者佐伊生于主后1289年生于安德罗尼卡二世皇帝治下的拜占庭城市安菲翁。在正教徒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她自幼热心祈祷事主。1301年,安菲翁为塞尔柱人所克,年仅十二岁的圣佐伊不幸人俘虏,后被贩卖给蔑怯思城的一名蒙古长官为奴。

蒙古长官逼迫圣佐伊放弃正教信仰,以便与自己成婚,成为侍妾。但圣佐伊丝毫不为世俗欲乐的诱惑所动,甘愿承受打骂和羞辱。面对主人屡次威逼,她回答说“我既不会因为责打,也不会因为赏赐而改变我的信仰。如果您能允许我自由地信奉正教,那么我将服从你的各样吩咐,否则,我宁可向您交上我的首级。我生为正教徒,也将作为正教徒而死去。”圣佐伊的坚贞不屈,让主人恼羞成怒,他剥光圣女的衣衫,命令她赤身去和一群粗野的牧童一起放牧牲口。她从早到晚工作,无论是寒冬还是酷暑都光身赤足,晚上就睡在马厩中。然而他却从不抱怨,相反因为自己天天能以无辜夏娃的形象,在和当初基督降生时所处的相同环境中居住工作而感到荣幸。他把马厩当作是自己的修行静庐,一有空就背诵圣咏和祈祷文。

那些牧童们起先残酷地对待和羞辱圣佐伊,甚至不止一次合伙玷污了他的贞洁。但圣女的德行逐渐赢得了他们的尊敬,并愿意把自己的衣衫赠给圣女穿戴,但圣佐伊却拒绝了,仍然终日赤身,栖于马槽,以苦为乐,以贫为荣,袒褆裸裎以示纯洁。与她同住的男女牧童们,日久为圣女所感化,接受了上帝的福音,甚至效彷其言行,亦以赤身为荣。上帝祝福了这一群牧人,因为他们衷心追随位圣者。很快,畜群的数量大为增长,而他们也意识到,这是因为有圣佐伊这个属上帝的人居住在他们当中的缘故,于是更加善待她,甚至请求官长允许他前往当地的东正教堂祈祷。

此后,圣佐伊经常在夜间前往教堂,在前殿彻夜祈祷。每逢安息日及节日,她必恭领基督的圣体血。然而,他从不因为祈祷进堂而疏忽工作,而是一如既往地勤劳,将教堂司祭及信众赠予的衣物尽数归还,并且儘量节约自己有限的口粮,将省下的部分给予其他奴隶中的病弱者。

自圣佐伊来到蔑怯思城,当地三年冬无严寒,无一人一畜因冻馁而死。某日,她的主人听闻自己在裡亚赞的领地遭遇大雪灾,畜群即将冻死,心急如焚。听闻此事,圣女要求前往裡亚赞,带回畜群。官长同意了圣佐伊的请求,并赏予她裘皮御寒,快马代步。圣女没有接受赏赐,便裸身跣足出发了,蒙古官长认为他们必然冻死无疑。圣佐伊一路热忱地祈祷上帝,所到之处风歇雪住,温暖如春,安然无恙地带回了畜群。从此众人意识到圣佐伊从上帝那裡领受了行灵迹的能力,并尊赤身为圣行。

当圣佐伊的地上生命即将结束时,依照上帝的伊科诺弥亚,圣人示现了重病之相。他自知将不久于世,就请司祭来来到圣人的病榻前,为他授予了至圣奥秘。圣佐伊感谢了上帝,在1310年圣君月二十七日,将自己的灵魂交付在了上帝手中。他的主人听闻噩耗,立刻召集当地的所有正教司祭,将圣女的遗体交给他们,让他们依照基督徒的方式蔑怯思城予以厚葬。的全体正教居民都出席了葬礼,并护送圣人遗体安葬于正教公墓。

三年半后,蔑怯思城的牲畜遭遇大疫。圣佐伊在梦中向那位为自己送终的神父显现,许诺他赤身放牧者的畜群将得以保全。听到神父的话之后,那些曾与圣女为友的牧人解尽衣衫,连续数日赤身放牧牛羊,果然不再有牲畜染病。此后上帝籍着袒裎者圣佐伊的行了无数的奇迹。教会在每年圣君月二十七日——圣佐伊的安息周年——纪念这位基督的袒裎者。

我读完这位不为人知的圣女的事蹟,心裡涌进了一股甘美而滚烫的洪流,多年来笃定于心的绅士教养,为这受主讚赏的淳美观念所激荡,几乎摇摇欲坠。我感到胃部轻轻抽搐,从内心深处奋力挣脱而出的那股回到原初的欲望,搅得浑身发热。

菲奥克拉等了一阵,见我红着脸,一直默默无语,便开口继续说:“小少爷,您想必是觉得很荒唐吧?但我,还有娜斯佳和后来出生的杜妮亚,都坚信这位圣徒是存在的,而且保佑着我们贝科夫家。我们母女从心底觉得没必要为把身体露给人看而感到害臊,上帝不但不责怪人们光着身子过活,反而是讚赏的,虽然我们纺线织布、做花边,但那是卖给别人的,我们每人只有一套四季衣服,出门见外人时才穿上,不是为了遮羞,而是怕别人风言风语。格裡沙和儿子们虽热对侍奉主的事业不是很热衷,但也乐得舒服爽快,后来柳博芙•斯捷潘诺夫娜嫁过来,我们跟她说了咱家的习惯,她本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她那副模样您刚才也看到了——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少爷知道,我们全家平时都是光着身子的,至少一进院门,就会脱得光光的再进屋。少爷要是见怪,只要您来,我们还是会穿上衣服,要是不见怪,那我们全家能自在一点。”“我怎么会怪你呢,亲爱的菲奥克拉•瓦西裡耶夫娜,您和您的家人都是自由人,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心绪起伏,但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干涉他人的生活。“但是,您知道,你们这样做,和一般人的生活差别实在太大了,我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我知道您想留我吃午饭,但我也不愿让你们过得不自在,先放我回家吧。也许下次我来再来就习惯了。”菲奥克拉和娜斯佳将我送到院门,这时冲完澡、穿好衣服的格裡戈裡也来了,我们商定好明天在我家议一议新垦地的价格,之后我谢绝了老格裡戈裡的护送,一个人走回家。刚转过身,就听见尚未掩紧的院门后面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可见贝科夫家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除去了不受欢迎的衣裙的束缚。

时间恰至晌午,太阳无情地释放出一天中最灼热的炽白色光针,粘滞乾燥的热风从土路上扬起一股股沙尘。汗水一股接一股地从我的面额、后背,每一寸皮肤,湿透的衬衣紧紧贴在身上,束缚着我的行动,製造出难耐的刺痒。“像这样,每走过一俄丈的路程都是一种折磨”,我想着,“即使是文明社会,也是应当容许绅士们在炎夏的户外不必穿戴整齐的。”一股强烈的,想要从这恼人的绅士装扮中解脱出来冲动蓦地从脑海中冲出来,但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允许自己,这个村庄现在的主人,哪怕是以衣冠不整的现象出现在村民们眼前的。“要是我再小几岁就好了,哪怕只小三四岁……”,这时今天所见的伊戈鲁什卡黝黑结实的身体,丰腴美豔的柳博芙,还有我脑中想像出的杜妮亚的白皙纤长的身体,菲奥克拉的身体……贝科夫全家赤条条在一起时的景象,一个又一个该死的念头接连不断的冒出。我强忍着难受,极力驱散那诱惑人丢丑的想法。好在家已经近在眼前了,昨日久别初见的亲切光环不复存在,家宅在正午刺眼阳光的照耀下,难以掩藏的种种破败更显得丑陋,那些铁皮屋顶上的鏽迹,塌落的牆角和朽烂的椽子,以及四周荒芜的景象令人心酸。进入院门,看见母亲照例半躺在稍有凉意的廊簷下,半醒半睡,那一身精美的天蓝色晨衣在一边败落中显得有些滑稽。

母亲温柔地要拥吻我,当贴近我满是泥汗的脸颊时又止住了,“天哪,托利奇卡,你一身是灰尘,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再吃午饭吧。”她收回揽住我的腰的胳膊,发现两隻袖口已经蹭上了灰尘。母亲皱了皱眉,“哎呀,我也要换一条裙子了。”她拿起手边的一个小铃铛摇摇,瓦莲京娜便应声从厨房裡跑了过来,可怜的姑娘在热天正午还要在灶火边劳作,就像刚从水裡捞出来一样浑身透湿,一边跑一边把萨拉凡的肩带拉上胳膊,从这件衣服还很乾爽,我猜测瓦莲卡应该也是耐不住酷热,脱光了下厨,临出门才穿上衣服的,发现她从不离腰的钥匙串没有系在裙子外面,而是吊在裙摆内叮噹作响时,我已经确信无疑了。

这下可糟了,瓦莲卡那健美的、常年汗淋淋的身子一下子从我的脑海中跳了出来,我对这具肉体可以说是最为亲近,那轮廓分明的肌腱,劲头十足的抚摸,还有飘出麝香气味的腋窝和下身——那在少女时代从下腹下萌发出的一小撮红豔豔的,如火苗一般的毛髮,现在大概已经蔓延成一团蓬勃火球了吧。在我抑制不住从脑中展开的画卷中,精赤的瓦莲卡快活地迈开步子走过田垄,和贝科夫一家聚在一起,他们轻轻热热地拥抱寒暄,彼此袒裎详见,无拘无束地裸露着身子。他们都是我所见过的最能干,最强健,心地最善良人,无论是迫于一时的乏匿还是为了劳作的方便,他们都在日常生活中捨弃了蔽体的衣衫,并享受到了由此带来的舒适和便利。长此以往,这些好人们从心底完全消弭了对锦衣华服的虚荣和对肉身的羞耻。我们这些凭藉一点财力的富馀(而且这大多数不是我们通过自己的汗水赚得的),就强要讲究衣饰得体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不知羞耻呢?土耳其人的羞耻感比我们的民族更多,他们的妇女简直要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难道她们就比能在人前展露美妙容颜的俄罗斯妇女更高尚吗?。要真是把我们苍白的身子从富华的衣衫中剥出来,面对一条条劳动炼就的优美的身形,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行为丑陋呢?

“亲爱的瓦莲京娜•叶梅利亚诺夫娜,午饭前把我的水绿色裙子拿出来吧,不要着急,我可以多等一会儿。”母亲和蔼,稍稍带些地主夫人很难摆脱掉的造作口吻吩咐着她的侍女,言下之意就是“瞧瞧,你的主人是多么随和,你该感恩戴德才是。”“我真的非常感谢瓦莲京娜,”瓦莲卡曳着铜制钥匙的叮噹响声离开后,母亲回过头来动情地说:“我儘量不会让她太忙碌,你也不要太累着他,因为事实上,她就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了。”“您说瓦莲卡是亲人,可是您光是各式夏装就有十多件,瓦莲卡只有一条萨拉凡呐!”我心裡想着,没敢对多愁善感的母亲说出来,不知怎的,心裡竟对母亲生出一丝丝罕有的埋怨。

按照母亲的吩咐,我快步跑向浴室,刚一避开母亲的视线,我就迫不及待地吧紧裹在身上的髒衣服一件一件扒得精光,被又黏又湿的织物捆缚已久的四肢、胸膛、腰胯全部彻底暴露在稀薄透亮空气中,我感到汗水终于自由酣畅地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淌下,在夏日微风的轻抚下,无数清凉的细流从头顶缓缓蔓延至足跟。我放慢脚步,闭上双眼,尽情让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自由舒畅的呼吸,慢慢享受脚下细腻的泥土和周身柔和的气流沟通製造出的爽快酥骨的颤慄。迈开步,肌肉、骨骼和筋腱的屈伸清晰而有力,身子不由自主的挺立绷紧。我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抚向全身柔滑的肌肤起伏有致的肌肉。平生第一次,我如此亲切地感知着上帝赐予我的健康结实的十三岁肉体,由衷地喜爱和礼赞它的每一个部分,而非像大部分世人一般以其为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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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八色
其实我只是想写个大概几千字的肉文,结果为了补剧情拉长,拉长后肉戏觉 得的不够又加,然后又拉长,然后又.. 宝贵的周末就这样没了,暴雪英霸也没打几场,还比计画多写了一天,引以 为戒阿。 很早以前就想写一篇这两个人的故事,希望两边都能够有好一点的结局,不 过好像拉拉杂杂写得太多了一点,我好像忘记是在写色文,不是在写小说。 但写都写了,希望大家多包涵。 原则上尽量不要偏离原故事线,有些小地方设定为了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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