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灯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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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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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到

姜妍低眉顺目的站在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中间，深秋的空气有些寒冷，让人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她身上洗的发白的单薄衣衫丝毫挡不住寒意，但她仍努力挺直身板，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一次进贾府的机会，必须得表现好点。

根据她看过的古代文，主人家挑选丫鬟时，可是条件多多。

会查问身份来历，看是不是能干活的料，当然红袖添香的特殊岗位除外。她这个身体出生农家，还有个重男轻女的爹，完全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这个划掉没问题。

会看容貌如何，这个分情况，有些人家喜欢长相好的，有些就无所谓长相端正即可，还有怕找个小妖精回来的主母专门选长相平庸的。

姜妍虽然因为吃不到好的有些发育不良过于消瘦，但底子在那里，俊眉秀眼算是这群人里面最出挑的，不然她爹也不会抱着卖个大价钱的念头大老远非要把她往王牙婆那送。

不过以红楼里面美人论打算的情况，估计贾府挑人也是看长相的，这个倒也不必担忧。

还有什么看眼睛是不是活泛，是不是喜欢说话，爱不爱笑之类的。

对于古代招聘情况一无所知，所有情况从中得来的姜妍打定主意做一个安静本分听话勤快的淳朴乡下小村姑。其他要求都是次要，封建时代一直宣扬的忠仆不就是要听话吗？

挑选丫鬟的管事妈妈还没来，姜妍等的有些无聊，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不过现在短时间内是来不了人了，顺着低头的姿势，姜妍打开收集系统打发时间。

这个收集系统是和姜妍一起穿越的，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从一动就吱呀响的床上醒过来，面对饿的面黄肌瘦的兄弟姐妹时，她还以为自己要开始种田文人生了。

直到同村的一位嫂子到她家找她娘，姜妍突然听到脑海里一声响，“发现剧情人物刘氏，红楼梦收集系统启动。”

？？？

刘氏？红楼梦？什么鬼啊这是？！！

姜妍脸色一变，防止其他人发现异常，匆匆躲进了厢房。

脑海中的柔和女声还在继续，“本系统由星际研究所研发，旨在为观众提供最真实、最详细的红楼梦剧情……”

姜妍在心中大喊停停停，总算是制止了系统那喋喋不休的广告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感觉没什么用啊。

姜妍心中吐槽，但是刚刚耳边飘过的话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收集红楼梦信息？难道我生活的是红楼梦的时代？还有刚才那个刘氏，红楼梦里有这个角色吗？难道是刘姥姥年轻时候？！”

不会吧！可是红楼梦里她知道姓刘的也就这么一个。

还好系统立刻就回答了，“是的，现在是昱朝丰亨四十六年，红楼梦故事发生的年代。刘氏是剧情人物刘姥姥之女。”

虽然重点有点偏，但“你怎么知道她是刘姥姥女儿？”

“收集系统会通过语言分析宿主周围人物信息。”

姜妍疑惑，有吗？那为什么她没有发现？

“宿主父亲曾提起过邻居家情况，并表达对其羡慕嫉妒之情。”

虽然是平板的机械音，但姜妍怎么听都觉得里面有嘲讽的意思。

“宿主多虑了，系统只有初级智能，并没有感情模拟能力。”

……

通过与系统的一番谈话，姜妍大概了解了这个收集系统的运作模式。

总的来说就是她需要去见证红楼梦中重要事件的发生，认识红楼梦中的人物，采集红楼物品，观察故事里的情景等等，获得积分，以此来换取系统里的未来产品。

姜妍看着列表里一排排的在她看来完全属于黑科技不科学的物品心动不已，但还是嘴硬的问：“那如果我就是想过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种田生活呢？”

“这具身体本已经死亡，宿主虽然现在能继续使用，但其本身已经造成的机能损伤不可逆，据系统分析，宿主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概率早亡。”系统冷酷回答。

简直晴天霹雳！为什么她就这么倒霉？电视里穿越前不管怎么病歪歪，穿越后不都是生龙活虎的吗？唯独她就有后遗症啊啊啊？！

内心再怎么呐喊也没有用，姜妍看着身体修复剂下面那一连串的零，含泪保证自己一定努力工作，早点保住自己的小命。

“宿主不必担心，你的身体还可以坚持七年六个月零二十四天。”

这种安慰她完全不需要！

姜妍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家徒四壁的农女，和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贾府的大门都进不了，更别说去围观里面发生的恩怨情仇。

这十万积分怎么看都是个难题啊，可是这事关她的性命，头疼也得想出个办法来，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不过还没等姜妍想出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来，她爹就帮她决定好了。

在姜妍激活系统后没几天，她爹姜福升吃完晚饭后抹着嘴很平淡的说了句“给大丫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张婆子走。”

正在收拾桌子的姜妍愣了一下，立刻转头看向和她一起帮忙的大姐。

姜大丫一脸平静，甚至隐隐有些终于定下来的轻松。

“大姐你要去哪里？张婆子是谁？”

姜妍来这个家里才一个多月，又病了一阵，对村里的情况并不了解，人也不认识几个，这个张婆子还真没听说过。

在门口坐着玩的三郎接了句“二姐你傻啦，张婆子是牙婆啊。”

村里人吓唬孩子时，有时会说不听话就让张婆子把你带走，小孩子都知道她是干买卖人的活计的。

姜妍想出声反对，看看屋里其他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有点怀疑难道是自己少见多怪了？怎么人人都这么淡定！包括即将被卖的姜大丫。

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在院子里洗碗时，姜妍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要卖女儿了？”

这家里虽然穷了点，但一日两餐还是可以保证的，吃的粗粮即使有些扎人嗓子，但也不是稀得能见人影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怎么突然就怎样了？

姜大丫一脸平静，手里活不停，“爹早前便说过了，今年要是收成不好，就得卖一个换钱。”

“家里还吃得起饭啊，再怎么也用不着卖了你吧！”

“爹说大郎今年得送去开蒙了。”

姜大丫说到这里，终于有了些表情。她眼眶一热，低下头不想让妹妹发现。

本来家里这些年省吃俭用的，钱也差不多了，只要今年收成好，凑一凑也就够了。偏生秋天下多了几天雨，影响了秋收。

她爹连妹妹生病都不肯动用那钱，只自家挖了些草药吃了。她便知道她被卖这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难过。

我去！姜妍听得目瞪口呆，她本以为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必须用钱，合着就是为了让儿子读书就要卖了女儿？！什么人啊这是！

姜妍猛地站起来，扔下抹布，“不行，我得找他去！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就卖你！”

不就是差钱吗？她好歹是现代来的，给她点时间，熟悉下情况总能想出赚钱的办法来的。不求大富大贵，读个书还是可以的吧。那什么蛋糕曲奇的她也是会做的，这些方子总能换些钱来。

姜大丫连忙拉住她，“你去有什么用？不过是白讨一顿打！”

“我去找他说，我能赚钱！”

“你能赚什么钱？人还没我高。”姜大丫只当她在说傻话。“爹本来去年就要卖了我的，是娘劝了又劝才拖到今年，这次是再不能拖的了。明天牙婆就过来了。”

姜妍郁闷，她现在的年龄是个问题，那些东西怎么也不是她一个八岁的乡下小丫头能知道的。她倒是想让姜福升等几年，她好找借口，偏偏现在已经没时间等她长大了。

姜大丫看她满脸不高兴，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卖了我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找到个慈善的主家，我倒过上好日子了呢。”

那你刚才偷偷哭什么呢？现在眼睛还是红的。

看着姜大丫那瘦弱的小身板，姜妍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好歹她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有个金手指，怎么都比个小丫头强。卖谁都是卖，还是她去吧。

趁姜大丫不注意，姜妍去找姜福升，她懒得和这种人周旋，直接说道：“你把我卖了吧，大姐比我大，家里的事情都能做了，田里也能帮忙，还可以帮忙带弟弟。”

姜福升皱眉看着姜妍。

这个二女儿上次生病后就懂事了很多，家里事情也抢着做，难得小小年纪活儿做的都不错，这次本来也没考虑她，毕竟有个大丫在前面。但她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再能干年纪在那，还是不顶事。

看姜福升有些动摇，姜妍再接再厉，“婶子们都说我长得好，肯定比大姐多卖钱，说不定还能卖到京城里去。”

姜妍这话算是正中红心，卖哪个女儿对姜福升来说是没什么区别的，钱才是关键。

他看着这个二女儿，想起村里人开玩笑时还和他说过，这个女儿长得这么好，以后得嫁到城里去做奶奶。

城里的奶奶不敢想，做个丫鬟还是可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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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被卖

第二天姜大丫没有被张牙婆带走，姜妍也没有。

张牙婆还没进村，姜福升就赶过去，说了几句舍不得女儿的话，拒绝了这一笔生意。

张牙婆无所谓，她也不差姜大丫这么一个，嘟囔了几句便去其他人家了。

姜大丫只以为是她爹改变主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很高兴。做起事情来更认真了。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只是姜福升有一次出去了一整天，天黑才到家。

他算是受到姜妍的启发了。张婆子买人最多也就是给个三四两，再多是绝对没有的。他特意花半天时间跑了京城一趟，打听了一圈，最低的都赶上张婆子的了。

而且张婆子的生意都在镇子上，大部分就是一般的富户，丫鬟的月钱也就那么点刚刚够用。京城里就不一样了，听说那高门大户的丫鬟养的都比得上外面小户人家的小姐。那二丫有钱了，还能不给他吗？！

姜福升听姜妍提到刘姥姥家有门贵亲，还特意去问了问他一直看不上的王狗儿，那贾王两家的显赫听得他直喊天爷，找牙婆的时候专找能做这荣国府的生意的，总得在这最富贵的人家试一试。

其实王狗儿夸得更多的自然是王家，但对姜福升这个粗人来说，国公府这个名头就比得上其他一切的了。

姜福升去了京城的当天晚上，他就让姜妍收拾收拾，第二天跟她去京城。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话他没当着姜大丫的面说，姜妍也不会多此一举告诉她。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吃了点早饭，两人揣着个饼子就上路了。

姜二丫她娘把他们送出了村子，但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这次姜福升掏了几个铜子搭了个送货的便车。他和人说过了，得去好几家牙婆那相看呢，还是快点到京城，免得时间不够。

姜妍抱着小包袱，吹着早晨的冷空气，坐在颠的人屁股疼的马车上发呆。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发现系统后，她都特意装作玩耍跑去王狗儿见了刘姥姥板儿等人，挣了一些积分了。特别是刘姥姥，作为出场好几章的重要剧情人物，她的积分可比其他几人高多了。

姜妍原本的初步计划是先把贾府外面的剧情人物能接触的都见了，积累点积分，换一门体术练着（这种资料类的便宜），锻炼自己这破败的身体，同时还可以偷偷潜进贾府，之后的事情再说。

计划是这样，这个家离开是注定的，但就算最糟糕的在外面混成乞丐姜妍都想过，也没考虑卖身为奴。

她现代社会二十多年的人生观里就没有这个概念，想办法的时候自然也想不到那儿去。

没想到来古代一个多月就让她见识到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都要给人做奴为婢了，她怎么也得混到贾府去。

这些天在姜福升面前不断提到大户人家给钱多还是有用处的，她现在已经是往京城去了，但到底能不能到贾府去还得另说。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还是先找点人身保障再说，不然要是落到最坏的情况，到了和贾府完全无关的人家，她还真就只能等死了。

马车速度比人走可是快多了，她们到京城的时候，太阳还没到正中。

远远看到城墙上那大大的“神京”二字，系统就响起了积分到账的声音，姜妍打开系统，透明屏幕上一些线条正不断延伸，绘制成她所看到的场景。

进了城门，马车往自家店走去，姜妍二人便下来了，啃了个饼子垫垫肚子，他们徒步往一个牙婆家走去。

这是姜福升考虑再三后选择的第一个牙婆，答应给的银子不是最多，但是能进荣国府的。

他想了想，就算是五两银子也足够大郎念两年书的了，还是得往以后想想，给二丫找个富贵的府邸。

那牙婆是专门做这些高门大户的生意的，离这些府自然也不远，不过一里地左右。在那牙婆家门口姜妍远远的都能看见宁荣两府的大门。

只是看不清楚，那地图也就是粗粗描个样子，并没有积分。

姜妍索性直接往前跑，倒是把姜福升给吓了一跳，三两步追了上去。

“二丫你跑什么跑！”

姜妍装出小孩子没见过世面的兴奋模样，“这是不是就是刘姥姥说的荣国府？我听路上人说了，我要去看看！”

姜福升伸手想把她拉回来，姜妍身子瘦小灵活的很，一闪身便躲开了。

一看她居然还敢躲，姜福升沉下脸，恐吓她：“你再不听话我就揍你了。”

姜妍继续装熊孩子，开启不听不听就是不听技能，继续往荣国府的方向跑，没几步便穿过了刻着宁荣街三个大字的牌坊，进了宁荣街。真不愧是故事主要发生地，地位就是不一样，看到挂着“敕造荣国府”匾额的大门积分就加了二十分。比得上她之前京城地图赚的总和了。

姜福升气急败坏的在后面追。

这街上来往的人可不少，好几个人都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姜福升觉得有些丢脸，不想让他人看了热闹，忍着气放慢了步伐，冲着姜妍喊：“别跑了！想看就去看！”

姜妍绕着荣国府转了一圈，看积分已经够了，总算在姜福升彻底爆发之前消停了，乖乖的跟着他进了王牙婆家。

姜福升有心想教训她几下，碍于露出痕迹不好，又怕姜妍哭出来惹牙婆不喜，到底还是忍住了。

王牙婆正好在家，她对昨天那个一心要让自家丫头进荣国府的乡下汉子印象还是挺深的。但不是什么好印象。

这种事情本就是拼运气，主家肯要你就不错了，还轮的你挑。笑他不知天高地厚吧，他居然还说自家在荣国府里有熟人，有熟人还至于找她帮忙？就算有估计也就是个不知什么旮旯里干粗活的。

但她做这种生意的，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先应着就是，人被她买了，送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

王牙婆见他领了个小丫头进来，便知道这就是他女儿了。等人到了跟前，王牙婆一边和姜福升说话，一边将姜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丫头长得和她爹一点都不像，也幸亏如此才长成个美人胚子。她本来还以为是那姜福升吹嘘想多要点钱。这长相要送进荣国府还真不难。

这些勋贵人家就喜欢排场，丫鬟小厮也要挑长相周正的，出去才有脸面，主子看着也赏心悦目。

王牙婆对姜妍倒是很满意，但是价钱还是得压压的，两人就卖身银子一阵扯皮，最后王牙婆拿出了七两银子，送笑呵呵的姜福升出去了。

全程姜妍就在一旁围观，她觉得要不是她是个穿来的，而且已经成年，肯定会留下心里阴影。就这样那姜福升还惦记她以后的月钱，真是脸有天那么大！

王牙婆让一个小丫头把姜妍带到后院去，东厢房里一个靠墙的大通铺便是她被卖出去之前的住处了。装作收拾铺盖，她总算有时间去看兑换列表了。毫不犹豫的兑换了初级体术，姜妍总算是心里有了些底。

在王牙婆处的日子倒也不难过，王牙婆做的人口买卖的生意，自然不缺人服侍。姜妍她们就被当成丫鬟使。每天打扫院子，端茶倒水的都学着做，还得抽出时间来立立规矩，也算是岗位前的培训了。

这些天里也不是都干活的，闲暇时小女孩们也会聊聊天，说说家乡来历之类的。姜妍瞅准王牙婆在时，就不停说着荣国府里的种种，并表示自己一定会进府里。

就这么过了十几天，有人进有人出的，姜妍刚和其他的十几个小姑娘熟悉了起来，王牙婆就从她们里面挑了八个出来，准备带到荣国府去。这八个里面就有姜妍。

实在是王牙婆心里也有些拿不准，她本以为那姜福升是胡吹的，但姜二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把荣国府的情况说的头头是道，谁谁是干什么的，她竟然都知道，有些她都不清楚。

想了想送谁不是送呢，正好这次挑的是主子使唤的要求长得周正些，她便把姜妍先送去荣国府试试，要真是里面有人，她也算是结了个善缘。

这次出门总算不是天不亮了，姜妍照旧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王牙婆身后。

这次走的倒不是上次姜妍走的那条路，她们从侧门出去，转了几次弯，大约一刻钟时间，便到了荣国府的后门。

守门的小厮和王牙婆是熟人了，说笑了几句，其中一个往内喊了个婆子出来。那婆子便领着王牙婆一行人往下房走。

走过夹道穿过一道窄门，她们进入了一个小院。虽然时间尚早，小院里已经是人来人往了，都是过来办事的下人。

这一路上姜妍都在仔细观察周围景色，听着积分不断到账的声音，倒是把心里的忐忑丢掉了一些。

一个十几岁的丫鬟看到王牙婆，连忙迎了过来。王牙婆笑眯眯的和她道了声好，便让姜妍几个站到院子边上等着。她自己继续和院子里的熟人打招呼，一时倒是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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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进贾府

姜妍这一行人是来的最早的，在她们之后，又有两个牙婆带着一群小姑娘过来，二十几个人把小院的空地站的满满的。

这些天的训练倒也没有白费，尽管不时有周围来往的人朝她们打量，姜妍身边的小姑娘们也都稳得住，安安静静的站直，没有露出怯意来。

王牙婆和这府里的人熟得很，早有小丫头搬来个小凳子给她坐，几人习以为常的坐到角落里聊天去了。

不知是管事的太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姜妍这群人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好在秋日的太阳已经不炙人，不然非得晒得头晕眼花，体质差的还得倒下去不可。

有人不耐烦起来，偷偷做起了小动作，或者两人低头说话，或者悄悄打量来往丫鬟婆子。

为避免无聊，姜妍悄悄打开收集系统。进了贾府果然不一样，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了一百多，积分涨的比得上她前些天在京城里转半天的。

那天积分够了她就兑换了星际初级体术，这些天挤出时间练了几遍，就是把身体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和瑜伽有些像，暂时没看出什么效果，倒是积分一点不剩，她又成了个白板。

这还只是个下人进出的下房，就这么多积分，到了贾母住处还有大观园这些剧情发生地那肯定得翻倍啊！姜妍心里高兴，不由畅想未来积分暴增，左手身体修复液右手基因优化液的幸福场景。

姜妍正在畅想未来，那边聊天的几个牙婆突然站了起来。原来是公务繁忙的管事终于出现了。

那管事嬷嬷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秋香色袄裙，头上插着一支银如意扁簪，一张带笑圆脸看起来很是和气。

王牙婆等人连忙迎上去，亲亲热热的说：“赵姐姐来了！”几人便寒暄起来。

管事嬷嬷身后跟着的丫鬟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椅子，端端正正的放在屋檐下，又摆好小桌茶水过来屈身示意一切都准备好了。

几位牙婆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赵嬷嬷也笑眯眯的坐下，招手唤来一个小丫头，轻声说了几句，小丫头答了，她便让姜妍几个站在第一排的上前几步。

姜妍夹在一排人中低眉敛目的往前走，刚刚看了上涨的积分，虽然努力面无表情，一张脸上不免带上几分笑意。

赵嬷嬷一个个的问问姓名年龄等情况，看了看容貌，让她们把手伸出来，又问了几个会干什么等普通问题，姜妍也不知道选人标准是什么，只好规规矩矩的照实回答。

不过二十几个人，很快就过了一遍。

赵嬷嬷端起小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好了，第一排第二个，第三，第五……这几个留下，辛苦各位妈妈了，跟丫鬟去领钱吧。”姜妍正是那第一排第五个。

三个牙婆忙赔笑道：“哪里的话！赵姐姐辛苦了才是。”

接着便告辞，领着没被选上的女孩子离开。

姜妍发现之前悄悄说话的，站着站着歪了的，有小动作的几个都被落下去了，看来之前并不是让她们干站着，院子里其实有人在观察她们。

剩下的八个女孩重新排成一排，等着上面的人吩咐。

赵嬷嬷这才细细看了看这些女孩子，指着姜妍对身边的丫头道：“老太太那里缺一个小丫头，这个长得讨喜，说话也伶俐，你待会儿把她领过去吧。”

余下的七人也一一分派了地方。

算起来她的去处算是中等，其他人还有去王夫人，王熙凤这种实权人物处的，但她的目的又不是升职加薪。只要进贾府姜妍就很满意了，被分到贾母那儿更是上上之选！加上大幅度增加的积分，可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那丫鬟领着八个新来的，浩浩荡荡的往内院去了。她们很快便走到了贾母居住的荣庆堂附近。

她让其他人站住别乱跑，领着姜妍往里走。

两个小丫头正坐在台阶上玩耍，看见她们就笑了，“冬雪姐姐，这是送我们老太太屋里的人吗？”

冬雪也笑答：“算你们聪明！还不快去找你们鸳鸯姐姐。”

“姐姐随我来。”

姜妍跟着她们穿过垂花门，走过穿堂，进了院子。只见一个外罩丁香色撒花缎面比甲，里面穿着肉粉色交领袄子，下着象牙色长裙，腰间系条蔚蓝绣花汗巾的大丫鬟正等在那里。

原来是屋子里面的鸳鸯已经听到了丫鬟的通报，在廊下等着她们。

鸳鸯将她们带到下房，客气的请冬雪喝茶。冬雪推辞赵嬷嬷还有事吩咐她，先行离开了。

冬雪一走，鸳鸯就拉过姜妍，让她坐下，“你叫什么名儿？”

姜妍小声道：“姜二丫。”这名字真是说一次羞耻一次。

这名儿实在不雅，鸳鸯对姜妍道：“既然进了府里，这名儿有些不合适，还是改一改方好。”

“但凭姑娘做主。”姜妍温顺的说。

她早就想改名了好吗？二丫这名字杀伤力堪比大妞！

看样子也是习惯了这种事，鸳鸯略一思忖，就有了主意，问她：“你在家排行第几？”

“第二，上面还有个姐姐。”姜妍暗惊，不会叫二儿吧？她记得贾宝玉就有个小丫鬟叫四儿。

好在鸳鸯不是贾宝玉，“就叫双儿吧。”

“多谢姑娘。”叫什么也比二丫好！

鸳鸯从炕桌的果盘里抓了一把果子给她，“以后叫姐姐便是，咱们这院子里姐妹们最是和气不过，老太太又是个慈善人，你能到这里，算是你的运气了。”

姜妍点头应是。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圆脸小丫头掀开帘子走进来，“鸳鸯姐姐你叫我？”

鸳鸯指着姜妍对她说：“这是新来的双儿，你带她去把份例领了，把衣服铺盖都置办起来，再把各处都熟悉熟悉。”

接着又对姜妍道：“这是你绿绫姐姐，以后你就和她一起，有什么不懂的找她就是。”

说完便起身离开。

绿绫和姜妍互相见礼，之后便领着她到了一座靠墙房子前，掀开门帘，入眼只见一个圆桌，上面整齐的摆着套素色茶具，后面是一个楠木条案，上面摆着几个花瓶，里面插着各色花朵，还有些针线活计等零碎放在上面。往里走去便是卧房。

靠窗那头一张大炕，上面放着五床被褥，屋子尽头摆着个大柜子，靠近门的地方是个小小的梳妆台，上面放着梳子，铜镜等物，这便是姜妍今后的住所了。

床左边有一处明显空荡荡的，姜妍走过去，放下自己的小包袱。

绿绫看看时间，“这会儿咱们先去把东西领了，回来正好去提饭，你可以顺便熟悉下厨房。”

姜妍都饿了一上午了，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还走了不少的路。能坚持到现在还面不改色完全是靠当年减肥时锻炼的意志力。

听到绿绫这话，立刻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吃午饭的时候，姜妍也认识了其他几个小丫鬟，第一次见面大家都表现的很客气，几人都比她大，姜妍都叫了声姐姐，一群小学生初中生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

至于大丫鬟，除了鸳鸯，其他的姜妍还没来得及认识，她们平时都在正房里，不与她们一道，吃饭也比她们早，姜妍都还没碰过面。

姜妍原本以为进了荣庆堂就能见贾母刷分完全是她想多了，被绿绫科普了一遍才知道，像她这种刚来的小丫头平时连正房的门都进不了，估计也只能趁贾母出来透风时看看背影。

除了暂时见不了贾母，姜妍的小丫鬟生涯开始的还算顺利。

贾母院子里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个，小丫鬟十二个，粗使丫鬟若干，另外还有一些仆妇婆子。这里面鸳鸯毫无疑问是一把手，所有人都得听她的。但她是贾母的贴身丫鬟，大半注意力都得放在贾母身上，并没有太多精力来教导小丫鬟，具体管院里人事安排的是琥珀。

姜妍被安排的活儿就是打杂，浇浇花喂喂鸟擦擦灰跑跑腿等等，她很快便上手了。重活有粗使丫鬟，绣花泡茶等细活暂时也干不了，只能干些杂活了。

做完了事情，鸳鸯等大丫鬟也不拘着她们，老太太喜欢热闹，这些小孩子叽叽喳喳的，院子里也有活力些。

一个下午的时间，姜妍就习惯了新工作，这比她在姜家的时候轻松多了，那时候她们姐妹二人可是家务全包，现在活少还不重，她已经很满意了。

到了晚上贾母用膳的时候，王夫人李纨王熙凤俱都过来服侍，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还有宝玉也一起用餐。虽然没能进屋，姜妍也在院子里抓紧时间偷瞧了几眼，这可都是积分。

对于荣宁两府里面的人，除了几个姑娘家，姜妍原本是没什么好感的，看书的时候觉得他们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就连尖酸刻薄小气的邢夫人，她现在都觉得和蔼可亲了。

不过她并没有看见黛玉，想来这个时候她还未到贾府。

主子们，大丫鬟们吃完后才轮到小丫鬟们吃饭，好在姜妍中午吃得多，倒是并未感觉到饿。

不过贾府的膳食真是名不虚传，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连丫鬟们的饭都美味可口，虽然只是简单几道，却有鸡有鸭滋味十足，当然也可能是姜妍连吃了一个多月稀饭后吃什么都香。

古人晚上没有什么消遣活动，用了膳漱完口，贾母等人略说了几句，不过才八点多便散了准备就寝。

姜妍这些丫头除了几个值夜的，余下的便自去休息。

熄灯后，看同屋的绿绫等人已经睡着，姜妍立刻抓紧时间修炼起体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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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手套

不知是贾府的饮食营养充分还是她进贾府后静下心，不过几天时间，姜妍便感觉体术的练习有了进步，身体也不再不时乏力。这让她对收集积分更加积极起来。

现在林妹妹还没有进贾府，剧情未开始，好在还有个偌大的府邸和两三百个人等着她去认识，虽然路人甲只有十积分，积少成多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虽然系统自带红楼梦全文，但除了主要人物，那么多下人姜妍也搞不清楚到底有那些人出过场，只能广撒网多捞鱼了。

为着能多跑几个地方，多认识点人，姜妍对跑腿的事情来者不拒，不在乎是不是有赏钱可拿，其他人也乐的轻省，远一点的都让她去。

绿绫倒是劝了她几句，让她不要太老实，免得被其他人欺负了去。姜妍谢过她的好意，只说自己是新来的，理应勤快些。绿绫也不再劝，她想着等姜妍吃过亏就知道改了。

姜妍自然知道老好人不好做，只是目前她吃的亏都是她自己愿意的，不然哪有机会满府跑呢。她现在年纪小，以后大了内院都不好出去，更不必提逛遍整个贾府。

至于被欺负的事，真落到她身上时，她自然会让她们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没多久，机会就来了。

在发现姜妍确实好说话，且在府中没什么背景后，她同屋的绿绢在一天早上大家正在洗漱时就不客气地让姜妍把她负责的走廊给擦了。

“不去！”

姜妍直接给她拒了，本来她还奇怪呢，怎么大家都起了，绿绢还躺在床上不动，原来在这里等着她。这是吃定她不敢反抗了？

或许是她之前表现的太无害了，绿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继而大怒！这么一个面团居然敢反抗她！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来，被子都来不及拉，指着姜妍就开骂：“了不得了！这才来几天！姐姐们吩咐你的事就敢推三阻四的了！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儿待了！”

姜妍梳洗罢，掀开帘子回了一句：“我能不能待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我不过一样的人，何必说这些惹人笑话。”

绿绢被她气个半死，拍着床大喊：“反了天了！”

姜妍才不想跟个十多岁小姑娘吵，甩帘子出去扫地了。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这双儿是吃错药了不成，昨天还帮着柳儿跑腿，怎么突然就强硬起来。

绿绢到底没能拿姜妍怎么样，上面还有大丫鬟在，她也不敢闹得太过，她俩都是三等，除了骂几句，孤立姜妍，其他她也做不了什么。

姜妍也一改之前的笑眯眯好脾气，只要她骂，姜妍必定还回去，她多出来的十几年也不是白过的，对付个小丫头自然不在话下。所谓孤立，也就是和她玩的好的几个，姜妍直接无视，这种冷暴力对她这个换了芯子的来说实在小儿科。而且绿绫等家生子还不把绿绢的话放在眼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姜妍和其他人也算是相处和谐。

这样几天下来，院里众人也知道她虽然脾气好，却不是个任人揉捏的，姜妍的日子就更加顺心了。

过了立冬这天气就渐渐冷了，好在姜妍赶上府里做冬衣，不必穿去年的旧衣。她早早就换上府里发下来的厚衣裳，只是这京城的冬天对上辈子是南方人姜妍来说，还是有些难以忍受。幸而她练了体术之后，身体素质有所提高，不然就她那个破败身体加上怕冷灵魂，这个冬天怕是要糟。

即便这样，冬天早晨吹着冷风用冷水擦地那个酸爽，她依旧承受不了。这还只是初冬呢，以后可怎么受得了！

看着自己冻得红彤彤的手，姜妍无比怀念现代的各种手套。

她向周围人问遍保暖措施，大家的建议除了多搓搓手就是擦羊油，一点建设性都没有。姜妍无奈，没有条件只能自己创造条件了！

她现在每月月钱五百文，该置办的东西早就都置办齐了，她又不喜欢买些花啊草的打扮，其他穿的用的府里也有份例，倒还是剩下不少。

她拿这钱托院里的孙婆子帮着买了些做伞面的桐油布，孙婆子住在后街那一片的下人房里，每天都可以出去，只要给些跑腿钱，她还是挺乐意的。

因为休闲时要学习针线，布料这些姜妍还是不缺的，只是学习时间尚短，她对自己的手艺没信心，棉花蓄不好飞出来或者油布没缝好漏水就不美了。姜妍又翻了些布和棉花出来，照着手剪出轮廓，找绿绫帮她缝制个棉手套。

绿绫看着这模样奇怪的布片，将信将疑地按姜妍说的缝起来，又一格一格的絮上棉花，包好包边，最后再把油布给缝上去。

她只是扫地擦地时候用，连指手套就够用了。做起来简单快速，中午时就做好了，绿绫刚递给她，姜妍就迫不及待的把手伸进去，里面塞着厚厚几成棉花果然暖和。手指动了动，也不影响活动。

绿绫做的时候就已经试过了，她本来还不信姜妍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没想到这被姜妍叫做棉手套的东西还挺好用。因为这是姜妍想出来的，她先给姜妍做了，之后立马就给自己也做了一双。

第二天两人干活就带着厚厚的棉手套了，倒真是一点也不冷，那油桐布不仅防水还能挡些风。其他丫鬟婆子早就看到她们戴的那个奇怪的东西了，见两人今天干活一点也不缩手缩脚，竟是不怕冷一般，马上就有人好奇的问了。

这又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事情，姜妍爽快的把手套怎么做说了一遍。她剩下的油布也分给几个素来亲近的。几天后，荣庆堂里的小丫鬟婆子们就人手一副手套了。

姜妍又再接再厉的把耳套，口罩都做了出来，每天洗漱前放在炭盆罩子上烤的热热的，全面武装着，早起干活总算不再是不可忍受的痛苦了。

或许是手套给了别人信心，大家知道这些东西好用，姜妍做时就跟着她做，这些保暖用品算是在院里流行了起来，就连一向和她不睦的绿绢也悄悄做了一套。当然姜妍没看到，这还是绿绫告诉她的。

于是每天卯正时分（早上六点）便可以看到，荣庆堂里早起的丫鬟婆子们人人耳上戴着耳套，脸上蒙着口罩，手上一副厚厚的棉手套。倒也是府内一景了。

鸳鸯等大丫鬟自然也发现了，她们在屋里服侍，倒是用不着，不过也把姜妍绿绫两个叫过去夸了一番，还送了她们两身衣裳。

回屋后，绿绫直接把衣服给姜妍了，不是姜妍使眼色她早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她本就是沾了姜妍的光才被鸳鸯夸奖的，再拿东西自己都说不过去了。

姜妍知道她家都在府里当差，也不缺这些衣裳，便没再和她客气。

鸳鸯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虽然找的是以前的衣服，对姜妍来说还是有些大。料子比姜妍的可是好多了，又厚实又软和，她准备再冷些直接套在外面，虽然看起来像个球，好歹温度有保证。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姜妍打扫卫生终于不用再用冷水擦地了，不然结冰摔坏了人可不是小事。只是事情也没少做，她扫完地后得用干布一寸寸地抹去浮灰，冬天穿的臃肿，还得弯腰，确实不是个容易活。

这时候她就羡慕擦窗子走廊的人了，但想想起的比她还早的粗使丫鬟婆子，又觉得其实还好，起码她不用去拎水搬柴。虽然她现在练体术力气大了点，但就她现在这个企鹅样，那才是辛苦活呢。

每天清晨打扫卫生完，她们便还要浇花喂鸟烧炉子，之后便暂时无事，这时候贾母差不多也起了，等大丫鬟们伺候她穿衣洗漱吃完饭，姜妍她们就可以去领早膳了。

姜妍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她每晚都在练体术，饭量不是一般的大，每天起来肚子就饿了，偏偏每个人的份例是固定的，好在其他人都吃不完，姜妍就每天提饭时提前往厨房跑，帮忙端个碗分下碟，和里面的妈妈打好关系，就可以拣些没动过的点心饽饽回去。

姜妍有些庆幸贾府家大业大，吃穿上对下人也很大方，厨房里的好东西多着呢，妈妈们也不把这些当个宝贝，随便她取用。

不然她只能放弃练体术了，当初她在王牙婆家里吃的填饱肚子都不够，哪还有多余的给她，那体术她也只是练了一次就不敢再试，再练估计她得硬生生饿死。

吃完饭也□□点了，该当差的都去当差，姜妍她们这些小丫鬟就在下人房里听吩咐，或者做针线，或者找人玩去，反正冬日里事情少，她们这里又不是管家太太房里，甚少有什么人过来烦老太太，她们也乐得清闲。

姜妍来了两个月，这府里的生活也就习惯了，除了跑腿依旧勤快，其他方面努力和其他人保持一致，做一个合格的丫鬟。幸好这时候荣国府正值盛时，丫鬟的工作活少钱多，她也不算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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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黛玉进贾府

冬日里贾母懒得动，又有宝玉等人陪着，更不想出去了，丫鬟们也少了很多事。闲着也是闲着，姜妍狠狠心花了一吊钱，托门上的小厮买了几样礼，送给茶水房里的钱嬷嬷，跟着她学煮茶。这大冷天的她还是有些受不了，茶房里整天热水不停，可是比其他地方暖和多了。

钱嬷嬷人厚道，而且她每天端茶送水的也不少用手套，对姜妍还是有些好感，既收了礼就认真的教导姜妍，什么茶叶配什么水，怎么冲泡煎煮等等倒也不藏私。

大冬天的钱嬷嬷懒得动弹，托这个师傅的福，姜妍也能借着端茶送水偶尔进正房外间伺候了，虽然还是接近不了贾母，但也是个进步。

倒是有几个小丫头眼气姜妍这么快就能进屋的，但她们眼睛都盯着正房的几位大丫鬟呢，钱嬷嬷这个管茶水房的她们还看不上，巴结一个嬷嬷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在外间角落占个地方！而且姜妍帮她们跑腿依然勤快，为人也大方，便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已近腊月，王夫人与凤姐治办年事，忙的是不可开交，天天有庄子上铺子里的管事过来。荣庆堂里除了忙着新年的布置，倒是没什么其他事，姜妍也跟着学着剪了几张红纸，好在她不手残，几次下来一些简单的样子已经不成问题。

一日忽有一个仆人来报，道是林家的船已经到了，现已下了码头，家里已经打发人去接了。

整个荣庆堂顿时热闹起来，老太太对这个外孙女的重视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早已经吩咐过多次，不管心里怎么想，下人们都表现出一副兴高采烈来。

当然姜妍不是，她是真的兴高采烈来着。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林妹妹那就是行走的积分啊！她在贾宝玉那得了五百积分，林黛玉怎么也不能差。而且林妹妹本来就是红楼梦里她最喜欢的人物，两者相加，怎么能不喜？

林黛玉的轿子刚进宁荣街，便有一小厮飞奔来报。

贾母连忙让人去通知邢、王两位太太过来。外甥女来了，这两位舅妈自然不能失礼迟到。

姜妍和另一个叫柳儿的小丫鬟分头去了。

王夫人的住处近，为人也慈善大方，常有赏赐，自然是柳儿去报信。姜妍这个新人只好去邢夫人那儿了。

报完信，出了垂花门，姜妍没从穿堂走，绕了点远路经过贾政外书房。她记得林黛玉进贾府之后，贾雨村就要来拜见贾政了。

可是时间不确定，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偷偷把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微型摄像头扔进书房院子里，这是星际影视剧专用摄像头，大小如飞蚊，按照系统介绍的，可定位可跟随，三百六十度近景远景随意选，自动续航，完全是剧组的不二之选。只要等贾雨村出现，姜妍就可以设置跟随，随时查看他的动向了。

虽然姜妍为了省积分，选择的是一代产品，但是在这个时代也完全够用了。

本想做铁公鸡的姜妍安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毕竟这是可以循环使用的，为了那些远在天边的剧情，这个积分花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姜妍回到荣庆堂时，邢夫人的车早已到了，一群丫鬟婆子已经都聚到正房院子里，等着迎接林姑娘的到来。她便也不进屋，凑热闹挤到人群里。

不多时便听到一声“林姑娘来了”，众人立时静下来抬眼望去，只见一群婆子簇拥着一位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往正房走来。她穿着浅紫上襦，领口处绣着折枝梅花，下系白绫细折裙，外面围着白底绿萼梅斗篷。一双细眉微蹙，尖尖小脸雪白，看着就很弱不禁风，似有不足之症。

虽然还是个小萝莉，眉目间也依稀可以看出未来的风采。

走到门口，三四个小丫鬟忙争着去打帘子，姜妍目送林黛玉进了屋门，以她的身份现在无事还不能进正屋呢。

虽然林妹妹还没有成长为女神，但是幼年期的也很可爱啊。怀着见到林妹妹真人的高兴，姜妍这天做事更是积极了三分。

这时候听到屋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音，姜妍估计里面还要哭一阵子，转身去了茶房。

钱嬷嬷早就准备好了茶水，只等正房一吩咐便立马送过去。这时正在等消息呢，见姜妍过来，笑着骂她：“你这丫头又是去看热闹了吧！也不说来帮帮我。”

“有您在，还需要我干什么呀。”姜妍恭维了她一句，提醒道，“那边正在哭呢，咱们先弄点温水，估计等会儿要梳洗。”

“早就备着了。”

不一会儿正房那边有人来叫水，钱嬷嬷忙和姜妍提着水过去了，两人在外间的角落里侍立着，各贴身丫鬟服侍着主子简单梳洗了一下，林妹妹就开始认亲见礼了。

这就没她什么事了，姜妍不情不愿的跟着钱嬷嬷端着残水退了出去。好在不一会儿，那边又有丫鬟过来要茶，姜妍端着茶盘，又进去了一回，这次总算可以待的时间久一点了。

三春这时也带着丫鬟奶嬷嬷到了，姐妹几个互相见礼，丫鬟们端上茶果来。几位太太小姐们便说起了话。说道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贾母不免又伤感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姜妍在外间听着也觉得这一老一小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年幼丧母都是人生至痛，想到自己突然车祸出事，也不知她爸妈多么伤心，不免心中难受，差点也跟着哭起来。

好在此时一阵笑声传来，打断了她的哭意，王熙凤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风风火火地从后房门进来。

她一来，噼里啪啦一顿说，一扫之前的低迷氛围，整个屋子都热闹起来了。

姜妍也抛开心中苦闷，专心听屋里的对话。

这时王夫人问王熙凤月钱放了没，凤姐回道已是放了，又说起给林妹妹找缎子裁衣之事。

可能是看多了后世红楼各种分析，姜妍听了只觉得这种事何必拿出来说，这一唱一和的，用照顾林妹妹来讨好贾母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你要是真把人放心上早就收拾的妥妥帖帖的，何必现在才想起来问。而且王夫人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感觉不怎么喜欢话题绕着林黛玉的样子。

当下谈话告一段落，里面的丫鬟把茶果撤下来，贾母正叫两个婆子领黛玉去见见她的两位母舅，知道后面没什么重要事，姜妍也没拖延端着茶盘离开了。

姜妍在茶房帮着粗使丫鬟倒残茶洗茶杯时，听到外面一阵动静，她从门口看过去，原来是邢夫人正领着黛玉出去乘车准备去见她两个舅舅。

她当年看红楼梦时经常看到读者说贾母偏心，还看过不少以贾赦为主角的同人文。以她这些日子的所见，偏心那是肯定的，平时邢夫人在贾母面前根本就说不上几句话。而且看她们的住处，坐落在荣国府的一东一西，王夫人的院子要来几步路就到了，邢夫人过来那就得乘车。

贾母简直是将你能别过来就别过来，咱们少接触摆在了明面上。真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姜妍嘀咕了一句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便放了开去。

到了晚膳时间，邢夫人已经被吩咐不必来了，姜妍往王夫人的东小院跑了一趟，通知她们老太太要传饭了。

王夫人便带着黛玉，身后跟着丫鬟们再次往荣庆堂来。

其他人这时候也都到了，丫鬟们连忙开始放桌椅摆饭。寂然饭毕，漱口，上茶一套做完，王夫人、李纨、王熙凤才得以退下。方才是服侍老太太用膳，李纨、王熙凤她们自己还没吃呢。

她们是已经习惯了，姜妍却越发哀叹自己倒霉，怎么就穿越到这个坑爹时代了，唐宋时期不比现在好百倍啊，哪像现在，女子地位低的已经到底线了！

就说王夫人吧，那也是四大家族出身的，现在也是管家的太太，可在贾母这里还是连个座都没有，还得亲自端菜、布菜。今天是黛玉推让一番，她才坐下一同用膳，不然也得饿着，看她们吃。

这也就罢了，可是桌上的除了贾母、黛玉，还有三春。迎春、惜春就算了，隔房隔府的，探春可是贾政庶女，虽说不用王夫人给她布菜添饭，可是感觉怎么能好得起来。自己一个正房太太饿着肚子没吃饭还要服侍人，一个小妾生的却是坐等着人服侍。

姜妍不是对探春有意见，庶出也不是她选的，对王夫人也没什么偏向。但是对她来说，纳妾睡丫头这种事完全不能接受，更何况是抢了你的男人，你还得照顾她的娃？！气都要气死了，反正她是做不来这种贤良人。

这大户人家的闺女做媳妇都这么憋屈，那小门小户的岂不是更惨？虽说可能存在好男人，但沙里淘金这种事太难，姜妍本就不想，现在越发断了在这个时代嫁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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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宝黛

贾母祖孙几个谈着话，说了些平日里读书生活之事，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禀告“宝玉回来了！”话音未落，宝玉已经是脚步轻快地进来了。

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宝玉即转身去了。

姜妍看到这里，站在角落里拿眼偷瞧宝黛两人，黛玉倒是看了宝玉一眼，而宝玉这一趟急匆匆的，也没来得及注意这个新来的妹妹。更没什么木石前盟，一见钟情之事。

想想也是，两人现在还不到十岁，这时又不是后来那个幼儿园都在谈恋爱的时代。看来两人是两小无猜，日久生情的了。

宝玉见过王夫人回来，兄妹两人厮见一番，都觉对方有些眼熟。不过几句话，宝玉便给人起了“颦颦”二字。

姜妍都无语了，这小子对待女生完全就是自来熟，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怪不得后来那么多风流债呢，可真是三岁见老。

起了字，宝玉又问起黛玉可否有玉，黛玉回没有，登时他便发起疯来开始砸玉。

屋里被他吓得乱成一团，众人连忙赶去拦他劝他。

姜妍没凑那个热闹，只跟在其他丫鬟身后，做个焦急样。心里却想着贾宝玉这又哭又闹随时变脸的，活脱脱就是现代的小皇帝啊，小屁孩一个。她是彻底息了看两人初见衷情的心了。

贾母一番假话终于唬住了他，见林妹妹也有玉，宝玉即消停下来。这时奶娘来请问黛玉的房舍安排，贾母本想将宝玉挪出来，被他一缠，便让两人都住在碧纱橱了。

见屋里其他人都没有露出奇怪之色，姜妍不知是她们掩饰的好，还是自己不知此间风俗，不是说古代严苛到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吗？怎么好像没这回事？

贾母安排了就寝陪侍等事，见黛玉就带了两个人，还老的老小的小，料黛玉使唤起来定不遂心省力的，便将自己身边的二等丫头鹦哥与了黛玉，另外和迎春几个一样，安排了婆子丫鬟。

一时话毕，主子们准备去休息了。丫鬟们撤下茶果，姜妍端着茶盘退下。

那个倒霉催的系统，剧情发生了，她听到或者是听别人说都不行，必须是在现场亲眼见到才算。感觉她就是现场记者，人家向观众报道，她是向系统报道。

如果不是要进来看现场，她真不乐意往正房里钻，一站就是半天，还不能随意乱动，得随时看大丫头的动作，哪有在院子里轻松自在。

进了茶房，趁着没其他人，姜妍活动了几下筋骨。钱嬷嬷正在吃糕点，看她一副僵硬的样子笑道：“双儿今天这么勤快，可是累到了？”

“可不是，”姜妍叹气，“看来我这规矩还是没有练好。”

“你是还没给你安排活，等习惯了就好了。看你绿绫姐姐，在老太太身后一天都不带动的。”

说道绿绫，姜妍想起一件事，连忙向钱嬷嬷告辞回房去了。

屋里灯都没亮，姜妍房里其他几个还没回来，姜妍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绿绫，就打开系统看看自己今天的收入。

今天是初见林妹妹，这是大头，有五百，这种成长型的还有后续积分。可惜主角只有两个。还有她的一干下人聊胜于无吧，雪雁倒是积分高点有五十积分。

红楼事件里面，林黛玉初进贾府，宝黛初见已经点亮，而且这种关于主角的大事件，积分给的很足，两件事就一千了。姜妍兑换微型摄像头的一百积分简直微不足道。

不过这也是难得一次，下一回的大笔进账估计得宝钗进贾府了。

离修复液的十万积分还是差得远啊，而且她最近又看上了新的东西，积分永远不够用！必须忍耐住剁手的冲动！

姜妍悻悻的关掉系统，心中恨恨捶桌！这种想买不能买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暴躁！

绿绫掀开帘子进来，见她趴在桌上，奇怪道：“双儿你干嘛呢？早回来还不快点洗漱，等会儿又要挤。”

姜妍摆摆手，“没事，反正我动作快。”

她上学十几年，赖床还不迟到的经验可是十分丰富，洗脸刷牙扎头发十分钟搞定！

她问绿绫：“今天晚上鹦哥姐姐被调到林姑娘那儿了，二等丫鬟缺了一个，是不是要补一个上去？”

“那是当然了，老太太身边怎么可以缺人。”绿绫在床沿坐下，一边摘耳环一边说，“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我不是觉得这次你被选上的可能很大嘛。”

姜妍在这里的几个月也不是白混的，虽说她们十二个都是三等小丫鬟，但这里面也是有区别的，像绿绫她们四个在老太太屋里做背景的，可能老太太也叫不出名字，那也不是她们能比的。要选二等丫鬟肯定也是从这四个里面选。

其中绿绫明显就是鸳鸯的人，其他人虽然也讨好鸳鸯，但显然没有绿绫和她亲近。姜妍听其他几个家生子说是她们两家沾亲带故的，这就是天然的同盟。

那几个大丫鬟之间是一团和气还是表面平静，姜妍不清楚，但最起码在外面都是以鸳鸯为尊的，这么一个二等丫鬟的位置其他人也不会跟她抢。

绿绫听到这话笑了，用手点点她：“就你聪明！这事没定下来，谁说的准呢。一切得看老太太的意思。”

姜妍奇怪，“老太太还管这些？”这些琐事一向是鸳鸯负责的，老太太只是最后看下人同意罢了。

“保不齐老太太兴致上来了亲自选呢。”绿绫给她说了个例子，“就说宝玉房里的晴雯，原来还不是我们府里的呢，被老太太看中了这才多久都到宝玉身边做大丫鬟了。”

姜妍不以为意，“那是多难得的事呀，这么些年也不过就这么一例。”

不过她知道绿绫是因事情没宣布结果，不好多说显得轻狂，便也不再提这一茬，略说了其他事打岔。

姜妍想起自己之前疑惑的事，因问道：“老太太怎么让林姑娘和宝玉都住在碧纱橱里？”

绿绫白她一眼，“老太太怎么说就怎么办罢了，你又多问！”

姜妍笑嘻嘻道：“不就是奇怪嘛，我们乡下家里穷，屋子少才兄弟姐妹挤一起，怎么这国公府里也一样？”

绿绫不好说主子的决定，便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家与别人不同，宝玉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是同姊妹们一处娇养的。别人家里公子还是别院另室的呢，你可见他住在外院？反正他们年纪还小也分着床，倒还无妨。”

这意思就是贾宝玉处一切都可破例，奇怪之处也不奇怪？

但破例也就是说这并不常见了。

虽然在姜妍这个后世人看来，这几个还都是小孩子，别说是帐幔重重分着床，就是一起睡也没什么，幼儿园小朋友午觉不都是一起么？但在古人看来就是不合规矩，可能这府里人都觉得贾母对贾宝玉是太过溺爱，规矩什么都不顾了。

姜妍本就对这封建社会的男女大防不以为然，听了绿绫的话知道自己的常识没错就不再多问。

这时候时间也不早了，各处下值的人纷纷往房里走，姜妍两人也抓紧时间倒水洗漱。

鹦哥被调走之事大家都已经知晓，一时人心浮动，这一晚上众人各有心事，也没怎么闲谈，早早歇息去了。

除了完全没兴趣的姜妍，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抱着点希望，万一侥幸入了哪个姐姐甚至是老太太的眼，不就发达了？！倒是心绪难平，难以入睡了。

姜妍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见其他人一副没睡好的蔫蔫样儿，不免好奇的问了几句，大家胡乱扯了话打发她。在姜妍心里这次的提拔是非绿绫莫属，哪能想到其他人可不像她这个胸无大志的，都存着向上的心立志最近好好表现呢。

正房里鸳鸯和琥珀也正在西暖阁里谈论此事，琥珀道：“鹦哥去了林姑娘那里，咱们也得快些提个人上来才是，不好误了老太太的差。”

鸳鸯点头，问她：“这几个小丫头都是你看着的，哪个合适？必得选个安分从时的才好。”

“那是自然，太淘气当小丫鬟使使也就罢了，老太太看个开心，怎么能到跟前服侍。”

琥珀道：“这这些小丫头里面绿绫进屋里也有两年了，一向也尽心，又是家生子，我看不如就选她。”

“其他几个呢？”鸳鸯倒是未立刻决定。

琥珀一一介绍：“绿绢性子还是有些急躁，需得再磨一磨。红绡是外面买来的，红罗倒是还好，但没什么出彩的，比起之前的袭人和鹦哥，就觉得有些不足。”

“那就绿绫吧，等会儿你去和她说一声，等老太太闲了，也给老太太见个礼，让老太太认认人。”

鸳鸯随即又问道：“绿绫的缺谁顶？”

“我想让雀儿顶上，她一向廊下伺候的，规矩也学得不错。廊下的活就让双儿去。”琥珀不假思索的说。

鸳鸯笑：“双儿不是才来两个月吗？你倒是挺看好她。”

“两个月也够看出她是什么人了。要我说，双儿这丫头倒是不错，勤快懂事还知道上进，不是那等一味憨玩的。可惜来的时间太短，过个几年有人年纪到了放出去，倒是可以提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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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过年

琥珀是真的看好姜妍，“她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才进府几个月，跑腿传话没一次错过的，这机灵劲就不用说了。针线虽然学的时间短，却有巧思；闲下来还知道去学煮茶，像她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喜欢玩耍的？这样稳重的方是好的，长得又伶俐，我看她迟早入了老太太的眼。”

要是姜妍知道琥珀是这么看她的，肯定得脸红。

她虽然是个小孩身子，内里却完全是个成年人，自然不会像真正小孩那样喜欢玩。再说跑腿传话那么点小事难道还能迷路忘话不成，她白活二十几年了。手套口罩也不是她想出来的，完全沾了穿越的光；泡茶那是因为实在无聊，总不能发呆吧，你要给她一部手机，肯定没茶什么事了。

鸳鸯琥珀两人一番话算是把事情定了，准备晚上一起吃饭时通知，也免得下面的小丫头乱动心思。

其他人知道消息，不管心里怎么想，都是一脸笑意的祝贺绿绫，起哄让她请客，绿绢在一旁看到这热闹场景，气哼哼的摔门走了。

绿绫像是没看到，依然是笑眯眯应对着那些道贺之人。

姜妍好笑的看着她们，她离小学时期太久，实在忘了当年有没有这种女生间的斗气，现在看看就当是回忆童年了。

同时琥珀也说了雀儿姜妍的变动，不过有绿绫在前，她们还是三等，这小小的进步也并不是很显眼。

但难免还是有人说酸话，毕竟姜妍进府时间最短，她上面还有两个没安排，她却先得了具体差事。姜妍也不能说其实她根本不想有差事，宁愿做个打杂的。说了估计也会被认为是虚伪。干脆就当没听到好了。

而且她搞不懂这大冷天的在外面打帘子究竟哪里好了？！嫉妒酸个什么啊？冻死人了好吗！

有了差事就好好做吧，反正两府里能去的地方她差不多也去过了，余下的只等她练好了体术再去探一探了。

进了腊月就到年，整个府里都忙活起来，各处都缺人，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她们这些丫鬟还好，吃住都在府里，办好自己的差事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仆妇婆子就不同了，她们外面还有个小家呢，过年的东西也得准备，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用。

钱嬷嬷收了姜妍这个徒弟，今年总算是轻松些，姜妍换班了就去给她帮忙，好让她有时间回家去置办年货。

所以姜妍在这个腊月也算是忙的了，但是她却忙得很开心。过年了什么东西最多？从古到今到未来都是一个答案，吃的！

先是腊八粥，把红枣、粳米、白果、核桃仁、栗子、鸡头米、菱米等煮粥，慢火细熬，把粥熬的稠稠的，撒上红糖、白糖，再用染了色的桃仁、瓜子、花生、榛子、松子、葡萄干等点缀，摆出各种吉祥图案和字样。

因为和厨房关系好，腊八前姜妍就喝了不少试吃的腊八粥，虽然没有点缀，味道也是一样好。

腊八过了厨房里便开始为祭灶做准备，各色糖瓜、糖饼、年糕、江米竹节糕、关东糖、草炒豆等等，都开始做起来了。这些主子们也不吃，最多就是应应景，还不是便宜了底下的人。腊月廿三，灶王爷上天。祭灶之后，祭祖、除夕宴又要到了。

春节前后是厨房一年里最忙的日子，但也是油水最丰厚的时间。各色好东西流水般的过，就只是试吃都能让大师傅吃的油光满面，更别说他们肯定不止试吃了。姜妍一个蹭吃的都觉得这一个月自己都胖了不止三斤。

到了腊月二十九，整个府中都已经焕然一新，门神、联对、挂牌等都已换好，就等着过年了。

大年三十，贾母等有诰封者皆按品大妆，准备进宫朝贺行礼领宴。这可把荣庆堂内众人忙的不轻，寅初时分（凌晨三点）整个院子里便已经点起了灯，烛火通明照的人清清楚楚，粗使丫环提来热水，鸳鸯服侍着贾母洗漱穿衣，厨房里连忙送来早膳，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桌。可惜贾母要进宫怕吃多了不雅，只挑了几块饽饽垫垫肚子。

略用了一点，贾母便去暖阁更衣，几个大丫鬟忙把昨天就已经备好的朝服一件件的给贾母穿好，带好凤冠披上霞帔。这才往正堂走。

里面王夫人、邢夫人，东府的尤夫人等俱已过来候着了，见贾母来了，忙起身行礼。贾母也不多客气，叫起众人，略说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便带着众人出门去了。

众丫鬟簇拥着各位夫人到垂花门，看她们坐上八抬大轿，除了贴身服侍的跟着轿子往外走，其他的便都散去了。

姜妍这种小丫鬟是连送到垂花门的资格都没有的，她们就在院内候着，一看外面散了，她们也松了口气，各自找个舒适地方歇息去了。

贾母起的早，她们只有更早的。还要跑来跑去的烧水，提饭，姜妍觉得自己这幅小孩身体都快要受不住了，实在是渴睡的很，靠着茶房的炕桌就打起盹来。

好在琥珀知道大家今天都累了，晚上还有的熬呢，也没骂她们偷懒，由着她们去了。

好不容易休息了一阵，贾母等人从宫中领宴回来，也没进荣国府，直接去宁国府祭宗祠。姜妍自然是见不到那盛况的，只是听听那鼓乐吹打声便可以想象那热闹景象。

那边忙着，她们这里也没闲，姜妍她们被使唤的团团转，各色屏风、引枕、靠背、坐蓐等等都换成簇新的，暖房里新送来的花摆好，火盆里放上银丝碳，点起百合香，每人都换上新衣裳，等贾母回到房里时，荣庆堂已经和早上完全大变样。

没一会儿，东府的尤氏婆媳便过来了，其他几房的老太太也来拜访贾母，屋里又是一番说笑热闹。送走妯娌们，贾敬贾赦等也率着众多子弟进来行礼。

等主子们按长幼受礼完毕，两府中的男妇小厮丫鬟也按差役上中下行礼。姜妍在荣庆堂里当差，倒也排了个好位置，没干等多久，这一院子的下人们在鸳鸯的带领下，远远地在院子里磕了个头便退下了。

下人行礼毕，几个小厮抬着一筐筐的压岁钱过来，绿绫立刻拉着姜妍去排队，给她们发压岁钱的是琥珀，每人一串铜钱，喜得大家连连向她说吉祥话。

姜妍拿了钱准备回屋放好，被绿绫拉住了，和其他小丫鬟一起站在游廊里等着，琥珀笑着看了她们一下也没说什么，继续发压岁钱。等人全都发完了，筐里还剩下好几串。琥珀招手让她们过来，一人抓了一把，“拿去玩吧，老太太那里还有好的赏呢。”

大家笑嘻嘻的屈膝道谢，拉着手跑回屋去。她们也没敢多待，放好了钱便回到正房外伺候，之后还有的忙呢。

那边桌椅已经安置好，厨房正准备送上合欢宴的菜肴，贾家男女分席坐好，小丫鬟们端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南珍北味进正屋，大丫鬟摆好碗碟，之后便是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笑语喧闹，夹杂着外面的爆竹声响，真是好一阵热闹。

用完合欢宴，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这一晚上终于结束，众人各自散出。

大年初一贾母等人还要再次进宫朝贺，客人走之后，她便立刻准备休息了。姜妍她们当然没这么幸福，这满屋子的狼藉还得她们收拾呢，虽然卧室离得远，动作还是要注意放轻。

事情做完都已经过了三更，正好不用守岁了，众丫鬟回屋略洗漱下便累的倒床上睡觉去了，连姜妍都没精力去练体术。

大年初一就是把昨天的事情再经历一遍，进宫、祭祠堂，好在贾母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应酬，她的辈分也够高，直接拒绝了一干来道贺的亲友，任由王夫人和王熙凤去接待，自己躲在屋里享清闲，只和宝玉黛玉等人下棋抹牌取乐。

姜妍她们因此也空了下来，有了过年这一阵子的对比才发现平时的日子还真是轻松，干活都更加尽心了。

接下来七八天，王夫人与凤姐是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亲友络绎不绝，正厅院内都摆着戏酒，热闹的不行。丫鬟们的心都被引去了，大家都想去看，姜妍因此帮人值了不少班，因为全院就她一个对咿咿呀呀的戏剧不感兴趣，要是那种翻十几个跟斗的她还想去见识见识，可惜后院夫人们和她审美不一致，都没人点。

好容易自己家请完了，又有别人来请她们去赴宴。贾母去了两家，倒是给荣庆堂上下放了个假，不少人都趁机请假回家，也好和家人团聚一番。

鸳鸯带着四个丫鬟随贾母出去做客，家里做主的就是琥珀，她也不是不通人情的，留下足够的人手以防贾母提前回来，按批给告假的人放了假。

姜妍自然又是留守人员，她家离贾府半天的路程呢，这点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她一半道来的对姜家其实也没什么感情，大冬天的可不乐意跑一趟，待在府里也挺好，有吃有喝的，她还能抓紧时间练习体术，难得院里人这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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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去金陵

整个正月就在吃吃喝喝中度过了，那些请假回家的小伙伴们回来都还兴奋不已，互相讨论着和家人在外面逛了哪里的庙会，买了什么新鲜玩意。为了感谢姜妍代班，还送了她不少东西，搞得姜妍也想请假出去玩了，这可是纯正的古代庙会，不去见识见识岂不可惜。

但是想想自己的任务，还是算了，贾府外的剧情也有很多，以后请假的时候多着呢，她们卖给了贾府为奴，可不像现代那样有固定假期，每次出门都得告假，而且必须有正当理由，一般几个月才能出一次门，机会可得花在刀刃上。

至于庙会什么的，等她赚够了积分把身体修复好，再离了贾府，还不是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

又过了一月，那个放在贾雨村身边的摄像头终于显示，贾雨村已经赴金陵上任，正在翻看卷宗，准备明日开审了。

姜妍早就翻过系统里的书，知道大致时间，这一阵子格外关注那边的消息。一看到这里，连忙起身向鸳鸯告假。

请假理由就是她爹病了，想要回去看看。

她也不算是咒姜福升，上次他来要钱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借口。说自己干活累着了，要买些补药。姜妍只说自己刚来没钱，最后给了两百文打发了他，要不是因为家里那几个孩子，真心一个铜子都不想给。

他还不太乐意，说什么大户人家过年都会发压岁钱的，怎么就这么几个子？姜妍就一笔一笔跟他算，同伴间请客啦，向嬷嬷学手艺送的礼啊，等等等等。反正算下来她钱就没了。这两百文还是她压岁钱里的。

姜福升教训了她一通，让她以后别再大手大脚，多给家里攒点钱，这才离开。姜妍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这可真是喝血吃肉骨子里还要吸点髓，女儿都卖了还来要钱，脸比天还大！下次她再出来才有鬼！

鸳鸯算了算她进府后一次也没回去过，便给了她两天假，谁让她说的好像她爹快不行了呢。

第二天姜妍早早的便收拾好包袱等在门口，门一开便跑了出去，倒是吓了那门子一跳，还没等他开骂，姜妍已经跑的没影了。

这时天也才蒙蒙亮，除了收夜香的，外面根本没什么人。姜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胡乱挽了个男子发髻，换了身男装。

这衣服是她这阵子的作品，她说想为弟弟做几件衣裳，请别人画了线自己缝的。虽然被笑话了一阵帕子还没会绣就想学裁剪了，但好歹这衣服已经是能见人的。

姜妍心疼地从系统里拿出昨天刚兑换的光能悬浮滑板，系统里酷炫的交通工具很多，但为省积分，姜妍只选择了这个最便宜的滑板。它在星际中一般是学生们用来代步的，相当于姜妍时代的自行车。

当然外形什么的不重要，能赶路就行。星际时代，一个学术星球上也就几个学校而已。这种滑板的速度毋庸置疑，能够低空滑行，还会自动形成保护罩，保护使用者的安全，要不是配置太简单，续航能力不行，也不会这么便宜。

姜妍调到最高速，设置好十米的高度，基本上就没人会发现她了。

五十几分钟后，姜妍到了金陵。她都要被这速度惊呆了，知道这是黑科技，没想到这么黑！这只是学生用的自行车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这还是她中途几次下去问路的情况，亏她还这么早起来，早知道睡个懒觉了。

既然时间还早，姜妍准备先去金陵城逛一逛，好歹也是四大家族的故乡，怎么也该有些积分。

贾王史薛四家的祖宅很好找，他们本就是金陵四霸，金陵又是富贵之乡，宅子修的是美轮美奂富丽堂皇。现在主家都在京城里，宅子倒是空了下来，只一些下仆和族人在里面看房子。

她的体术虽然还没大成，但也有了些成效，飞檐走壁不敢说，翻个墙躲躲人还是能做到的。

姜妍先去的贾府，附近住的都是贾家的族人，那贾府管事的本就是个好赌的，自己早就去了赌坊，其他下人没人管，越发恣意，好几处聚在房里喝酒的赌博的热闹的不得了。这倒是方便了姜妍，顺顺利利的就将里面逛了一圈。

史家，王家略好点，但主家不在，护卫也严密不到哪里去。倒是薛家，因为主事的二房还在，仆人们不敢放肆，好好的守着薛蟠的宅子。姜妍只好小心了一点。

可惜除了贾府老宅积分有一百，其他几家不过五十而已。

看了看时间，已过午时，估计贾雨村快要开堂审案，姜妍放弃了再到别处转转的想法，直接往府衙去了。

在衙门附近的街上，姜妍随便找了一家小面摊，点了份牛肉锅贴，要了碗阳春面，边吃边等。

申时（下午三点）左右，衙门那边终于传来动静，一衙役带着个老仆进了大堂。姜妍也跟在他们后面往衙门走。

这时衙门外面已经聚了几个闲人，看到这老仆，笑道：“难道这次竟来了个青天大老爷？冯家的案子也敢接！”

姜妍挤在人群里往大堂看，只见一中年男子端坐公堂之上，正在询问原告案情。系统一声积分到账提示，姜妍知道这就是那贾雨村了，长得倒是仪表堂堂，像个正人君子。

那原告见大人问他，立刻将薛蟠夺婢纵奴打死人还跑了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完了，跪趴在地上请求大老爷为他家冤死的主人做主。

贾雨村听了大怒，立刻就要发签差公人将凶犯族中人拿来拷问，不信找不到凶犯下落！

姜妍笑，贾雨村这嫉恶如仇的样子装的还真是像，要不是她知晓剧情，还真是会被他给骗了，这真是个演技派。

她朝左右看去，果然有个门子在那儿冲贾雨村使眼色。

贾雨村略一犹豫，便停了手，宣布退堂，带着随从下去了。

门口那群看热闹的看到这里，纷纷道：“散了吧散了吧，肯定没下文了。”

姜妍看到他们进后衙去了，便找了个僻静之处翻进府衙，顺着摄像头显示的路线，跟了进去。

远远看到屋子前守着几个人，姜妍估计那两人是在密谈，便翻身上屋，跳进屋子后的小花园，蹲在月洞窗下仔细听。

屋里面贾雨村和门子正故人相认，姜妍看那贾雨村说什么贫贱之交不可忘，非让那门子坐下。

贾雨村问起刚才门子不让他发签的事，门子便给他看那记录着各大乡绅信息的“护官符”，未待细问，忽有人来报王老爷来访，贾雨村便先出去了。

门子一个人在屋子里等着也不无聊，兀自高兴，自言自语道：“可见是我运气来了，大老爷是旧识不说，我又助他结了此案，何愁以后不能混上个心腹之位？”

姜妍在角落里呵呵，还心腹，不久你就得被寻个由头，远远打发了。

那贾雨村连当年资助他赶考的甄士隐的女儿受苦都当做看不到，还会在意你这个小和尚？

不过这门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罢了。

她见这里没什么可看的，悄悄出去寻找贾雨村，也不知是什么人来的这么巧。

来到后衙正堂，贾雨村正和人喝茶，来人拿出一张名帖给他，贾雨村定睛一看，这正是时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名帖，眼前之人的来意不言自明。

他立刻一口一个王兄叫的亲热，两人互道来历，笑呵呵的交谈起来。

那王先生感叹道：“要是早有大人这么个有能之人上任，这么个小案子何须拖一年之久。”

贾雨村向东一拱手道：“在下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必当尽心竭力破案，以报再造之恩。”

姜妍看到这里明白了，这葫芦案王家还插了一手，想想也是，金陵可是四大家族的地盘，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不知道？

一顿饭的时间，贾雨村回来了，门子将四大家族来历给他说了，又仔细讲了案情还有香菱之事。贾雨村心中已有决断，却装作一副犹豫样，让门子说案子该如何断。

姜妍看够了这两人的无耻嘴脸，事情一说完，便闪身走了，动作比屋里两人还快。

出来时天色已晚，看了这么一桩糟心事，姜妍决定去大吃一顿去去晦气。

刚走到一条街上，还没决定去哪家店吃饭，突然一个中年妇女跑过来，抱着她大喊道：“小崽子这么晚还不回家！你要急死娘啊！快跟我回去！”

姜妍懵了，什么情况啊？！她推推那女人，“大婶你认错人了吧？”

那女人也不理她，抱起来就往一条巷子走，还想捂住她的嘴。

我去！这是古代人贩子啊！

姜妍意识到这人的身份，下意识想一拳揍过去，这时从巷子里跑出一模样猥琐的干瘦男人，边跑还边喊：“找到咱儿子了？快回家吧，你奶奶在家里做了好吃的。”

姜妍顿了下，收回拳头。

这人贩子还是团伙作案，有据点，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人，要是从前她大概只是想揍一顿送官府让他们查去，但今天的事让她对官府很不信任，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还是自己教训来的痛快。

本来她就一肚子郁气没发，既然犯到她手上那就不客气了！正好她饿了，先去吃顿饭，吃饱了有力气收拾他们！

姜妍装出一副小孩馋嘴样，睁大眼睛问他：“真的有好吃的？”

那男人连连点头，“只要你乖乖的不要吵，什么好吃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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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被拐

“那我要吃盐水鸭，熏鱼银丝面，小笼包、凤尾虾、金陵草……”

姜妍把自己听说过的金陵名菜、小吃都说了一遍。

那女人张口就要骂，被男人拦住，强笑道：“这些家里都有，回去就有的吃。”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颗糖来塞给姜妍。

她是傻了才吃他们给的东西，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姜妍左扭右扭挣扎不停，发脾气的大声喊：“骗人！放开我！我要去买好吃的！”

她虽然因为以前营养不良瘦小了点，但毕竟已经十岁了，又习过武，即使装小孩子没使出全力，那妇人还是抱不住，让她落了地。

这里可是离府衙不远，男人怕她再闹引来人，连忙拦住她，“好好好，我们这就去买。走！我带你去。”说着就想把姜妍继续往巷子引。

姜妍矮身钻过他伸过来的手臂，直接朝一家酒楼里跑，还转头笑嘻嘻地说：“你走错了，是这家店！”

那男人深吸一口气，忍下欲喷出的怒火，对妇人使了个眼色，咬牙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姜妍特意选的这家酒楼，足足三层高，看外表就知道饭菜价格绝不亲民。她看了墙上挂着的牌子，看着熟悉的一道道点下来，直点的那拐子二人组脸色发青，连连阻止。

跑堂的不乐意了，这是干嘛呢？到他们这里消遣人玩吗？！他脸色一冷，阴阳怪气道：“我们这里可忙着呢，没时间陪您玩。”

男拐子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孩子第一次来，没什么见识，让你见笑了。”

心中暗骂，妈的！吃吃吃！卖了你这小王八羔子还不够这顿吃的！

他恶狠狠地剜了姜妍一眼，姜妍张大嘴一副要哭闹的模样，只得点了两个最便宜的。

见他点菜，姜妍眨眨眼无辜地看着他，耸耸肩没再闹。她心想反正你的银子迟早都是我的，何必怎么省呢？

他们的菜少，很快便上齐了。

两个拐子虽然有些钱，但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平时都装成普通人家，也是很少来这种酒楼消费的。饭菜一上齐，他们也拿起筷子准备好好享受一次，总不能都便宜了那小崽子！

姜妍可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快狠准的夹了几大筷子，把碗都堆得尖尖的，这才埋头吃饭。

两个拐子被她气的险些吐血！这酒楼菜不仅贵分量还少，姜妍一下还夹走了大半！但他们现在还得安抚好这小子，不能闹起来，只得把到嗓子眼的血默默咽下去。

心里想着把姜妍拐到家后如何折磨的画面，就着所剩无几的菜，两拐子努力咽饭。

二楼雅座上，有三人正在用膳。其中一身着青布直裰小厮打扮的小少年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菜，不时还朝楼下扫几眼。这菜色虽说不错，但他从小在府里跟着公子长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根本提不起什么品尝美食的兴致。

他对面的穿着石青罩甲的精壮汉子虎目一瞪，斥道：“你都几岁了！吃个饭还不好好吃！”

少年撇撇嘴，眼睛一转想了个借口，振振有词道：“我是看楼下那一家三口，那父母两人把菜都给了儿子，自己就吃点菜汤，父母爱子之心实在是令人感叹！一时感动才忘了吃饭的！”

精壮汉子实在是想敲他的头，你什么借口不好找，偏偏扯这些父慈母爱的做什么？!

他侧眼往上位坐的公子看去，还好公子没因为永安这话有什么不虞，反倒是也跟着往楼下看。

谢景行注意到两个下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他知晓护卫心中如何作想，心中只剩白眼。

这世上父慈子孝的多了，难道遇见一家他都要感怀下自身？他还不止于如此小儿女之态。出京城后，这两人就一直认为他心中郁愤，平时说话也不提家中之事，现在好了，连路人如何也开始小心慎言。

他索性转头向大堂中看去，也省的他们再多想。

楼下姜妍终于慢悠悠的吃完了饭，两个拐子没有下饭菜可吃，三两口扒完了饭，坐在那干等。

期间催促了无数次，姜妍只当耳旁风。想想这些拐子真是一丝良心都不剩，小孩人都要被他卖了，居然连一顿饱饭都不让吃！

姜妍心中给两个人贩子又画了一个大红叉！

好不容易等姜妍吃完，两个拐子是再也不想出什么波折了，那男拐子直接就想把姜妍抱起来，省得他再出幺蛾子。

姜妍嫌弃的躲到女拐子身后，“我自己能走！”

“你走的慢，迟了回去可就吃不到了。”女拐子手拽住她袖子哄她，“家里可是有好几个哥哥姐姐呢。”

见两人一副绝不让她自己走的样子，知道他们是怕她再闹，干脆就同意了。反正她也没什么事情想做的了。

姜妍伸手要女拐子抱，虽然她是拐子，却是一副忠厚淳朴样，比猥琐消瘦的男拐子顺眼多了。

抱起姜妍，两人立刻脚不沾地地跑回去了。

他们正午时分便看到这小子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当时就想将他骗走，谁知一个不留神，他就跑没影了。本以为这桩买卖不成了，谁知傍晚竟又让他们遇上了，这次要再失手，老天爷都要看不过去了。

楼上的主仆三人正好看到这一幕，永安还在羡慕那对夫妇真是疼孩子，这么大了还抱着走，却见他家公子突然站起来往楼下走。

两人愣了，急急忙忙下楼追上去。却被小二拦住结账，再往外追时，却已不见谢景行的踪影。

两人顿时急躁起来，简单商量了下，决定永安在店里等人，步光出去寻找。

却说谢景行这边，那两个人贩子本就是地头蛇，大街小巷熟悉的不得了，又急着回去，出店门左转右转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谢景行追出门转了两次弯已经是看不见他们了，他初来金陵，对这里毫不了解，只好向路人询问着继续追。

好在傍晚路上行人多，抱着个大孩子的妇女也不多见，总算是问到些消息，没彻底失去他们的踪迹。

姜妍被抱着七拐八拐的也不记得怎么走了，中间还上了一辆马车，更是连东南西北也不清楚。好在她有系统在身，地图自动记录金陵城的布局，她回去时看地图即可。

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总算是到了一座一进小院。那汉子开门让他们进去，一个婆子听到声音从房里出来。看到姜妍，顿时笑眯了眼。

“今天的收获不错啊！没成想这快到晚上了，竟然还让你们又成了一单。”

到家了，拐子心情也放松下来，笑呵呵道：“也是运气。有吃的没？我肚子都饿了！”

“早就做好，就等你们回来了。”

他们刚才在酒楼就吃了一碗饭，那饭碗还小小的，两个成年人哪里够。听到晚饭已经准备好，便直接去屋里吃饭去了。

至于姜妍，已经到他们的地盘了，还怕他跑了不成，先填饱肚子要紧。

两人把姜妍丢给婆子，婆子问她：“小哥你吃了没有啊？要不要跟阿婆去厨房吃点？”看起来好像姜妍真是来做客一般。

姜妍怕她的东西里有迷药，当然不想用，就回她：“他们说这里有好吃的，你有糖蒸酥酪吗？”

婆子惊了，“这等稀罕物，我们哪里吃得！”

就是知道你没有才问的！姜妍撇撇嘴，“那就算了！”

婆子见她不吃饭，也不勉强，虽说没有加了料的饭菜省事，但这种小孩子好对付，嘴一塞手一绑也就完事。

她哄姜妍，“这东西都是你大叔收着的，我待会儿去问他，哥儿先和我到房里歇会吧。”

她将姜妍领到左侧的厢房内，让她在外间的凳子上先坐着。给她倒了水，拿了点瓜子，便锁上门去了堂屋。

婆子一进门便问：“那孩子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怎么了？就是大街上拐的。”

“他刚刚问我要点心吃，居然说糖蒸酥酪！这是一般人家能吃得的？”

汉子不以为意，“估计是听大人说过罢了，他一个人出门，穿的料子一般，针脚又粗，怎么可能是富贵人家。”

妇人也接话道：“一点吃的就能把他拐来，还不得了的人家，你也太小心了。怪不得只能守个院子。”

婆子被他俩拿话一说，只得忍气道：“我不过就是多嘴问一句，哪里就是怕了！官宦人家的我也不是没见过。”说完拿起碗筷，也坐下吃饭。

姜妍在那婆子锁门时便察觉到了。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其他被拐孩子处，但这里却只有她一人，也不知是有其他地方藏人，还是就只有她被拐。

姜妍想了想，还是在房间里摸索起来。刚才进屋时婆子说了又拐到人的话，想必这屋里肯定是有人的。

在院子里时她看了，这屋子的布局非常简单，除了堂屋厨房这些地方，能藏人的也就两个屋子，他们总得有一个地方休息，剩下的就这一个了。先找找看再说。

姜妍敲敲打打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密室。只好无奈放弃。她气馁的想，看来这种智力型的不适合她，还是暴力解决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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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救人

这次她一个人出远门，又是个小孩子，虽然姜妍对自己身手有信心，也不觉得会遇上什么事，但毕竟出门在外，自然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

她从左边袖子暗袋里掏出几瓶辣椒水（其实她在厨房没有找到辣椒，只好拿花椒大蒜茱萸配了水，为了顺口还是叫辣椒水），又从右边拿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石灰解开。可惜系统不能装外面的东西，不然她能准备几大袋。

做好准备工作，姜妍一把将茶杯摔在地上，提着凳子站到门口等着了。

还在吃饭的几人听到声音，那中年妇人啪地摔下碗筷，怒气腾腾道：“这小兔崽子！吃饭花了那么多钱，现在还糟蹋东西！我这就把他收拾了！”拿起婆子身上的钥匙就怒气冲冲的过去了。

她动作粗暴地打开锁，咚地一声推开门，还没看见人影，张嘴就要骂！

谁知这时一个黑影当头罩来，只一下，她便被打晕了。

姜妍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妇人，再瞧瞧手里的凳子。她是变成大力水手了吗？！还是这人太战五渣？好歹让她多打几下啊！

顾不得其他，姜妍把人拖进屋里，直接剥了妇人的外衣，拧成绳把她双手双脚捆在一起，再将人绑到桌腿上去。坐等其他人发现不对劲过来查看。

堂屋里还在喝酒的拐子有点疑惑，怎么没听到骂人、打人和哭喊的声音？就听到两声咚，就没后续了。他对婆子说：“别吃了！跟我过去看看！”

他这只是谨慎惯了，心里并不觉得会出什么事情。毕竟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和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两人在一起谁都不会担心妇人会怎样。

可惜这拐子没看过武侠，不然他就会知道这江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小孩女人和老人。

两人走到厢房门口，门上锁已经开了，门扉半掩着，屋里没有任何动静。拐子一脚踢开门，却只看到妇人垂着头被绑在桌腿上，那小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拐子气急败坏的往屋里闯，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姜妍贴墙站着，在他视线死角，看到一只腿伸进来，立刻故技重施，抡起凳子就砸了过去！

那拐子感觉一阵风袭来，下意识的后仰，堪堪避过了擦着他鼻子而过的凳子。

他定睛一看，不是那个小孩是谁！没想到妇人竟栽在他手里！简直是丢人！不过他的好运也到此结束，等抓住了立马给他灌药！看他还怎么折腾！

他到这时还以为姜妍不过是凑巧打晕了妇人。

但下一秒姜妍就让他知道，运气不过是锦上添花，她可是个完全靠实力的人！

见凳子落空，姜妍当即松手把凳子往屋里扔，她不清楚自己的力气有没有成年男子大，自然不能给敌人送武器。

她直接起跳，一脚往对方肚子踹！她反应迅速，拐子刚刚才直起身，就又被踹的弯了腰。

姜妍整个人的力气都在这一脚上，直踢得拐子抱着肚子半天起不来身。

甫一落地，她顺势一个扫堂腿将其绊倒在地，接着一个肘击直落胸口，打的拐子差点喘不过气来。紧接着又是一顿乱拳，拐子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只得连连求饶。

见他还有力气求饶，姜妍又是几拳，直打得他鼻青脸肿，脸上红绿青紫一片，嘴里只剩哎呦叫唤，这才罢休。

姜妍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想找根绳子，把他也捆起来，却看到正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婆子。

这一顿打也不过几分钟而已，那婆子站在一边早已呆住了，见姜妍往她看去，吓得立刻跪下来连连磕头。

她心里都要骂死两个拐子了，这是从找哪里来的煞星！

她一个老太婆，姜妍也没打算打她，见她识相，便吩咐她去找些绳子过来。

婆子忙不迭地去了。

拿到绳子，不顾他们的挣扎，姜妍把两人都捆好，拖进厢房里，和妇人作伴去了。

她发现自己的力气真是大有增长，拖两个加起来两百多斤的人居然没怎么累。

在贾府她也没什么发挥的地方，本以为那个体术只是强生健体，力气大点速度快些，最多让她爬个墙上个树，打一两个流氓这样。现在和人打了一场才知道她是直接变成武林三流高手了啊！

力大如牛，迅捷如电这不都有了吗？虽然没到那么厉害的程度，但是前景可期！

姜妍在那畅想未来，系统叮的一声出来刷存在感了，“提醒！宿主身体损坏严重，星际初级体术作用已发挥到极限。”

也就是说我再练也不能提高武力值了？

系统继续冷漠回答，“不能，初级体术仅提高宿主身体机能，不能使宿主成为所谓武林高手。”

姜妍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能就不能吧，打两三个不成问题就已经够了！

她接着问那婆子：“其他被拐的人被关在哪里？”

婆子歪倒在地上，“没有别的人！我就看到他们带了您一个进来。”

还在狡辩！

“别装了！你早就说漏嘴了。”姜妍指着还昏着的妇人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问她了。你猜她看到他的惨状，会不会守口如瓶？不过到时候你也就得和他一起养伤几个月的伤了，就是不知道你这把老骨头受不受得住？”

当然她不会这么做，但是吓吓她还是可以的。

婆子还真被她给唬住了，主要是姜妍打人时的那股狠劲，让她完全不敢心存侥幸。但还是垂死挣扎，“我真是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看房子的。”

“那好吧，我打人也有些累了，咱们换一个方式。”姜妍把辣椒水和生石灰摆在她面前，“你选一个。”

可惜这两个杀手锏居然没有用武之地，只能用来吓唬人，真是大材小用。

婆子一见就变了脸色，她混迹市井多年，这两样东西自然是认得的。打一顿也就是受点伤而已，这两样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致残的！

她死活不松口就是想把货保下来卖些钱，就是挨一顿打也值，但如果是残了再多钱也没用啊！

在姜妍武力威胁前没屈服的老婆子终于在辣椒水生石灰的双重威胁下开口了。

他们藏人的地方，果然就是在之前她被锁的厢房里。不过藏人的地方不是姜妍想的密室地窖，而是里间那小小的床榻。

那床不过单人床大小，下面是封闭的，姜妍按婆子说的把床一侧的木板抽开，里面正挤着两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

姜妍连忙把人抱出来放到床上，给他们解绑。这两个孩子不知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依然昏迷不醒。

她刚要问那婆子两个孩子的情况，突然一声响，厢房的门又一次被人踹开，一个人大步踏进来，嘴里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姜妍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这拐子居然还有同伙！

她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包生石灰就扔了过去！

来人的反应比拐子快多了，他往旁边移了一步就避了开去，石灰只是在他身上落了一些。

可惜姜妍手中有的不止这么一点，还没等石灰落地，一瓶辣椒水就被她泼了出去。

旁边就是墙壁，这次他可是避无可避，只得往后一退抬手一挡，虽躲了大半，可还是有一些落在脸上。顿时皮肤上起了一股灼痛之感。

眼看那小个子手里又拿了一个瓶子，谢景行连忙大喊道：“住手！我是来救你的！”

姜妍充耳不闻继续扔，这拐子还真是阴险狡猾！居然还装成好人，你怎么不装衙役！

她以前在网上可是看过这些人贩子的手段的，装邻居装老师装医生，没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想到古代人贩子竟然就开始这么干了！

谢景行不想和她硬碰，一个闪身跳到门外，抓起墙边放着的扫帚舞得虎虎生风，把辣椒水都给挡了下来。

他见姜妍还想动手，知道她是不相信他的话，一边舞扫帚一边说：“你之前在酒楼里我就觉得那对男女有问题，一路追踪过来，我真的不是坏人！”

姜妍听到他的话，停下了动作。她狐疑的看着谢景行，之前天色有些暗，她又专心扔东西，倒是还没仔细看过这人。

只见他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戴着束发紫金冠，穿着石青缂丝蟒袍，腰间围着碧玉革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鬓若刀裁，眉飞入鬓，完全是一副意气飞扬的公子王孙样。

就是脸上的点点红肿有点破坏画面。

姜妍看看屋里还被绑着的穿着粗布麻衣的三人，再看看他，这看上去绝对不是人贩子啊。

也就是说他真的是活雷锋？

保险起见，姜妍退回屋里，一杯水泼醒胖妇人，问她，“外面的人是谁？”

那妇人刚醒来，神志还不太清醒，听到她问，下意识地看过去，“这人谁啊？怎么在我家？”

这就尴尬了。

但错还是要认的，不能让好人寒心啊！

姜妍艰难地扯出个笑容，“那个，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

谢景行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罢了！算我倒霉！既然无事，那我就走了。”

他这是走的什么霉运！救个人没救成，自己还挨了一顿打！本以为是个小可怜，内里居然是个山大王，果然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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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事了

见他转身要走，姜妍赶紧拦住，她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人家辛辛苦苦来救你，没得感激就算了，还被当成人贩子打，要是换成她，肯定也不想理人了。

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看到他脸上的红肿，忙劝他，“要不你把脸上先处理下吧？”

谢景行脸上火辣辣的痛，他皱眉问：“你这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他站住，姜妍请他屋里先坐，然后立刻往厨房跑，“你别担心！不会毁容的！就是些调料水而已。”

还好厨房有醋，她倒了一碗拿出来，用帕子沾着让他擦拭。其实用盐水和热水也行，就是一开始会痛点。她自然不能让他再遭一回罪。

眼看着谢景行眉头渐渐松了，姜妍也放下心来，殷勤地打了一盆水过来让他洗脸。总不能让个小帅哥满身醋味，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期间地上的三个人不是求饶就是喊疼，姜妍直接一人塞块破布，总算是安静了。

脸上的疼痛消失，姜妍又满怀愧疚的讨好，谢景行的态度也好了些。他挑眉斜睨姜妍，“小小年纪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江湖手段？”

电视上。

当然这不能说出来，姜妍随便扯道：“在街上混多了，自然就会了。”

姜妍正了正脸色，“恩公高义，方才之事实在是我太鲁莽，还请您不要见怪。”她拱手道：“在下姜严，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在下谢景行，恩公就不必提了，”谢景行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人，“我也没帮你什么。也是我出现的时间不对，不怪你多想。我比你大，你就叫我谢大哥吧。”

姜妍从善如流，“好，我就厚颜称一声大哥。”

既然谢景行不生气了，姜妍也就问一问心中疑惑，“不知谢大哥是如何发现不对的？”她路上也没有向人求救啊。

谢景行解释道：“你们在酒楼用晚膳时，我正好在楼上。我家小厮夸你们父子情深，我就多看了一眼。”

然后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也太厉害了吧！她怎么没觉得有哪里露馅的啊？

谢景行瞄了一眼姜妍衣服上那扭曲的针脚，“那两人衣衫虽不精致，但足以穿出门。你的衣裳虽然是新衣，但做工粗糙且不合身。若真是疼爱孩子的父母怎么会如此不经心。”

他猜测那孩子应该家里有些钱，不是没长辈就是长辈不慈。反正和那两人表现得样子看起来不相符。

姜妍：“……”

你那是什么眼睛啊！她做的衣服怎么就穿不出门了？！她已经觉得很好了好吗？而且你没事做看衣服那么仔细干什么？！别以为你是好人就不会打你啊！

她呵呵两声，“没想到谢大哥对衣服这么有研究。”

“研究算不上，只是没见过针线这么差的而已。”

谢景行说的是实话，他出身公侯之家，从小锦衣玉食的，衣裳只恨不能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就是路上见到的平民百姓就算布料差了些，那缝制还是不错的，哪里见过这种线头都漏出来的。

姜妍连忙岔开关于衣服的话题，“然后你就知道他们是拐子了？”

谢景行傲然道：“那是自然！”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肯定，但他本就怀疑，那两人又动作可疑，自然是要追上去看看的，不然若真是拐子，岂不是害了一个孩子一辈子。当然这些就不用和这小子细说了。

他问道：“你家大人呢？看样子你是故意被拐的。”

一个能把三个大人揍得起不来的小孩怎么可能随便就被拐。

姜妍无奈，继续编，“我家没有大人，我和人学了些拳脚功夫，独身走江湖已经大半年了。这次就是撞上了，顺便教训教训他们。”

谢景行看看姜妍那小胳膊腿，这么点大的孩子就出来讨生活，估计也是有一番心酸，便也不再提这件事，转过话题问姜妍：“这三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姜妍看看天色已经黑了，这时候也不指望找衙役过来，准备明天早点把人拎过去，反正也顺路。

“不过这样也太便宜这些拐子了。总得教训他们一番才是！”

谢景行深感赞同！他知道这些人按律最多杖一百，徒三年，惯犯也不过是戴枷示众一个月，然后发边充军。比较其罪行，这些还是太轻了。

姜妍是不知道律例怎么判的，但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死有余辜，不知害了多少人的一生，毁了多少美满家庭。

远的不说，香菱不就是其中一例。人好好的富家小姐，正宗白富美却被薛蟠那种浑人糟蹋，最后还被夏金桂折磨致死。父亲出家，母亲一人苦苦支撑，可以说被拐子搞得家破人亡！

可是真要说收拾他们，除了揍一顿姜妍一时又想不起来什么好办法。满清十大酷刑什么的她是听说过，但那也不是她这个普通小市民下得去手的。

想来想去也就是小黑屋了，可是这里硬件也不达标，上哪找个隔音封闭的地方给他们啊？

她期待的看着谢景行，“不知谢大哥有何高见？”

看他的样子就是个有钱人，这种人家管教下人的手段总应该有的吧。

谢景行：？？？

揍一顿不就行了吗？

但看那拐子被打成猪头样，姜妍也没说算了，便知她要的不是打一顿这个回答。

虽然他家是侯府，但他平日里读书练武的，其实也没怎么关心过折磨人的方法，不规矩的自有管教的带下去收拾，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公子亲自动手。

不过他父亲后宅里成天上演宅斗戏码，看得多了也知道一些。

比如罚跪、掌嘴、罚俸之类的，他娘每次都这么干，以她对那些小妾的恨意，估计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但是他一个大男人，怎好用这种后宅手段！

他放狠话，“打断腿就是了。”

好主意！这些人渣就得让他们活受罪！

不过……

姜妍眼神飘了飘，“既然你这么说了，就你来动手好了。”

谢景行推辞，“这是你抓的人，自然是你来。”

“不不，你大老远跑一趟也不能白跑。”

“反正你也打过了，一事不劳二主。”

两人对视片刻，尴尬的移过视线。

姜妍干咳一声，“要不我们把他们的钱都拿走？”

靠他们两个江湖菜鸟，身体上的折磨是做不到了，那就来点心理上的。说不定伤害更大。

屋里点起蜡烛，两人一阵翻箱倒柜，把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零零散散竟然找出几百两银子来！

姜妍的卖身银不过才七两银子，贾府花了十两买了她就算是高价了。拐子卖的价只有更低的，这些银子也不知是多少人换来的！

那三个拐子见自己的银子被翻了出来，呜呜叫着挣扎的更用力，可惜姜妍绑的严实，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这钱该怎么办又是一个问题，如果是在现代，找一个妇女儿童基金会捐出去就是了，可古代也没有这么个组织，这里的官府就更别提了，送进去只会是肉包子打狗。

谢景行见姜妍皱眉，“怎么了？”

“我在想这钱该如何处置。若是能找到被卖的人分给他们是最好，可是希望太渺茫。”

别说古代，就是科技发达遍布摄像头的现代社会，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未破的也有不少。案子破了的，有的孩子被救出来父母家人已经记不清楚，还得警察上网发布信息期望家人找来。

现在贾雨村主政应天府，他是不可能下大力气去找被拐的孩子的，也不可能去做后续工作，最多就是给拐子判个罪。

姜妍想了想，“我打算把钱分给街上的乞儿，也算是给他们行善积德，希望他们被卖之后能过得好点。”

谢景行也觉得给乞儿挺好，不过“你要是给他们钱，还不如买些馒头旧衣给他们，这样还能保得住。”

他这一路上也不是没见过大乞丐抢小乞丐钱的事。

“你说的对，可是我明日就得离开，不然也好仔细筹划一番。”几百两得买多少馒头啊！分起来更花时间，她时间绝对不够。

姜妍眼睛一转，笑眯眯的看向谢景行，“不知谢大哥……”

言下之意谢景行一听便知，不过他也不反感姜妍的小心思，爽快回答：“交给我吧，我还要在金陵留一阵子。”不过略费一点时间罢了，反正他现在是个闲人。

“谢大哥果然高义，我就先谢过谢大哥了。”

“好说。”

两人一番谈话，倒是觉得彼此亲近多了。

此时已是戌时三刻，谢景行便问她，“不知姜兄弟住在何处？天色已晚咱们也该回去了。”

姜妍摆摆手，“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了，省的麻烦。”其实她住处都还没找，这下正好省钱了。

“此地偏僻，你虽然有些武艺，但毕竟年幼，怎可独自在此过夜？”谢景行忍不住皱眉，“之前你装作被拐一人混进拐子窝点就很不妥，孤身在外行事还是要多考量些！”

那是因为她有杀手锏啊，最不济还可以用悬浮滑板跑掉，那速度除非那拐子有神仙手段，否则她的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这也不能说出口，不想自己落个傻大胆的形象，姜妍换上一副低落表情，结合香菱的事给自己编了个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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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回家

姜妍一脸哀伤，“其实我是有个龙凤胎妹妹的，她三岁时那可恨的拐子趁着元宵节赏花灯时人多，把她拐了去，我爹去找妹妹一去不回，娘又因此一病不起，没多久就病逝了。所以我最恨的就是拐子了，今天他拐到我的头上，便忍不住想一网打尽。”所以我并不是头脑一热的傻大胆。

谢景行听了她的解释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别人的伤心事。

姜妍见好就收，“但是你说的对，我以后遇事定多思量，不会再这么莽撞了！”

但是谢景行的邀请她还是推辞了，虽然拐子这里有马车，但三个拐子加两个还昏迷不醒的儿童，搬上车还要搬下去，明天送官府还要再来一次！想想都累了，这么大的工作量她拒绝！

谢景行见劝她不动，干脆自己也留了下来。

姜妍自然是不同意，谢景行以为她只是个小孩子，不放心她的安全。可是她内里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一个人住一晚有什么呢？

两人争执间，被谢景行忘在后边的护卫步光终于找了过来。谢景行干脆让他去拿些行李过来，今晚就在此住宿了。

可怜步光跑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连个凳子都没沾就又莫名其妙往回走了。

姜妍见他都已经去拿行李，也只好同意了。

在步光回来之前，姜妍准备先把房间给收拾一下，她可不想和拐子用一床铺盖，更别说谢景行了。

很快步光就驾着车带着被褥换洗衣物等过来了。

能住人的屋子一共就两间，姜妍和两个小孩一间，谢景行主仆两人一间，姜妍用桌子拼了个临时床铺，给步光将就一晚。

三个拐子被扔到了厨房里。步光这个专业护卫还重新打了一下结，保证让他们逃脱不了。

这一通忙完时间已经不早了，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第二天早上，那两个小孩总算是清醒了，又是一番害怕哭闹，姜妍哄了半天才停，好在这两还记得家里住哪，倒是省了些事。

她这小孩模样带着拐子小孩去府衙也不太现实，本来她是打算写封信塞拐子身上，趁着没人时把他们扔府衙门口就行。现在有了步光这么个大汉在，她也省了事，直接就把人交给他，由他带着去府衙就是。

看着步光提着人进了府衙大门，姜妍便假借自己要继续游历，准备告辞离开。

两人虽然是萍水相逢，谢景行对姜妍的印象却很不错，送别时自报家门道：“我家乃神京庆安侯府，你以后若是去京城，务必要来看我。”

他其实还挺羡慕姜妍的，一个人无拘无束，说走就走。

姜妍点头应允告辞离开，心中暗暗抱歉，她倒是会去京城，但再见面估计就是无期了。

她昨天说了今天要走，虽然她是下午回去，但这年代哪里有出远门下午才出行的，少不得要圆一下，到城外装装样子。

姜妍在外城转了一圈，补充地图，在糕点铺子、果脯店上买了大包小包特产零嘴后就又跑回府衙等着看贾雨村断案。

她正在去的路上，忽见一差人沿街大声通知，说是今天上午府尊大人要扶鸾请仙，审理冯渊被打死之案。

这案子因薛家这金陵一霸，城中人都是知晓的。这时的人大都信占卜之术，听说有现场请仙，都呼朋唤友拖家带口的过来观看，一时倒是人声鼎沸热闹不已。

姜妍混在人群里也不显眼，只看那府衙大门敞开，贾雨村端坐堂上，发下签文，令人带上拐子、冯家人和薛家人。

堂上设下乩坛，贾雨村一番占卜，说乩仙批了薛蟠被冯渊索命死了，一切都因拐子某某而起，再把拐子的家乡情况等一说。拐子已是得了嘱托，自然都承认了。

外面围观众人见情况属实，倒也信了这批语。

最后贾雨村罚了薛家多出些银子，一唱装神弄鬼闹剧似的断案就这么胡乱结束了。

薛家可是号称“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皇商，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冯家仆人拿了银子，原告被告都皆大欢喜了。

姜妍看完全程，知道断了此案后贾雨村急急忙忙的写了两封信，分别寄予贾政和王子腾表功去了，之后也没他什么事，便收回摄像头，准备回京，这人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大半个小时后，姜妍便到了京城，找一处树林落了地换回女装，她本准备在剩下的半天里把京城周围都走一遍，什么馒头庵铁槛寺清虚观的一并看了了事。

但想起自己出来的理由，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免得以后她便宜爹找上门说漏嘴。

之前因为说是回家，她装包袱的时候也不能什么都不放，里面还是有一些衣裳充数的，别人送的旧衣裳她也不穿，便把它们挑出来准备送给大丫，其他人就分几包点心糖好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姜妍远远就见到一群小屁孩热闹的跑来跑去。其中一个好像似乎大概是她弟弟。

这实在不能怪姜妍认不出来，她在那个家一个月都不到，离开家却有五个月，家里人的长相还真不是太记得。

好在那弟弟记性很好，还认得这个姐姐，只是怔了一下，扑上来就喊二姐！

姜妍赶紧拦住，打开一个油纸包拿了块糖冬瓜条塞给他，二郎一见到吃的立刻把这个姐姐给忘了，专心致志的舔起来。

姜妍拉着他往家里走，看到旁边那一群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叫过来一人分了两根。二郎一见他姐那个大方劲儿，一包都快没了！扯着嗓子就要嚎。

还好姜妍眼疾手快，把剩下的包一包，都放他手里，这小子才停。

就这样还不忘告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他娘喊：“娘！二姐把糖都给别人吃了！”

春天里暂时无事，姜赵氏正在家里做活计，一见姜妍回来了，顿时喜笑颜开，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把她迎进屋里。

“二丫，你怎么回来了？也没托人说一声，我也好买些肉给你做些吃食。”

“哪里那么巧就能碰到熟人了，”姜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这也快有半年时间没回了，向府里告了个假，回来见见你们，家里其他人呢？”

“大丫去隔壁绣花了，三丫跟着她，我让二郎去叫她们。”姜赵氏吩咐了二郎一声，看他跑出去，接着道，“大郎去书塾念书，你爹有事去镇上了。”

“你能在家多久？他们估计得傍晚才到家。”

姜妍无所谓他们在不在家，装作遗憾的说道：“我这次就一天假，当天便得回府，看来只能下次见了。”

她把包袱解开，“这几件是府里姐姐们送我的衣裳，虽然是旧衣，但料子都是好的，你收着给大丫姐穿。”

倒不是她偏心，只是这些衣服都是合她的身量，姜赵氏和三丫根本不合适。

又把几个油纸包打开，都是些金陵买的糕点蜜饯之类。

姜赵氏见了，语带埋怨，“怎么买了这些东西？又填不了肚子。你的那点月钱都花光了吧？”

“难得回来一次，总得带点什么吧。”

“你一个人在府里也不容易，本就是我们对不起你。现在还……”

姜妍摆摆手，“都是我自愿的，没什么对不对得起，再说我在荣国府里好着呢，你看我是不是长胖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丫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屋里。

她一把抓住姜妍的手，还未说话就先红了眼眶。哽咽着喊：“二丫我对不起你……”

姜妍头大，她最不会哄人了啊！

她看到桌上摆着的衣服糕点等物，立刻摆出一副兴奋样，献宝道：“你看我给你带的衣裳！好看吧？还有这个白云片，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说着就伸手拿了一块往她嘴边送。

姜大丫张嘴含住，咬了一口，问她：“你在那荣国府怎么样？原本是该卖我的，不知爹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我刚还在和娘说呢，我都高了胖了，你说好不好？”姜妍站起来比划了一下，“我现在都和你差不多高。我是享福去了，你们就别再难过了啊。”

她拿了件艾绿布面比甲和水蓝长裙往大丫身上比了比，说：“快去试试看，我觉得这套不错。”

大丫还想说什么，姜妍推着她往次间走，“快去吧，换过咱们再说话。”

被大丫落在后面的二郎三丫终于回来了，小丫头半年不见这个姐姐，怯生生的往二郎身后躲。

姜赵氏一把拉过她，“怎么？不认识了？这是你二姐啊。”

二郎路上就和姜妍重新熟悉了，也不怕生，看到桌上的点心，立刻跑过去拿起一块就要吃。

被他娘一巴掌拍下，姜赵氏斥道：“你爹和大哥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再吃！”

她把每种留了几块，剩下的大部分糕点都收进食盒，放橱柜里锁了起来。这么好的点心她都没见过怎么能随便就吃了，招待客人送礼都是使得的。

做完了她问姜妍：“二丫午饭还没用吧，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姜妍忙道不用，她路上已经吃过了。

姜赵氏没理她，继续去厨房忙活了，“家里也没什么好的，我给你打两个糖水鸡蛋，也不占肚子。”

姜妍只好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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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回府

屋里两个小孩正对着糕点蜜饯流口水，姜妍拿了几颗糖莲子给他们，“吃吧，她发现不了。”

她倒是想让他们随便吃，姜赵氏也不会说她什么，但两小之后怕是逃不了一顿打，糕点有几块看得出来，就先拿几颗糖莲子解解馋吧。

二郎接过来咯吱咯吱的嚼了，“二姐这是什么啊？我都没见过！”

姜妍奇怪，“不是才过完年吗？家里没买蜜饯？”

有她的卖身银子在，今年家里可是不缺钱的，姜家父母不会抠门到这种程度吧，大过年也不给孩子买些糖甜甜嘴。

“买了，就是杏脯桃脯，没这个甜。”

“这个是糖莲子，是南边的蜜饯。”

现在可不是后世运输发达，一个超市里东西南北哪里的东西都有。估计是南边的运过来比较贵，姜福升就买了本地产的。

姜妍就和他介绍起各种蜜饯的名称、口感等等。三丫也被吸引过来，姜妍介绍一种就给他们拿一颗，两人吃的眉开眼笑，又怕被发现偷吃，忍笑忍得好不辛苦。

姜大丫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两个人看到她还急忙把嘴捂住，她假装没看见他们还在动的嘴巴，坐到姜妍身边。

“姐你穿这衣裳真好看！”姜妍先发制人，防止她再说什么不该卖你不卖我的话，还拉上两个小朋友，“你们看大姐好看吧？”

她真心不想和个小孩说你爹只是把你们当货物来估量，那个贵重卖哪个。

三丫开口想夸，又记起自己口中还有蜜饯，只得连连点头。

二郎就没什么感觉了，他一个小男孩还没到注意打扮的时候，但是要给姐姐面子，敷衍的嗯了一声。

大丫见三丫羡慕的看着自己，摸摸她头上的小细毛，笑着说：“你也去挑一件，让娘给你改改就能穿了。”

虽然丫鬟的衣服都是鸦青黛绿秋香这些不起眼的颜色，但比起农家人灰扑扑的布衣可是鲜亮得多。更别提有些衣服还是绸缎的。小孩子穿也很不错了。

她微笑着看三丫一件件衣裳拿在身前比划，有丝担忧的问姜妍：“你哪来这么多衣服的？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这些都是别人送的，你别嫌弃就是。府里一季两套衣服，我以后还有的。”

其实衣服都是七八成新，毕竟是拿来送人的，也不能挑破衣服不是？

果然大丫道：“这么好的衣服我要还嫌弃岂不是要遭雷打。看来那荣国府还算是个好去处。”

姜妍接着她的话把荣国府大夸特夸了一顿，什么钱多活少包吃住，同事和气上司慈祥，完全就是上佳工作之选。她这是走了大运等等。

姜妍觉着凭这番话她完全可以获得个最热爱贾府奖。

好歹算是让姜大丫放了心，不再提此事。

回去一趟，很快姜妍便离开了，按照正常的速度，她回贾府也是要花一两个时辰的，自然不能久待。

临走前她把身上剩下的几十文钱都给了大丫，让她平时买些零嘴偷偷给兄弟姐妹吃。姜赵氏是不指望的，她虽然也疼孩子，但完全不敢反抗姜福升。给她就等于是给姜福升了。

姜妍回京城自然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她本来还准备逛一下京城，但是现在她身无分文，晚饭没了着落，便决定先回贾府，下次请假再出来。

她这次去金陵收获颇丰，见证葫芦僧断葫芦案得了五百积分，她原本以为没有主角参与的事件积分不高，看来并不是这样。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主角有关的事件一共也就那些，多点其他渠道也是好事。还有金陵城的地图，也是一笔不小的积分。

回到贾府，姜妍先去找琥珀销了假，见姜妍神色平静，琥珀便问了她几句家里情况。

姜妍自然说一切都好，她爹的病请了大夫吃了药已经好转了。之后就回了房间。

这两天跑来跑去的，晚上又没睡好，姜妍和绿绫说了声吃饭叫她，便倒床上睡觉去了。

绿绫轻轻替她掩好门，蹑手蹑脚的去了正房。

鸳鸯正在西暖阁里核对老太太的库房单子，这年一过送人的，收到的礼都登记造册了，她得再核对一下。见绿绫进屋，忙伸手招呼她过来，让她帮忙把已经对好的再检查一遍。

“方才我正想找你，却见你匆匆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

绿绫回道：“听人说双儿从家里回来了，我过去看看她。”

“双儿啊，我记得她是回去看她父亲的，也不知如何了。”

“说是已经好了，不过她一回来就累的睡着了，也不知道在家里遇上什么事。”绿绫先描补一下，防止有人拿这个说嘴。

鸳鸯也不在意，随口道：“她还小，许是路上累了。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也好当差。”

两人略过此事不提。

姜妍这一觉睡到天已经完全黑了才起，晚饭早就已经结束了。绿绫看她睡得太沉，就没有喊醒她，给她留了些饭菜在钱嬷嬷那儿。

她这时还在屋里当差，小丫头柳儿看到姜妍出来了，给她传了一下绿绫的话。

姜妍谢了她走到茶房，钱嬷嬷正脱了鞋歪在炕上，见到姜妍，手一指炕桌上的食盒，“回来了？喏，饭菜在那，你拿到茶炉上热一热。”

姜妍熟门熟路的把菜倒进个银铫子，一边热菜一边和钱嬷嬷说话，“您老可真自在。正房那边没事情吗？”

“你不是来了么，那边叫人你来忙就是了。”钱嬷嬷笑道，“我教你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姜妍假作不满，“嬷嬷真是会使唤人，我可是才回来，明天才当差的，有人叫我可不去。”

“那就由不得你了，学了我的手艺可不得听我差遣。”

两人说笑几句，姜妍用了饭，打开窗子散散味道。

一股冷风吹了进来。钱嬷嬷忙拿起一件斗篷盖身上，姜妍小孩子火力壮，倒是不觉得冷，还感觉人都清醒了几分。

她倒了两盏茶，递了一杯给钱嬷嬷，“这两天咱们院子里有什么事吗？”

钱嬷嬷喝了一口暖暖身子，“两天的功夫能有什么事，倒是太太那边不太好，有个小丫头被老子娘带出去了。”

“怎么了？太太可是个菩萨人啊。”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钱嬷嬷不以为然道：“谁知道，据说是不小心冲撞了太太。太太也不喜欢罚人，就让带出去练练规矩再说。我听说是太太家亲戚薛大公子打死了人，太太正不痛快着，她就撞上去了，也是倒霉。”

看样子贾雨村的信还没传过来，不然王夫人火气也不会这么大。但是“这也太过了，那丫头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说是以后再说，但王夫人能再记起这个被赶出去的小丫头是绝不可能的，而被当家太太不喜，除非王夫人死了，不然下面人也不敢再用她。

这种事钱嬷嬷都见惯了，“奴才不就这样吗？高兴时自然千好万好，主子一个不高兴，那你就得倒霉了。”

她提醒姜妍，“虽然你打个帘子也进不到主子身前，该小心的时候还得小心，别以为事不关己没个心眼。”

姜妍点头应诺，“我都听嬷嬷的。”

说到薛家之事，姜妍问：“老太太知道薛公子打死人这事吗？”

钱嬷嬷笑，“你别看老太太好像不管事，这府里没一件事能瞒过她老人家去，只不过不瞎不聋不做家翁，老太太懒得管只做不知罢了，难道还给太太没脸？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打死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问问？”

“你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堂堂国公府打死个人算什么，除了几个姑娘惊了惊，满府奴才们也没一个放在心上的。再说这也不关我们府的事，管他做什么。”

“你不是说太太很生气么？”其他人好歹也给点关注吧？

“太太气的是她侄子不争气惹是生非，说是可惜人命那个冤死鬼叫什么估计她都不知道！”

这四大家族的态度还真是如出一辙，一场与自家有关的人命官司也不过是饭后话题罢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个人命不值钱的地方，姜妍心里还是一阵郁闷，就算有一群美人可看也缓解不了。

钱嬷嬷看姜妍神情郁郁，劝她，“你以后就知道了，这种事多了去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如何。”

姜妍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习惯不了。

但她也没再说什么，三观不同聊不下去啊。

回屋里没人在，下午睡了几个小时，她现在精力满满，索性就练起了体术。她这次出门算是认识到武力值的重要性了，现在唯有武力值的提高才能给她安全感。她虽然到不了武侠那种神奇武功的地步，但像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智深那样的也很不错，就算以后遇到薛蟠那种带着奴仆打手的恶霸，她也有还手之力。

第二日姜妍天微亮就起床了，她锻炼了一下身体，就跑去扫地了，顺便把柳儿负责的地方也扫一下，算是谢谢她帮她站岗两天。这时贾母还未起身，后院屋子里倒是有了动静，亮起了灯，姜妍一边扫地一边望过去，原来是探春的屋子。

这三姑娘还真是勤奋，姜妍觉得要是穿成个小姐她是绝对不会这么早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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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搬家

正月已过，姑娘们也开始上学。贾府不像林家，把女儿当做男孩养，四书五经都有学习。三春上课学习的主要是女工针黹，能识得些字便可，琴棋书画诗书文章这些并不作要求，全凭各人兴趣，当然你想学也是有人教的，堂堂荣国府还不差那两个钱。

姜妍当年也是上过兴趣班的，每次都是不情不愿，非得姜妈威逼利诱，就这样也没能让她真心爱上绘画，上了高中学习任务重了，她就顺其自然的放弃了，只是偶尔动动笔，倒是上大学有了闲暇才又抓起来。

要是她在贾府上学，肯定就是该学的学，不要求的碰都不碰。探春却是完完全全的好学生，聪明还勤奋，天不亮就起床读书，这还是个小学生呢。

姜妍看见待书在廊下打哈欠，走过去道了声早，“三姑娘都这么早起吗？”

待书无精打采道：“可不是，我们姑娘每天都要练一百个大字，白天要上学，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还要到大奶奶那练习针黹，姐妹们之间玩耍，时间都排满了，可不得早起么。”

“三姑娘可真是辛苦了，厨房那边还没准备好早饭呢，她就饿着肚子？”

“房里备着点心呢，虽然不太新鲜，好歹能填补些。”

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听到里边探春叫人，待书说了声“你去忙吧”，转身进去了。

姜妍前前后后扫完地天也差不多亮了，她就跑去厨房提饭回屋，不一会儿绿绫也洗漱好过来了，两人坐到一起，边吃边聊。

姜妍见周围没人注意，悄声和她八卦：“三姑娘早起都没吃的，这厨房的人也太大胆了！”

绿绫头也不抬，道：“这厨房管事妈妈是老太太的陪房，除了老太太，一向目中无人的。”

“那三姑娘怎么没和老太太说，她可一向是个活泼爽利的，不像是能受下人怠慢的人！”探春可是有刺的玫瑰花。

“那怎么说？”绿绫白了她一眼，“她就是说了，厨房那边也有话说，厨房上饭时间是固定的，总不能为了个孙辈，改了祖母房里的规矩。”

“也没让改规矩，三姑娘又没早到起在下人之前，厨房那边早就开始准备早饭了，顺手先做个简单的送过去不就行了？”

绿绫觉得她简直是个榆木脑袋，“那厨房什么样子你不知道？那些势利眼，要是宝玉半夜要东西吃，他们都能从床上爬起来送过去，还得笑眯眯的。其他人你要略让他们提前一些，都要被骂饿死鬼投胎，一心只往钱看的。”

姜妍奇怪道：“可是我们那个灶台的妈妈很好说话啊，我去拿点心她们还让我多拿些。”

“做我们丫鬟饭的妈妈能和负责主子的一样吗？”

姜妍懂了，话是这么说，但三姑娘这是在自己家，哪有看下人脸色的道理。

“你以为是你家那几个人，这府里下人拿主子强的多的是，”绿绫伸手比了个二，“那边更厉害呢，自己屋里的都敢给她脸色。”

她接着道：“三姑娘又不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每月也就二两月钱，哪里够每天打点的，还不如省点事。”

没钱又没靠山，可不就得忍着，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三姑娘是太太嫡出，她也不用早起练字了。

姜妍被她一席话说的没声，默默低头喝粥，她还以为红楼梦里前期一片祥和呢，看来真是贾府无净土，怪不得黛玉诗里说“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贾母那边起身，姜妍就去当值了。

她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累，太太姑娘们过来了打一下帘子通报一声而已。就是要一直在门口，没事也不能离开。廊下有坐凳，闲着无事时还可以聊聊天。比之前的活轻松多了，还能在主子面前露露脸。

姜妍也觉得这工作不错，比起在贾母身后伺候，同是三等丫鬟，这个可自由多了，还不用站一整天。

不过就是每天闲磕牙有些无聊，这时候姜妍就无比怀念自己的手机电脑。为防止自己无聊，她就把自己的针线拿出来做了。其实她更想找两本话本来看看，但她现在名义上还不识字，而且看书画风也不太对，也就罢了。

姜妍本来对刺绣女红不感兴趣，虽然也觉得漂亮，但是欣赏欣赏就算了，让她自己来就敬谢不敏。之前说学也就是做做样子，但上次被谢景行一嫌弃，她回来后就和这些布料杠上了，她就不信她做不出件好衣裳来！

她现在没事就拿着片布来回的绣，也不求图案多么精美，至少针脚得齐整，不要扭曲漏针，不会让人说看着不像人穿的！

贾母有午睡的习惯，这种时候也不会有谁没眼色的过来打扰，丫鬟们没事的都会回屋休息片刻，姜妍也不例外。不过丫鬟们自然不能像主子似的躺床上去，歇息也就是坐屋里说话玩耍罢了。姜妍不想干聊天，一般都拿针线过来戳几下，虽然效率不高，但好歹也算练习了。

绿绫看她这些日子似乎真的开始对女红上心，便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去厨房使钱做了几个珊瑚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带着她去见了珊瑚，希望她能指点一二。贾母的贴身衣物，抹额鞋袜等物件都是珊瑚负责的，以贾母的挑剔，可见其手艺。

反正这院里针线上的事都是她管，姜妍是个新手也不费什么事，珊瑚看在绿绫的面子上倒也答应了，不过多指点几句罢了。她平日里也忙，只在老太太休息时有些空闲，便让姜妍有什么问题趁着中午过来。

这之后中午没事情时，姜妍就带着针线盒去找珊瑚，本来她是打算和绿绫学针黹的，反正随便哪个手艺都比她好，但是绿绫觉得自己还在学，如何能教人，就给她介绍了珊瑚。后来姜妍才知道，珊瑚的手艺在两府里都是顶尖的，连晴雯都和她学过一阵。

之前绿绫一直夸珊瑚时，姜妍还没什么直观印象，她可是记得红楼梦里有一章叫晴雯病补孔雀裘，大概这么个名字吧，后世公认晴雯手艺是红楼梦里的第一，没想到她还有个师傅在这里。

不过想想也是，晴雯被卖给赖家的时候也才十岁，这女红肯定是进府后学的，有个师傅也不奇怪。

有这么个名师在，姜妍的态度更端正了，好在她内里是个成年人，静得下心，记忆力理解力也强，有什么针法要点一说就通，几天下来就绣的有模有样，倒是让珊瑚高看了她一眼，本来只是个面子情，渐渐也教姜妍一些真本事了。

因为学刺绣之事，姜妍倒是在几个大丫鬟间刷了一把存在感，当然一些小丫鬟的闲话也少不了，好在她平日里请她们吃了不少果子糕点，做的也是正经事，也没人太过分。

转眼之间残冬已过，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贾母选了个日子，吩咐人将宝玉黛玉两人从碧纱橱移到后院厢房。

这可是个大工程，黛玉先不说，宝玉自小就受到贾母、王夫人的偏爱，任何珍稀物件都是以他为先，加上这么多年亲戚朋友逢年过节给的礼物，各种奇珍异宝，看得人移不开眼，给他搬家光是登记造册就花了半天的功夫。

当然，不能让主子干等着，袭人早就带着丫鬟先收拾出一批宝玉常用的物件，等贾母一声令下后立刻布置好了房间，剩下的东西再慢慢收拾。

这一收拾就收拾出问题来了，宝玉的那些贵重东西一件件都是有来历的，哪年哪月谁谁给了什么什么，他的奶嬷嬷那里都是记着的，平日里东西多，金啊玉啊的放在一起，少了什么一时也不察，这一整理就发现不对了。数来数去，宝玉的玉佩居然少了一块！

原本登记是怕搬家时人多手杂的，有人手脚不干净，却不想查出来个家贼。

李嬷嬷当时脸色就变了，宝玉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是归她管的，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偏偏因为今天要搬的箱子多，除了他们屋里服侍的人，老太太的丫鬟婆子也有不少被叫过来帮忙的，人多口杂这事怕是瞒不住。

袭人一见李嬷嬷脸色不对，忙插话道：“李奶奶忘了，您早上不是给宝二爷系上去了？”

“对对，我差点忘了，”李嬷嬷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她一挥手，“行了，继续搬吧。”

姜妍站在一群丫鬟中默默无语，听到这话扯了柳儿一把，两人上前搬了个乌木箱子便出去了。

刚才李嬷嬷那脸色可是藏不住，虽然袭人给遮掩过去了，其他人可能没发现这一出，并没有往深处想。但姜妍读过红楼梦，知道贾宝玉房里丢东西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这次说不准是怎么回事呢，还是少往里面凑才是。

反正她一个小丫头，离宝二爷的卧室这种核心重地差着十万八千里，有什么火也烧不到她身上，离得远远地便是。

搬了一趟箱子，姜妍便溜走了，反正李嬷嬷她们也记不住她这么一个小丫鬟，而且有的是人抢着上前献殷勤呢，搬东西的人足够的。

怕待在外面又被人抓壮丁，姜妍干脆躲到钱嬷嬷的茶房里。

钱嬷嬷正在小桌旁嗑瓜子呢，看到姜妍，奇道：“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外头今天可热闹着呢，怎么不去开开眼？”

“看了又如何？又不能多长块肉。”姜妍也抓了一把瓜子，“还不如到这里来躲躲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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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认字

“这可真是难得，你这么个勤快人竟也知道躲懒了。”钱嬷嬷才不信她这话，冬日里天寒地冻的，所有人都恨不得躲在屋子里，有什么事都三推四阻的，就双儿这丫头还什么活儿都不挑，顶着雪出门都肯，这会子说她为了个搬箱子的轻活偷懒，那也要人肯信。

“嬷嬷快别笑话我了。”姜妍知道钱嬷嬷不信她这话，左右那么多人看到了，她也不瞒着，干脆把刚才事情说了一遍。她也想问问是不是她想多了。

钱嬷嬷听了冷哼一声，“李婆子这么多年还是没个长进，现在竟是连个小丫头片子都不如了！她也就是命好，奶了宝二爷，不然还不知道如何呢！”

姜妍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有点酸，她想起绿绫和她说过，钱嬷嬷有个女儿好像是和贾宝玉差不多大，钱嬷嬷看起来比李嬷嬷还要年轻些，说不得这两人当年还有过一番故事。

钱嬷嬷毕竟是贾母屋里的老人，这话她说得，姜妍却不好接，只是笑笑不说话，不过这话的意思是她没想多吧，看了贾宝玉的屋里事情确实不少啊。

钱嬷嬷却不在乎她说没说话，继续道：“你且等着吧，那边以后啊还有的闹。”

……

姜妍虽然偷了回懒，到底也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着外面搬东西的声音渐渐歇了，她也就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西暖阁里其乐融融，几个姑娘都下了学，凑在一起赶围棋说笑。从今天起黛玉宝玉两人就和三春住一起了，以前住的也近，到底是不如现在方便。四人讨论着以后要怎么怎么聚，宝玉在一旁插嘴，贾母在上头笑眯眯地看着，完全不知外面的风波。

这事情到最后怎么了姜妍也不知道，也没听说贾宝玉房里有谁被撵出去，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姜妍略注意两天就彻底放脑后去了。

她不关注，自然有人关注。袭人的掩饰虽好，但李嬷嬷的表现实在是差，连姜妍这么个毫无宅斗经验的人都能发现不对劲，更何况这些常年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人。但是既然那边将事情捂住了，有心人也就暂且罢了。

外面的纷纷扰扰与姜妍无关，除了日常工作外，她每天忙着学煮茶，刺绣，练体术，还要和大家一起八卦联络感情，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再去关心这些。

她寻思着在薛宝钗来贾府之前，也没什么剧情需要她去记录的，算是最后一阵悠闲时光了，彻底由着自己性子，每天轻轻松松的当个小丫鬟就是。

好吧，其实当丫鬟的日子也不轻松，姜妍刚进贾府那会儿，因为什么也不会，每天也就是做些跑腿活。虽然荣庆堂面积大屋舍多，但丫鬟婆子也多，分派到各人头上的工作就少了。现在她开始学女红，简单的活计也能上手，上面的大丫鬟就开始给她派任务了。

描花样，做鞋面，缝袜子等等，好在她手艺尚且不精，这些素面的做起来也简单，当然这些都是给丫鬟们用的，贾母还看不上她们的手艺。

可是做这些一做几个月也是有些厌烦，刺绣好歹还能换换花样、针法，提高自己手艺呢，这总是缝袜子能有什么用，她就是一分钟缝一双，以后又不能靠这个谋生。

可惜还没等她抱怨就被珊瑚给教训了一顿，这针线活本来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不多练想一步登天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压着她继续缝袜子，还给她增加了任务！

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教训了，姜妍也有些不好意思，定下心来继续苦练手艺。她还是有些浮躁了，主要她的思想还是后世人的想法，衣服就罢了，现代谁还买布料回来自己做鞋袜？而且她根本不喜欢古代这种松松垮垮像个布袋的袜子，自然也就提不起兴致。

除了努力做针线，姜妍最近还有个心思，就是认字。繁体字她虽然认识，但是不会写啊，总不能念了十几年书到古代当个文盲。而且泡茶、刺绣的种种注意点她也不能全靠记忆，每次都是用烧过的碳记下来，看还得偷偷看，不然没办法解释她怎么认字的。虽然别人可能会把简体字当成错别字，但也算是认识字了，这和她一家贫农的身份可不符。

她要是姑娘身边丫鬟就方便多了，姑娘们上学时总能跟着学学，哪像现在她每天拘在院里，会的繁体字就荣庆堂荣禧堂还有对联那几个。

她总算知道古代读书为什么那么难了，日常生活里连个有字的东西都没有，想自学都没条件，她只能每次路过正堂时死死盯两眼，然后在心里默记。原本想出去买几本书，可是出门进府都得检查包裹和全身，想夹带根本不可能。

春日草木茂盛，姜妍找了一处能遮住身形的花丛蹲在里边，用树枝一笔一笔的在地上画着，把她认识的字都写了一遍。繁体字真的是好麻烦，她一个认识字的人记笔画都觉得难记，怪不得解放后要推行简体字，不然扫盲不知得扫多少年呢。

还好常用字也就两三千个，还有不少是简繁一样的，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学完的。

写完字，姜妍看了一遍没错的，拿起树枝准备把它扫掉，突然听到一道声音：“你是哪儿的丫鬟，在写什么？”

姜妍抬眼望去，却是探春隔着花丛在往这里看，后面待书捧着个柳枝编的小篮子，里面放着各色花朵。只怪她选的这丛茶花长得太好，把人给引了过来。

她连忙转出花丛，屈身行礼，“三姑娘好，回三姑娘的话，我是老太太屋里的双儿。”

探春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我认得你，你是正房廊下伺候的。”

“三姑娘好记性。”

探春又往花丛里看，“你刚刚在写什么呢？我模糊看到好大一片字迹，莫不是在写诗？”

“姑娘说笑了，我都不识字，不过是胡乱画几笔。”姜妍下意识的否认，说完之后却一想，这岂不是难得的机会，接着道，“凭印象记下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探春把花剪递给待书，好奇地走进花丛里，“你真没学过？”

只见那地上一大片字写的却是荣庆堂、荣禧堂、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等等，完全就是两堂匾额对联上的内容，连某年某月何人所作都抄了一边。

这算起来有三四十个字了，若是完全不识字单凭印象记下来也是很不容易的。

姜妍厚着脸皮说：“没学过。只是觉得字好看，便努力记下了。”

“没想到你倒是个识货的，那几个字确实写得好。”探春本就最爱书法，不然丫鬟也不会起这么个名儿。见姜妍虽然不识字却能体会到书法的妙处，不禁对她有些好感，便问她：“你既然想学字，怎么不找屋里姐姐们去，总比你自己学来的好。”

姜妍自然知道可以去找大丫鬟们学，虽然她们会的也不多，但教她是足够了。只是她自觉这阵子又是升职，又是学茶，学针线的，再学字也太过惹眼。而且满府里识字的丫鬟除了姑娘们身边的，都是主子的贴身丫鬟，她去学字岂不是明摆着想往上爬？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当个小丫鬟，何必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些也不能和探春讲，姜妍只能说：“姐姐们太忙，我怕我太过愚笨耽误了她们时间，自己随意学几个就是。”

待书接话道：“老太太屋里的事情多着呢，金大姐姐哪里有空教一个小丫鬟，我瞧着她自己学的也不错，不如姑娘挑两本简单易学的书让她自己看，我有空时候就教她两句。”

探春想想这话也是，这毕竟是老太太屋里的人，自己不好管太多，不然倒是可以把她要到自己屋里。

她点点头，随意挑几支花剪下，放到姜妍手里，“这花也够了，咱们回吧。”

探春挑了本三字经和千字文，又拿了本自己刚练字时的字帖给她，姜妍道了谢便退下了。

待书送她出来，看着姜妍把书塞进怀里，瞥了她一眼，“算你警醒，可别让人发现了。你们那可不像我们这里，随意一个丫鬟都能认字。”

“谢谢姐姐，我记得了。回去我就把它藏起来。刚才多亏姐姐帮我说话，不然我哪能白白得了这几本书。”

待书摆手，“这你不必谢我，我不说我们姑娘也是会给你的。”

姜妍连连点头，“姑娘的好意我一定记住。”

她匆匆回到屋里放好书本，拿起针线箩到院子里和人一起做针线。

杏儿看到她奇怪的问：“你不是去花园里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妍拿起未做好的鞋面继续缝，“刚在花园遇见三姑娘，帮她送了下花。我也懒得再跑回去，反正已经赏过一回了。”

杏儿替她叹了一声，“你可真不走运，怎么就碰到三姑娘了，难得出去玩一会儿。”

姜妍没接话，笑着说：“我本来打算采些素馨花的，把它编成小环绕在发髻上，你说怎么样？”

虽然小丫鬟们都是梳着最简单的双丫髻，就是两个包包头，但对美的追求还是不变的，听了这话立刻叽叽喳喳讨论起什么花比较好看。

遇见三姑娘一事也就被放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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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熟人

姜妍发现自己在小丫鬟里的人气突然高了起来。

几日前她随口说的编花朵发带之后，大家热烈讨论还有什么能往头上戴的，原本这种梗茎细软的花不好往头上插，大家并不感兴趣，现在得知还有其他方式，立刻缠着姜妍再多说些。姜妍便把她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虽然她会做的不多，但看过的发饰不少，指甲大小的花朵编成或粗或细的发带，看上去可怜又可爱，和一直以来的整朵花风格完全不同，也更适合双丫髻这种发型。

而且也不必局限于花朵，她觉得那些络子的花样改改编成头绳也很不错，做成手链也好看，想当初这种手链在她小时候可是风靡过一阵的，花样还普通，哪像现在这么多款式，却没人往其他方面发展。

小丫鬟们没那么多钱去买金银珍珠花样的链子头饰戴，平时也就是扎着头绳，最多换些颜色，弄两朵绢花，做工也不精细，颜色也生硬。被她这么一启发，手巧的人立时就编了几条细细的链子，夹着各种花的都有，也有不带花式样精巧的，往手上头上一戴，顿时别致了不少。

春天最多的就是花了，丫鬟群里又掀起了新的风潮，这次连大丫鬟们都参与了进去。她们虽然有钱买首饰，但也就几件好的，花朵方便又雅致，平时少不了簪花来装饰。可是花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几种，现在又有了新花样，当然要学起来。

花朵每天都要换，编的式样也可以不同，那不就等于是天天有不同首饰用了？大丫鬟又不必梳双丫髻，更有发挥余地。

这样做的人多了，难免会有重样的，还因此发生了几场口角。古今中外哪个女生喜欢撞衫撞首饰？便有人来向姜妍讨主意，姜妍就这个坠点珠子，那个加点飘带的出主意，居然就成了荣庆堂里的时尚达人。

想想她看过的时尚杂志，姜妍觉得自己要不是卖身进了贾府，靠这一手应该也能挣口饭吃，可惜了，现在也就只能在荣庆堂里发光发热。

院子里的丫鬟们打扮的花团锦簇，行走时暗香浮动，作为被服侍的主子们自然也觉得赏心悦目，自家的丫鬟漂亮说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特别是贾宝玉，对此大加赞赏，原本就是个猴丫鬟身上要胭脂吃的主，现在除了要胭脂，还要闻闻人家戴的花。自己还特意大早去挑了些淡而不艳的花朵，搭配好央紫鹃编了给林妹妹也带上。

林黛玉早就知道丫鬟们之间的流行，紫鹃自从调到她身边后，事事周到体贴，两人相处的极其融洽，倒比雪雁还近了几分。这些两人闲聊时自然有提及。

只是黛玉自忖是守孝之人，不欲太过打扮，平时都是一支珍珠簪，加几朵小珠花点缀，以免显得太过素淡，毕竟是在亲戚家做客。本人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

今日宝玉拿来的这些花皆是精心挑选过的，颜色也是素淡，并不犯忌讳。黛玉已是肯了，嘴里却说道：“你要给我，却让别人编是什么道理，要真心送我，需得你自己亲自动手才是。”

宝玉连连求饶：“好妹妹，你可饶了我吧。我倒是想亲自动手，只怕我编的妹妹看不上。”

紫鹃接过花笑道：“姑娘放过这花吧，宝二爷动手这花估计就不能看了。”

宝玉赞道：“紫鹃姐姐这话说的有理，妹妹不怜惜我也怜惜怜惜这些花。”

两人正说笑着，袭人匆匆走了进来，看见宝玉松了口气，“宝二爷果然在这儿，一大早就找不见人影。老太太那边传话，让二爷今天别出门，有客人来，说不定要去前面见见。”

宝玉道：“知道了，原也没打算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来。”

正屋大院内姜妍她们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贾母在宁荣两府内是老太君，在整个勋贵圈里辈分都算高的，平时过节或者红白喜事之类的，都是别人来拜访她，鲜少出去走动。但是来拜访的人多了，极少有今天这么重视的。

屋里屋外焕然一新，摆设都换了一些，贾母向来喜欢富丽，日常装饰也是极其贵重的，这次却将压箱底的缂丝双面绣屏风、紫铜鎏金大鼎都摆了出来。一些不当值的丫鬟今儿也不得休息，得候着听使唤。用完早膳后，邢、王二位夫人就过来候着了。

客人还没来，小丫鬟们小声好奇的互相问，也不知道是哪位贵客。

柳儿拉拉姜妍，问她：“绿绫不是在里面伺候的吗，她有没有说什么？”

姜妍昨日倒是听绿绫说了接到个帖子是个什么侯府的，她也就听了一耳朵，根本没记住。反正她都是干一样的活。

她不感兴趣的回道：“我也不清楚，左右客人马上就到了，你到时候看呗。”她笑着推推柳儿，“去，到门口守着，保准你第一个见到。”

柳儿白了她一眼，“就会拿我开玩笑，不理你了。”

众小丫鬟在廊下偷偷说笑，忽然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琏二奶奶带着十几个丫鬟妇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众人忙屏息凝神立在一旁，不敢再多言语。

姜妍立刻向内通传，掀帘子让王熙凤等人进去。自己继续在门口做门神。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以为是柳儿哪个和自己开玩笑，忙转过身去，却是一个看着有些面熟的小姑娘。

姜妍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位是王熙凤那边的人，找自己这是有什么事？

那丫鬟吃吃笑道：“你是二丫对吧？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莲花啊！”

经她一提醒，姜妍才想起来，当初和她一起被卖到贾府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到了王熙凤那里，一个去了邢夫人那儿。小丫鬟平时没事不准到处乱跑，她们自从进府后就没有见过面了。

姜妍在牙婆那里不过待了几天，其实人的样子早就忘光了，这时候却不能直接这么说，只是笑着道：“原来是莲花，你变漂亮了好多，我都认不出来了。”

“要不说人人都想着进府里呢，这吃的穿的好了，人可不就是大变样了。”莲花自得的笑了笑，摸了摸手上镶了红玛瑙的金戒指，“快别叫我莲花了，我们平儿姐姐给我改了名字叫小莲。”

姜妍瞄了一眼那金戒指，明显不是丫鬟戴的，却也没问，“我也改了名儿，现在大家都叫我双儿。”

小莲一脸遗憾，“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可是我们奶奶那里太忙，我们做丫鬟的也不得空，一直到今天才有时间过来。不像你们这里，空闲时间多，怎么你也不去找我呢？”

姜妍也遗憾的说：“我们这里虽然不忙，可是老太太是最重规矩的，不许人乱窜，谁敢不听老太太的话呢，你说是不是？”

小莲含糊的应了两声，便说道：“老太太她们快出来了，今天时间不凑巧，下次有空我再来找你。”说完就回到王熙凤那一堆丫鬟里了。

和姜妍一同在廊下伺候的杏儿凑过来，“她干什么来了？”

“叙叙旧吧，我们以前是一个牙婆处的。”姜妍觉得小莲可能是觉得锦衣不能夜行，让以前的旧相识看看她的风光。姜妍是自己没兴趣联络感情，不然就算小丫鬟不能随意出院子，平时跑腿也有机会见一见，何必等到现在才说什么塑料姐妹情。

不过小莲也确实挺厉害的，想想她们一起进府，小莲已经可以随主子出门，自己还在打门帘呢。虽然说凤姐那儿丫鬟少事情多，比较容易出头，但以凤姐的性子，提不起来的她也不会用。

没等她再想更多，屋里传来信号，姜妍连忙把帘子掀开，贾母带着儿媳孙媳走出屋来。一行人直接往仪门而去，留下身后小丫鬟们眼巴巴的张望。

姜妍看到小莲也迅速的跟了上去，杏儿还说呢，“早知道问问她了，你这个旧识看着就是个机灵的”。

外间绿绢走出来，瞪了她们一眼，“还说闲话！还不打点起精神来，仔细冲撞了客人，有你们好瞧的！”

杏儿在她身后吐了吐舌头，和姜妍偷偷咬耳朵，“她这是眼气绿绫能和老太太出去，打量谁不知道呢！就会拿我们撒火。”

姜妍安慰她：“那咱们就别说话了，好好当差，看她还有什么借口。”

杏儿哼了声不再说话。

垂花门外一个婆子小跑进来，冲着院里道：“快！客人到了。”

众人立刻各归各位，束手屏息低头沉默等着人来。

这么大排场，姜妍不禁生了些好奇，但她对京城里的勋贵也没什么了解，好奇也是白好奇，便抛在一边不多费心神。那些家生子出身的丫鬟们从小就是听着京城里各府的八卦长大的，因此格外留意。在她们看来，自家已经是极其富贵了，让老太太这么重视的人家，不会是哪个王府吧？她们还没见过王妃呢！

垂花门外轿子落地，一排丫鬟们整齐列好，只见贾母打头，携着一位六十几岁穿着浅金暗绣绸面褙子，头戴全套点翠头面的老夫人，后面王夫人、邢夫人陪同着一位中年贵妇，被众人簇拥着往正堂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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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是熟人

姜妍只是扫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多看，打起红漆竹帘让众人进去，几位女眷裙摆依次从眼前划过，突然一双青缎石青底小朝靴出现在眼前。姜妍下意识的抬头，却看见一张眼熟的侧脸。

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进了正屋大堂。姜妍守在门口，心中暗暗叫奇，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一个的见熟人呢。

谢景行那张脸是她到古代后见过长相最出色的，而且很有辨识度，挺鼻薄唇，凤眼剑眉，自带几分清冷之气。虽然还是少年，却已经带着丝硬朗，在京城这锦绣膏粱之地，便是男儿也带了几分脂粉气，年少的还好，年纪大些就显得酒色之气太重。比如贾府，里面好皮相也不少，却略显油腻，这种英气勃发的少年实在是很少见。

所以这绝不会是她认错了人，姜妍依稀记得他说过自己也是京城某个侯府里的。她本以为两人不会有机会再见面，她也没有特意去记，时间过了几个月了，哪还能记得清是什么侯。

她安慰自己，没事谁会去看一个丫鬟，看到长相相似的也联想不到两个月前见的人，再说说不定他都忘了自己呢……如此这般的做了一回心里建设，她才面色如常的继续当值。

正堂里贾母等人已经互相见过礼各自落座，庆安侯之母老侯夫人谢刘氏指着谢景行对贾母歉意道：“我这个小孙子听说我和他娘要来贵府赏花，非要护送我们过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贾母连连摆手，“你说哪里的话！这么孝顺的儿孙我羡慕还来不及呢！要是我家宝玉能有谢小公子这么懂事，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老侯夫人微微笑道：“你也太自谦了，我一向听闻宝玉最是孝顺你的。”说着便问宝玉哪里去了，若没事便请过来，“也让他们兄弟见见。”

贾母吩咐鸳鸯：“快去把宝玉带过来。”

鸳鸯应声退下，不多时便带了宝玉前来。又是一番问候见礼让座。

老侯夫人见孙子和贾宝玉在底下小声说话，便和贾母说：“我们这一群大人在，他们小孩子在这里拘束，不如让他们到别处去玩。”

她一提议，贾母自然没有拒绝的，于是贾宝玉就带着谢景行去了东厢房。

他们一踏出门姜妍就低下了头，生怕哪里漏了馅。

庆安侯府乃是世袭罔替的，虽然谢景行是小儿子继承不了爵位，但他祖母确是先太后的亲妹妹当今的亲姨妈，他又一向最受祖母疼爱，向皇上求个封号根本不是问题。家里也不要求，他自己更喜习武，对八股文章根本不看。

虽然一个向往沙场征战，一个喜欢内宅厮混，但两人都是家里精心教养的，又对经济仕途不感兴趣，聊起天来倒是有共同话题。

那厢贾母带着庆安侯夫人婆媳往花园去赏牡丹，屋里丫鬟跟着去了大半，只留下几个看屋子的。姜妍倒是也想跟着去，无奈位卑人轻，她之前又表示的对客人不感兴趣，没借口和其他人争，想溜也溜不了。

谢景行和贾宝玉两人正谈到他前些日子刚从金陵城回来，讲了一些金陵风光，宝玉想到自己屋里正好有一副时人画的金陵游春图，忙令人去取了来。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来，便准备再叫人去。

他眼睛往院子里一扫，正好看到仍站在正屋门口的姜妍，伸手招她过来，“双儿，你去我屋里看看，怎么媚人这么久还没过来。”

在长辈屋里当差就是这点好，和其他主子很容易就混个脸熟。像宝玉这种，身边被几个大丫鬟把持的牢牢的，房里的小丫鬟不说名字，连长相都不认得。而在老太太屋里当差的，每天请安、吃饭都能见着，长相再出众一些，小丫鬟也很容易在主子心里留下印象，这也是老太太房里丫鬟们一直很自得的事情。

但是现在姜妍宁愿不要这个优待，就把她当路人好了，那边不是还有些婆子丫鬟的，怎么就喊她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应是，转身就往后院去。但愿那边已经找到画送过来了。

姜妍还没到绛云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她连忙走进去，屋里放着一张张画，摆的乱七八糟，里面人却没在意这些，正忙着围在媚人旁边。

“这是怎么了？”姜妍拉住身边一个小丫鬟问，“宝二爷正等着媚人姐姐拿画过去呢。”

“媚人姐姐不小心烫了手，这会儿正敷药呢。”

啥？拿个画怎么还烫伤了？

她直接去找媚人，把宝玉要画的事情说了。

媚人正在涂药呢，闻言郁闷道：“别提了，我们二爷不知把画放哪儿了，我刚才还找呢，一转身就被这冒失丫头给烫了！”

她恨恨地看了旁边低头弯腰站着，满脸惶恐的丫鬟一眼。

那丫鬟眼中含泪，抽泣着解释道：“我也不知姐姐会突然到正屋里来，茶凉了，我就想着换一壶热的来。”

一说媚人更气，“那你就把大铜壶直接拎过来？！在哪学的规矩！”

旁边袭人连忙劝媚人消消气，“这事我知道，好几处要热水喝，她不过是懒得跑几趟去倒水。宝二爷不在，小丫鬟们难免松乏些，好在只是碰了下红了点，明天应该就能消了。”

媚人还要说话，她急忙说道：“其他的先不说，宝玉那里还等着画呢，这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要出去就被她烫了！书房里我看过没有，还得去问二爷。”媚人看着姜妍道，“正好双儿你来了，快去回二爷，问他究竟放在哪里了？”

姜妍能说什么，只好再回去。

那边宝玉和谢景行已经谈到其他话题了，听到姜妍的汇报只是皱了皱眉头，“罢了，我也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向谢景行解释道，“这还是老太太许久之前给我的，说我虽然祖籍在金陵，却没去过，看看画也可知道一二家乡风景。没想到却被我乱放了。”

谢景行自然表示不在意，他看着站在屋里等宝玉示意的姜妍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丫鬟的头压得特别的低，像是怕别人看到她脸似的。

大家族里规矩大，丫鬟们回禀事情时的礼仪也是有训练过的，不能直视主子的脸，但也不能让主子看你后脑勺。

他这一上午看贾家其他丫鬟也没这么不懂规矩的，这个丫鬟是怎么回事？

宝玉这时已经挥手示意姜妍退下，她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谢景行一声“慢着！你抬起头来”。

姜妍心中瞬间跑过千万头羊驼，她僵着身子，力求表情自然的抬头，同时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她之前对谢景行的印象是一个虽然出身富贵，却有侠义心肠的正直好少年，觉得他应该不会做这种在别人家里理直气壮看别人婢女的行为，所以虽然知道自己行为不妥，也坚持不露脸，却没料到他再正直也是个王孙公子，小霸王一样长大的，看个婢女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谢景行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贾宝玉在旁边迷茫的问：“怎么了谢大哥？双儿哪里做的不对吗？”

姜妍暗暗祈祷他没发现什么不对，可惜希望渺茫。

果然，谢景行道：“没什么，只是这个双儿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个故人。”

姜妍心中叹气，转念一想，只要她死活不承认自己就是姜严就行，谢景行也没什么证据，再说了，她每天在府里都是有证人的，一共也就两天假出去了一趟，这么短的时间够她一来一回？谁能相信！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只要谢景行知道了就绝不会再怀疑她和姜严是一个人。

她做好心里准备，就等谢景行发问，谁知他问的却是，“你可有个哥哥？”

哈？

心中疑惑，姜妍仍正常回答：“没有。”

这下轮到谢景行皱眉了，“怎么会没有？”

姜妍心中翻白眼，这话说的，我家里几口人我不知道吗？不单这个世界没有，我上辈子也没有！

“奴婢家里只有一个姐姐，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确实没有哥哥。”

姜妍疑惑，他问她有没有哥哥干嘛？难道以为她和姜严是兄妹？

等等！姜妍记起来了，当初她随口一说，好像大概给自己按了个妹妹被拐了的身世。

姜妍看谢景行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简直是感动大昱的好人！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一句话，居然两个月后还记得，不仅记得还帮他找妹妹。

却不知一个八九岁的小孩一身武艺独自走江湖更让人印象深刻，加上身世凄惨，这又不是各种卖惨故事看遍的现代，别说两个月，姜严这个人绝对可以让谢景行记上两年。

“或许是你太小忘记了。”谢景行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不是龙凤胎没道理这么像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姜妍要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告诉他龙凤胎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不像才是正常的。

所幸她不知道。

现在姜妍只能微笑，人家一片好心她吐槽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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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怀疑

虽然谢景行对姜妍的身份仍有怀疑，但她是被贾府买进来的，家庭身份都有迹可循，绝不可能是姜严的妹妹。

贾宝玉安慰他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个无关之人长得相似也不是不可能。”

谢景行默然不语，像是承认了他的话。

姜妍见他没什么话要问了，行礼告退。

像是被她的动作惊醒，谢景行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递给姜妍，“你与我朋友长得相似倒也算是有缘，这个拿去玩吧。”

姜妍谢过他，把荷包塞进袖口，一脸淡定的回到游廊下，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不管内心怎么笃定，还是有些紧张的，这下过关了大家各自安心。

杏儿看她过来，连忙问她怎么回事，她可是看到双儿过来时也没拿什么画卷，难道是宝玉房里出事情了？

姜妍就把画卷没找到，媚人被烫伤一事说了。

杏儿叹道：“还好媚人姐姐是在宝二爷房里，不然这次她可要倒霉了。”

因为宝玉、谢景行都是好相与的，姜妍倒没想到这一处。想想杏儿说的也是，不管前因后果，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媚人没找到画，让宝玉在客人面前丢脸了。让主子丢脸那就是奴才的失职，要换了个性子坏的，就算媚人已经受伤了，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事后据说那副画找到了，是在书房的哪个角落里，估计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媚人把画重新收好，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庆安侯府众人赏完牡丹，略用了一顿饭，便告辞回去了，倒像是真的来赏花一般。

人走了，她们造成的影响却一直存在，不提贾母等人的思量，纠结这一向高来高往的庆安侯是什么意思，小丫鬟们也在讨论，话题就没那么高大上了，她们说的都是那老侯夫人，侯夫人的饰品、衣料。

据说老侯夫人的首饰都是宫制的，衣料也是贡品，那位连宫里娘娘们都要优待等等。

姜妍就奇怪，宫里的事情怎么这些小丫鬟都能知道了。

她没参加这些闲谈，跑到绿绫房里，绿绫正在铺床，她打了声招呼把自己的箱子搬出来，将今天得的那个荷包放了进去。白天人多眼杂她都没看呢。庆安侯府果然家大业大，随手赏人的荷包都是云锦做的，上面夹金丝绣着祥云仙鹤，拿出去卖估计也得几两银子，更别说里面还放着一个金锞子，粗粗估量也有二两重。这赏人的手笔也太大了，就这一个她赎身的银子就凑齐了。

她还看着那金锞子，绿绫拍了她一下，“还不把箱子锁好！画眉要过来了。”

绿绫升上二等后就搬到二等丫鬟住的屋里了，条件比小丫鬟可好多了，两人一间屋，还有空间放私人物品，不像她们床都要把屋子挤满了，一个大柜子也是共用，根本没处放箱子。姜妍就和绿绫商量了一下，把一些暂时不用的东西还有攒下来的月钱都放她这边。

因为姜妍不急着赎身，花钱一向月光，这箱子的作用也就是放放过季衣裳，没想到第一次放钱就是这么多。

绿绫也被她那金锞子给惊了下，但她爹妈哥哥都是府里管事，也有一些见识。这钱也就是在小丫鬟手里显得多，放在管事身上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还是有些羡慕，“你今天倒是好运道，待在院子里还能得赏。”

姜妍锁好箱子放回原位，“我也没想到。”若是可以她宁愿不得这赏呢。

她拍拍手，笑眯眯的对绿绫道：“明天请你吃枣泥馅山药糕和奶油松瓤卷酥，算是庆祝下。”

“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绿绫也不推辞，爽快的答应了。“沾你的光，我也尝尝主子们的东西。”

这时候时间也不早了，姜妍便先回去，准备明天再问问庆安侯府的情况。

第二日姜妍去厨房提膳时，给一个相熟的管事妈妈塞了两百文钱，让她中午时把那枣泥馅山药糕和奶油松瓤卷酥给自己留两盘。那管事妈妈忙不迭的答应了，这东西本来给主子们做时都有多的，一般是厨房里人分着吃了，有人拿钱换自然是可以的，她巴不得这样的人更多些呢。

中午吃饭时姜妍直接带着点心去绿绫屋里，两人吃着点心聊着天，难免提到昨天那位大方的主儿，姜妍一副好奇模样的问起了庆安侯府，“出手这么大方，难不成比我们府里还显贵？”

绿绫毕竟是在贾母身边伺候的，还真知道一些，她摆摆手压低声音道：“没得比，人家那可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庆安侯是皇上的表弟，又有实权，还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别说我们府了，就是王府也不一定有他风光。”

姜妍递给绿绫一块枣泥山药糕，“那他们府应该很有名了，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这个绿绫也不清楚，只说道，“听说庆安侯不爱和人来往，我从小在府里，也没见过几次他们府的人。”

听到这里姜妍放下了心，不爱与人来往才好呢，那她以后也见不到谢景行了，估计他没多久就该把这件事给忘了。也省得她见到他就提心吊胆的。她从现代来，自然知道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多了，隔着个地球还能找到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呢。完全不知道在古代这种事情有多稀罕，低估了谢景行的重视程度。

话说谢景行回府后，思来想去他仍然认为那个双儿就是姜严的妹妹。毕竟这巧合太奇怪，哪那么凑巧就让他碰到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人，这绝对是老天给他的提示，让他帮着姜兄弟找到他妹妹！

而且当初姜兄弟说了他妹妹很小就被拐了，忘了父母哥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谢景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把步光喊过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嘱咐道，“你找几个与他们多年相熟的人家，把这家人这些年的事情都问问。”就算他们掩饰的再好，也会露出马脚来的。

步光领命去了。吩咐手下人公子出门好生伺候，便自己亲自去查双儿的情况去了。只是一连几天下来，都没有什么收获。那人的家庭倒不是什么秘密，牙婆处一问就知道了，可是姜家周围的人家都被他问遍了，那就是一户普通农家。在村里都住了几十年了，根本不缺孩子，没必要去买个孩子来养。家里几个孩子都是在村民眼皮子底下出生、长大的，掉包都没可能，更别说多一个。

但是既然公子觉得有问题，那他一定得找出些问题来。步光还模糊记得姜严的长相，除了和这家的大女儿还有几分相似，和其他人完全长得不一样，这没准还真有些猫腻。

姜妍不知道谢景行已经怀疑她便宜爹妈是买卖儿童的了，她正常的上着她的班。现在已经接近夏天，天气一天天的炎热起来，丫鬟们已经换上轻薄的夏衫。在其他地方当值的丫鬟还好，没事还能躲在屋子里乘乘凉，姜妍几个就惨了，就算屋檐下有阴影，那热度也是居高不下的。

特别是几个爱打扮的，汗一出，敷了粉的脸上黏糊糊的，还不敢用力擦，怕毁了妆容。看到她们姜妍就庆幸自己觉得年纪小皮肤嫩，死活不肯用胭脂水粉。

钱嬷嬷那里也是个苦去处，按说天气热了，大家都开始喝凉茶，她那茶房一次烧一大壶水就够了，偏偏贾母年纪大了，不能吃太多冷的，茶水还是按时烧，一冷了就得换上。一个屋子弄得和蒸笼一样，她自己都逃了出来，只留一个粗使丫鬟在里面看火，姜妍就算躲懒也不敢过去了。

这还只是初夏呢，要是到了盛夏可怎么受得了。大家都深以为苦，但以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也只有慢慢熬了。等升职就好了，就不说大丫鬟了，就是二等丫鬟也是可以在主子身边服侍的，好歹能蹭一些冰块凉气。

而且荣庆堂丫鬟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老太太的冰块份例是全府最多的，她又年老畏寒，冰块用不了多少，觉得宝玉他们小孩子受不得凉，也拘着不许多用，剩下来的都是几个大丫鬟们分了。她们手下的人自然也能分点，可惜分到小丫鬟们那里已经没多少了，但也比其他房里的人好多了，起码她们还能有点冰。

姜妍扇着手里的团扇，无比想念现代的空调电风扇。系统里虽然可以兑换控制温度的高科技产品，但是想想自己修复身体需要的十万积分，她就忍住了购买的冲动。一年也就这么几天热的受不了，忍耐下就过去了。

天一热人就懒，大家都无心做事，本职工作不敢耽误，做针线的速度就不由得慢了下来。珊瑚发了好几次火，祭出做不完下个月加量的大招，才让人重新打起精神。

姜妍这个时候已经不光是做素面袜子，她已经学着往上面绣些图案，只是夏日里阳光太烈照的人眼花，晚上点灯熬油的又伤眼睛，她只有中午休息时有时间绣上两下，不出意外因为效率不够也被珊瑚说了。

姜妍可不想下个月被罚，做袜子时间不能省，少不得得在花样上动些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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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袭人

现在她们绣的多是一些缠枝花卉，在袜筒上细细密密的绕一圈，那个工作量就别提了，缠枝纹要的就是连成一片，绣的一圈空白部分极少，都被花枝花叶给填满了。

姜妍重新画了几个花样，一律走简约清新风，几支桃花，一串柳叶等等。正好最近丫鬟们都爱编花链，她也挑了几个花卉画了进去。希望珊瑚爱屋及乌，同意她变换花纹。

珊瑚看了姜妍拿过来的花样图，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你就知道动这些心思。”

“这不是最近大家都爱这些花嘛，”姜妍笑道：“姐姐觉得这些怎么样？若是不行我再回去画。”

珊瑚没说话，递给过来找她玩的袭人看了看，“这丫头平时做针线不用心，专爱往这些上使劲，你看看可还行？”

袭人接过来细细的看了，赞道：“双儿真是有心了，你可别说她，针线谁不会做呢，这新花样子可是难得。这花样拿出去保证人人都要学。”她抬头看姜妍，“你帮我个忙如何？”

珊瑚笑她：“你也太客气了，直说就是，还夸了这么一大通。”

“我哪有夸，说的都是实话。”袭人不理她，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花样一直就是那几个图案，学了新的也就是稍稍变化一些，大体上没什么区别。上次我想给宝玉绣一个玉堂富贵，他还嫌那花俗气。我见你这花样倒是宝玉喜欢的，不如回头你去我那儿，也帮我改一改，总别那么俗气就行。”

“袭人姐姐太客气了，这花样子大家都会画的。”不然她也不敢直接就画。

袭人拉过她的手，“你就别推辞了，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姜妍只好答应下来。

虽然给自己找了回事儿，好在珊瑚同意她用这些花样了。姜妍也算心满意足。

姜妍离开后，珊瑚笑了笑，“双儿这次可是给我省事了，也免的我总当恶人。”

袭人叹道：“谁说不是呢，每年这个时候李奶奶都要发一顿火，催她们做的时候嫌烦，等没衣服鞋袜发下来又要抱怨。”

珊瑚把图纸递给她：“这花样你也描一份去，给她们发了，这速度要还是上不来，那就是偷懒无疑，责罚也没人说什么了。”

袭人摇头道：“反正也不是我管这块，李奶奶说不定还要怪我多事，我何苦讨这个嫌。等你们这边都用了，我们那里自然就跟上了。”

听她这话，珊瑚也作罢了，“你说的也是，李嬷嬷是个好赖不分的，一心只以为你们要夺她的权，天天跟个斗鸡似的。”

袭人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你这个嘴啊，也不怕被她知道了。”

珊瑚不屑，“她还能管到我身上？老太太就不答应！仗着自己奶了宝玉几年，这屋里几个她能放到眼里的。天天管三管四的，上次居然让红罗给她倒茶，红罗虽然只是个三等丫鬟，那也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岂是她一个奴才能使唤的？”

“说说你还生气了，”袭人安抚道：“倒一杯茶罢了，那我们在她手下，日子还过不过了。”

听她这么说，珊瑚也不好再多说，毕竟袭人已经是宝玉的丫鬟了，就算她以前是老太太的大丫鬟，李嬷嬷见了都要奉承，现在也只好忍气吞声。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袭人就向后头来找姜妍了。

姜妍正在堂屋里给小丫鬟们看花样，大家听说珊瑚已经准了用这些后，各自开始找自己喜欢的花纹准备描一份了。大家伙儿正忙着呢，忽然见袭人走了进来。

姜妍忙放下手里的纸笔迎上去，“袭人姐姐忙完了，那我们这就过去吧。”

其他人也起身问好。

袭人见她们在忙，便说：“你有事情先做，我那边不急。”

她人都来了，姜妍也不能真让人就这么等着，“不过是多描几份花样子，回来再做也一样，我今天不当值。”

说罢便去里屋把自己以前描的一些花样子翻出来带着，“我们走吧。”

到了宝玉的绛云轩，她把那些图纸铺到炕桌上，“袭人姐姐你看，这些都是我改了一些的花样子，你看看喜欢那种风格，我给你把那副玉堂富贵重新画一遍。”

这个时代的图案细看其实很精美，但是太喜欢将布绣的满满的，以姜妍的审美她自然是不喜欢的，一眼望过去都是刺绣图案，眼都要花了。她没事的时候就按着原本的花样子修改，这样既符合自己的审美，也不至于脱离人民群众。积累下来也有好几大张纸了。

袭人选了几张牡丹和玉兰，“就这几张吧。”

姜妍思考了下布局，就画了起来，贾宝玉嫌俗气，她就只画了两朵盛放牡丹，一上一下，之间以玉兰枝叶点缀，两三朵玉兰盛开，其他半开的、含苞的姿态各异，枝丫大体上绕成一个圆形。这也不用填色，很快姜妍就画好了。

她抬头喊袭人，却发现她盯着自己不知在看什么，见她抬头忙凑过来看，“果然我说的不错，你这一改好多了。”

她替姜妍收拾好纸笔，拉她到一旁坐下，招呼小丫鬟端来茶水茶点，“你来府里这么久，我们都没怎么亲近过，竟不知你还有这么一手好本领。我和你一样都是外面进来的，以后可要多多来往才是。”

姜妍有点傻眼，那啥，她们真的不熟啊，她只是来帮个忙，怎么这就要谈心的节奏？

她低头装腼腆，“姐姐说的是。”

“我大你几岁，这府里也算是熟悉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找我。”

姜妍微笑道：“那我先谢过姐姐了。”

“客气什么，”袭人把茶往她那边推了推，“快尝尝这茶，这是今年新得的雨前茶。”

姜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就听袭人道：“你花样子画的好，正好我们屋里晴雯绣的好，你们俩合该在在一处才是。”

姜妍一顿，她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她可知道袭人对晴雯是绝对没什么好感的，但现在也不知道她们关系怎么样，毕竟宝玉还小，矛盾未激烈化。

她只好说，“我那点雕虫小技不过班门弄斧，姐姐们不稀罕弄罢了，我笨手笨脚的也只配给老太太打打帘子了。”

“这话怎么说的，”袭人觑着姜妍的脸色，“前儿宝玉还说要找老太太把你要过来呢。”

贾宝玉你个嘴上没把门的！看见个长得不错的就想要过来，那张嘴不知害了多少人，原来从小就这样了！

姜妍想来想去，以前来来回回那么多次也没见他怎样，估计是上次谢景行的事，让他注意到了自己，他不过随口一说，袭人就过来打探了。

她才九岁啊！贾宝玉也才九岁啊！要不要这么严防死守！

姜妍有点伤心，本以为自己的才华被人看中了，谁知道是来打听消息的。

她一脸惊讶，“姐姐拿我说笑呢？宝二爷我都没说过什么话。”

袭人笑道：“怎么是说笑呢？难道这绛云轩不好吗？宝二爷对女孩子可是最体贴不过的。”

姜妍扭捏了一下，悄声说：“姐姐是个好人我才和你说的，不怕姐姐生气，我觉得老太太院里最好了，我娘说我是走了大运，主子慈善，姐姐们和气，让我好好当差，将来赎我出去时还要来给老太太磕头呢。”

袭人遗憾道：“你是个忠心的，既然你一心想在老太太那儿服侍，回头我就和宝二爷说一下吧。”

姜妍喜笑颜开道：“多谢姐姐。”她觉得自己这次无知少女装的还挺成功的，一生的演技都用上了啊。

话说回来她是疯了才到贾宝玉房里去，虽然是个热门部门，可是竞争也大啊，丫鬟们都想着往上爬，什么招使不出来，晴雯一个不爬床的都显得异类，她又没有那么大抱负，只想安安静静等到红楼故事结束罢了。比较起来贾母院里都像个养老部门了，她那点宅斗素养还是在这里比较好。

姜妍刚回到自己屋里，杏儿就扑上来抱着她的胳膊，央求着给她单独画几枝杏花，姜妍好好好的答应着，原本逼仄的小屋看着顺眼多了，连绿绢的白眼都可爱起来。

她冲绿绢笑了笑，对方一愣，又送了她个白眼。

姜妍哼了声，她心情好，不和这丫头计较。

绿绫见姜妍气哼哼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双儿那丫头真是不正常，还是这样顺眼些。

另一边，经过十几天的调查，步光把姜家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给扒了个遍，连姜福升年轻时候暗恋隔壁村村花的事都搞清楚了，终于让他发现了疑点。

步光立刻兴高采烈的赶回京城，总算是完成任务了，这穷乡僻壤的真是让人受不了，不也算是天子脚下了吗，怎么还这么穷呢，连个好点的店都没有。回去可得让公子好好奖赏自己一番。去哪大吃一顿呢？一品楼还是萃华居？还是先去洗个澡？

步光满怀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却被他家公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灰溜溜的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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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说破

谢景行看着案上的一摞纸运气，步光那家伙去了十几天，居然就查了这么些东西回来。

永安端了杯茶过来，“公子消消气，步光没什么脑子的，您跟他气不值得。”

谢景行把纸塞给他，接过茶猛喝一大口，“你看看！他都查了些什么！”

永安随意抽了几张，上面写着“姜福升卖女儿给大儿子开蒙，却选择二女儿而不是大女儿”，另一张上是“姜二丫二月十九回家，买了什么什么，未见其父”。

翻了翻都是一些小事情，最多就是看出姜父不把女儿当回事，和拐卖之事没什么关系。

步光站在门外叫屈，“实在是查不出什么啊！那一个村子的人都能证明姜二丫确实是他们家亲生女儿。我找到这几个已经不容易了。”

谢景行不信邪的把纸拿过来，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这两人还同姓，就不信自己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他看到纸上写的一个日期，突然问道：“我遇见姜严那一天是几号？”

永安挠头，这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日期啊。

屋里一时没了声音，步光从门口探出头来，弱弱的说：“我知道，是二月十九。”

他那天拎着人贩子到府衙报官，可是大大出了一回风头，是以日期记得尤其清楚，不然怎么向别人吹嘘。

“进来吧，”谢景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再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去荣国府把姜二丫从进府起的事情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有一点遗漏，我就让你去马房喂马！”

荣国府里，新的花样果然在府里流行开来，一则绣起来确实快，绣以前的缠枝花一份的时间现在能绣绣两份，二则现在已经是夏天，太复杂的花纹并不讨喜，看着就热，穿着更热，那图案的可都是线一层层绣上去的。姜妍因此还得了贾母的赏，当然这是珊瑚给她的，她根本就没见到贾母的面，不过这也足够让人羡慕了，得了主子青眼，姜妍算是在这荣庆堂里有了一席之地。

自从上次被袭人找了之后，姜妍就安稳的在荣庆堂里待着，闲时不是画花样子就是做女红，宝玉来和丫鬟们说笑时她也不搭理，倒不是怕了她，只是自己又没有那个进取心，何苦去招惹一个心思不明的人？

之后袭人又找几次让她帮着画花样子，姜妍都推脱有事去不了，为了作出一副忙碌的样子，她倒真是开始苦练刺绣了。

几次下来，袭人也就知趣不再找她，姜妍心想，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吧，她也真是搞不懂袭人，明明不想她去绛云轩，还三番两次跑来找她过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姜妍倒是想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惜有人偏不让她如愿。这天她还在院里当值，一个小幺儿跑到门口让人传话，“双儿，宝二爷在外书房喊你过去。”

姜妍走过去，皱眉道，“没见我当值呢吗？小吴哥，宝二爷有什么事？急不急？不然让我找个人来替下。”

那小幺儿叫吴顺，不过十岁大，在荣庆堂外伺候也有几年了，对这里的情况也很是熟悉，催她道：“这个时间能有什么人来，你快去吧，反正是宝二爷找你，有人问也不怕。”

姜妍跟着他急急忙忙往外走，一路上还不忘打听，她实在想不到贾宝玉找她能有什么事，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去上学了吗？可惜吴顺只是个传话的，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顺着夹道，很快就出了二门，进了外书房。

吴顺把人领到就离开了，贾宝玉的小厮锄药正坐在台阶上，看到她立刻让她进去。

姜妍莫名其妙的往书房里走，却见屋里哪有宝玉，只有一个谢景行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姜妍刚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却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于是屈身行礼，问道：“谢公子好，不知宝二爷在何处？他刚传话让我过来。”

谢景行把茶杯一放，站起来绕着姜妍转了一圈，“你们宝二爷读书去了。”

姜妍见这形势好像有点不对，来者不善啊，她立刻道：“那我先下去了，等二爷下学了再过来。”

“那倒不必了，找你的人是我。”谢景行见姜妍还是丝毫不露形色，干脆直接说了，“我已经都知道了！你可真是会装啊！咱们好歹也是兄弟相称的，你居然装作不认识我！还拿话哄我！说什么龙凤胎兄妹，其实从头到尾就你一个人！”

姜妍闻言一呆，他不是歪倒龙凤胎上去了么？怎么突然回转过来了？

虽然觉得瞒不下去了，姜妍还是顽强坚持，“我不懂公子的意思。”

“不懂？那我就给你好好说说！”谢景行其实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毕竟这真的超过他的认知，但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个结果，他再不想相信也得信了。

“你二月十八日请假两天回家，说是你父亲重病，但其实那天你并未回家，而且你父亲一直好好的，而我在十八日见到与你长相一模一样的姜严。十九日姜严离开金陵，你下午到家，还带了一些南方才有的果子糕点。如果你不是姜严，那么那一天半你去哪里了？那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

姜妍暗恨，荣国府这个筛子，怎么什么事情都传的出去！

她语气僵硬道：“谢公子这是把我当贼审了？可惜我是荣国府的丫鬟，去哪里还轮不到你来管！”

谢景行一看她生气了，皱眉道：“我又不是把你当贼，我知道你可能有什么术法能日行千里，也不想搞清楚，但咱们也算相交一场，你何必不认我这个朋友？难道你们奇人异士就没两个普通人朋友？”

姜妍有些纠结，她知道谢景行是个有侠义之心的人，认识到现在也没有伤害过她，其实也不是很想骗他，只是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她之前也想过真的被认出来怎么办，思考了半宿，觉得大不了就承认呗，谢景行和贾府又没有什么交情，他们好歹还算意气相投，她和他好好说说，估计也不会揭穿她，只要能继续留在这里，其他的都好商量。实在不行，她只好求助系统的黑科技了。

姜妍思考片刻，决定还是承认好了，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谢景行已经肯定了，她再编些话他也不会信。而且他有钱有闲的，要没事就来问两句，她在这荣国府日子还过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双手抱拳，深深给谢景行作了一揖，“实在抱歉谢大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事情有些匪夷所思，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好与你相认。”

谢景行连忙扶起她，“我并没有生气，想也知道，你一身本事却到这贾府里为奴为婢，必是有缘由。之前我一直逼问也是我的不是。”

“你不怪我就好，”姜妍道，她伸出手，“那咱们算是握手言和了？”

谢景行犹豫了下，还是握了上去，“我们本也没有不和，只是你死活不肯认我这个大哥罢了。”

贾宝玉下学过来，见他们两已经坐下一起喝茶了，好奇的问道：“谢大哥你问清楚了？双儿家有没有这么个亲戚？”

“没有，看来两家人确实无关。不过这丫头倒是挺有趣的，我便留她说几句话。”

姜妍见宝玉回来了，向谢景行使了个眼色，便退下了。

略说了两句话，谢景行也告辞离开了并谢绝了宝玉的陪送，出去一看，姜妍正等在拐角处。

“忘了跟你说，下次来千万不要借宝玉的名义找我。我是老太太的丫鬟，不是他屋里的。”

“跑下腿也没事吧？”不然他找什么借口去见别人内院的丫鬟啊？

“不行，那屋里天天斗来斗去的，我可不想被集火。你来了我自然会知道。”反正她兑换的摄像头现在没用，放外书房门口好了。

虽然听不懂那词，但意思是知道了，“行吧。”

谢景行犹豫片刻，还是道：“有个问题我必须问一下，你到底是哥儿还是姐儿？”

姜妍咬牙：“我到底哪里像个哥儿？！我在这后院里能是个男的吗？！”

谢景行懂了，立刻告辞离开。

这也不怪他疑惑啊，都能日行千里了，用个法术变成姐儿也不难吧，实在是姜妍的言行举止和他见过的姑娘一点都不一样，她又有个男性身份，谁知道哪个是真的？

姜妍气哼哼的回了荣庆堂，她虽然上辈子是个女汉子，但在这个世界完全是向淑女发展的好吗？！又会刺绣又会烹茶，还会做衣服！虽然力气大了点，但也看不出来啊，怎么着都是淑女一枚啊！什么眼神！

正在阴凉里躲懒的蕊儿见她回来了，忙跑过来，“怎么去了那么久？宝二爷找你干什么去了？”

“哪里是宝二爷，是上次来的庆安侯家的公子。”这也没什么好瞒人的，贾宝玉那几个小厮都知道，她干脆明说了。

“他说我像他的一个朋友，想问问我们是不是亲戚。”

“那是吗？”蕊儿有些激动的问，其他小丫鬟也好奇的看过来。

“你说呢？肯定不是啊！我们族里几代都是一个地方的，哪有外面的亲戚。”

“唉，可惜了，和庆安侯府做朋友的人一定也非富即贵，你要是能攀上这么一门亲，那可就享福了。”

姜妍也叹气，“谁说不是呢，可惜没那个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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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元春

关于姜妍长得像个贵人的话题在小丫鬟们之间也传了一阵，毕竟府中生活无趣，玩的也就那几样，这事多新鲜呢，集豪门世家、草根于一体，说不定还能加点替身、偷龙转凤的梗，放在现代都能拍部电视剧了。

绿绢还不时凉飕飕的讽刺几句同人不同命的话，姜妍笑嘻嘻的表示，同贵人相像，最起码证明我长得不差啊。绿绢被她的厚脸皮击败，不敢再说什么风凉话了，不然又得被噎。

认识谢景行这个小伙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姜妍学字的时候怕进度吓人，三字经和千字文两本书都学完了也没有继续，每天最多就是巩固一下，谢景行知道后就给她带了好几本话本诗集，虽然每次都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但也算是让姜妍的生活不那么无聊了。

六月天气热的整个府里都有气无力的，但是一个消息的传来，让宁荣两府像是水入油锅，瞬间热闹起来。三年前入宫当女官的元春被皇后娘娘指给了七皇子，现在人已经抬进王府了。

宁荣二府在勋贵中人脉很广，自然知道七皇子忠敬亲王可是掌管吏部、礼部的实权王爷，在朝野的呼声也很高，是非常有希望问鼎大位的。

贾母得知这个消息，喜笑颜开，连声喊赏报信的，见老太太高兴，一众小丫鬟们都非常有眼色的围上来恭喜贾母。被丫鬟们好话拍的更高兴的贾母表示，每个人都赏一个月月钱。

姜妍知道这位七皇子就是后来的皇帝了，看来现在的皇帝退位也就这两年了。

怎么说谢景行和她也是朋友了，也一直没把她的事情说出去，这么重要的大事不提醒一下，好像有些不厚道。在谢景行又一次拜访贾宝玉时，姜妍就问他了，他们家和忠敬亲王的关系怎么样。

谢景行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们府的大姑娘进了忠敬亲王府，最近府里都谈这些，我就好奇嘛。”

“这我倒是不清楚，我父亲一心只向陛下，和各位皇子没什么来往的，”他想了想又低声说，“或许有来往但我不知道。”

上一任皇帝的心腹，在哪朝都不好混啊，虽然说皇帝只是退位当太上皇，不至于完全人走茶凉，但肯定不太舒心。姜妍觉得自己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

她四周看了看，他们两靠墙站着，不远处谢景行的小厮永安正在放风，夹道两头也没人经过，她咳了一声，想了想措辞，“那个，你知道我是会一点术法的。”

“我当然知道，你……”谢景行又不傻，马上反应过来，联系她刚才的话，“可是忠敬亲王有什么不对？不，你说过要在荣国府待好些年的，这几年内不会出事，那应该是好事？”都是亲王了，那好事还能是什么不是一目了然？

姜妍闭上嘴，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都说完了。

谢景行深吸一口气，“这事我先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不会漏出你的。”

姜妍才不承认：“谢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莫名其妙说了一串话。我回去了。”

谢景行看着她走远，立刻转身回府。

一路飞奔回府，谢景行下马把缰绳一扔，就往侯爷的书房去，这个时候他父亲一般都在这里。只是越走他的脚步越缓慢，刚才他一下被姜妍透露的消息震惊，只一心想着快回去告诉父亲，但是这真的有必要吗？

他想起前些日子祖母和母亲对荣国府的突然造访，还有他多次去找贾宝玉，父亲也没说什么。他可是一直不喜欢那些没落勋贵，觉得他们丢了祖上的荣光的。

谢景行迟疑了片刻，还是进了书房，这事毕竟事关重大，就算他有些怀疑，还是得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中宫为什么会突然给七皇子指婚贾氏？”庆安侯有些奇怪，他这个小儿子好武，一向不关心朝政，更别提这种后宅事，这都敏锐的有点不像他了。

这事自然不是临时起意，他们这种与前朝后宫都关系密切的人，其实早就有所预料。贾氏只是个没落勋贵之女，她本身算不上什么，只是她代表的是最支持皇帝的旧勋贵一众，之前义忠亲王还在位时，他身为正统，皇帝也倚重这个儿子，他们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他那一边，甚至有些人还想着从龙之功，偷偷改换门楣。义忠亲王坏事后，这些人还是跟在皇帝后面行事，毕竟以前跟错了一回，这下乖觉多了，皇帝不彻底表态，他们就乖乖缩在一边。

贾氏进入忠敬王府就是皇帝给的一个信号，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互相扶持，有了贾家这么一个引子，忠敬亲王自然就可以和他们接触起来。

毕竟皇帝的圣体已经有恙，虽然他极力遮掩，但处理朝政的速度有心人都可以看出在变慢，这次南边水灾八百里加急，居然第二天才有回复，估计也是如此，皇帝才有了传位的心思。

庆安侯不仅是皇帝表弟，也是他的心腹，这点意思他也没有太过瞒着他，毕竟庆安侯手握重兵，新皇还需要他的扶持。

庆安侯府家眷去荣国府赏花一事，在贾氏入王府后，也就变得很明显了，庆安侯是皇帝的死忠，他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原本存疑的人也可以放心接触忠敬亲王了。

当然也不排除被皇帝坑怕了的，之前皇帝也是全力支持义忠亲王的，结果如何？反正他们是不想再掉一次坑。

这些内幕庆安侯当然不可能和谢景行说，他只说道：“你何时开始关心这些事了？看样子是功课太少，每天多练一个时辰刀法！”

谢景行最烦他爹动不动就罚人，梗着脖子道:“是不是陛下要提拔忠敬亲王？你没得罪过他吧？”

庆安侯随手抓了一本书扔了过去，“滚回你院子里去！再这么口无遮拦，你就给我禁足！省的出去惹麻烦！”

谢景行闪身躲过砸来的书，回就回！当他稀罕来这里。反正要说的话他已经说了，该怎么办他自己看吧。

姜妍和谢景行说了之后，就去掉了一件心事，她就安心准备制造冰块来度过这个夏天了。

硝石制冰这个法子算是常识，但她也没亲自试过，硝石在哪能弄到都不知道，好像道士炼丹会用到，可她也不认识什么道士，这个院子里的丫鬟们多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还是经常在外面跑的小幺儿吴顺给了她个信息，说是药店里有的卖。

她一事不劳二主，许了他一盘糕点，请吴顺帮她买了半斤来。虽然有点贵，好在她要的量不多，也还能承受。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把硝石放在大盆里，里面再放一个小盆，两个盆里都倒上水等它反应就是。很快就得到了两盆冰。

一盆用来散热，一盆用来冰果子和茶，姜妍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之前买硝石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原本还奇怪她要干嘛，不过姜妍一向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大家都保持了观望的态度。这下两盆冰都出来了，丫鬟们立刻围了过来，几个和姜妍玩的好的，马上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姜妍记得这是硝石溶解于水时会吸热，水温度下降凝结成冰，可是说出来很奇怪啊，她一个从未读过书的丫鬟是怎么知道的？便推说是看人这么做过，自己热的受不了就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

这大热天的除了贾母谁会嫌冰多，立刻人人都去买硝石准备自己弄冰来使。

贾府的待遇还是很好的，这些丫鬟们并不是没钱买不起冰，这个时候冰块都是冰窖批发出售的，凑够一批人开一窖，根本就不零卖，她们想买也买不到。

因为这事，姜妍在整个荣国府都结了个善缘，毕竟夏天人人都要用冰，这个夏天这么舒坦，大家还是很感念姜妍的好处的。比如绿绢再也不用白眼看她，吴顺帮忙买东西也不收跑腿费了。

好吧，虽然比起其他称王称霸最不济也发家致富的穿越者废了点，但都是让自己生活变好，这样就够了。

荣国府今年算是喜事连连，年中元春进王府，年底又要添丁。腊月里王熙凤正忙着处理年货的事，突然一阵恶心，叫来太医一看，却是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这可是大房第三代里头一个，贾母、贾赦都非常重视，忙令凤姐放下手里的事，好好养胎。这是凤姐的头一胎，她自然无比看重，不要人吩咐就把事情都交给了接管的邢夫人，自己只管安心养胎。

却说邢夫人因为是填房，先有一个出身大家族的弟妹压在头上，后有一个能干的儿媳妇，管家的事向来是轮不到她的。若不是年底事情实在是繁杂，贾母宁愿王夫人忙点累点，也不想让她插手。这个大儿媳妇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偏又眼大心空，好在家事有例可循，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邢夫人一朝得权，自然要向贾母显示显示她的本事，她的陪房们自从主子嫁进荣国府一直都是低人一等，虽然想争无奈主子不争气，眼气二房的周瑞等人很久了，这次也跟着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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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宝钗到

因为马上要过年，邢夫人再心急也不敢这时候擅自换人，万一出了差错，这到手的权利可就没了。只等正月一过，邢夫人马上开始安插自己的人手，过年事多杂乱，各处难免有一些纰漏，只要被她抓到错处的，立刻就要换人。

王夫人当然不同意，“这些都是干惯了活的老人，为府里辛苦多年，只是一点小错骂一顿也就罢了，何苦就要革了他的差事，让下人们寒心，再说太过严苛传出去我们府名声也不好。”

但邢夫人要换的人多了，王夫人也不好次次回绝，只好挑一些明里光鲜实则没什么权利的位置让邢夫人的人占了，以免她不管不顾闹起来。

王善保家的作为邢夫人的头号心腹，自然也给自己家争取到不少好处。原本他们家除了她在大太太屋里，她男人在大老爷跟前，还算有些体面，其他人不过是在门房、浆洗房这些不上不下的位置。这次趁着机会，她总算给儿子捞了个管事当当，女儿女婿也换了个好地方。

邢夫人的吃相太难看，不光被她撤了的人不满，其余下人也多有微词，毕竟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挡了她的路？一个个的倒是盼望琏二奶奶快点生完孩子重新管家了，毕竟二太太的菩萨性子可制不住大太太。完全忘了暗地里说她母夜叉活阎王的时候。

邢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在下人里的名声已经差到一定程度了，谁让她身边的人都是得了好处的，夸她管家有方有识人之明还来不及，怎么会说这种晦气话。邢夫人自得不已，让手下人赶紧去上任，也给她挣些脸面。

新旧交接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不过荣庆堂里自成一体，里面都是贾母的人，外面的纷争倒是没有闹到里面来。贾宝玉照旧每天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玩，姜妍等人继续如常当值，倒像是这府里的一片净土。

七月初七，凤姐挣扎了一晚上生了一个女儿，阖府同庆，所有主子和下人都为这个小女孩的出生而高兴，除了邢夫人一系。毕竟以凤姐的性子，做完月子后是肯定会重新管家的，贾母当初又说了邢夫人只是代管一阵子，本来过完年事情不多时她就可以交出手里的管家权，但她不主动提，王夫人也不好开口。

现在凤姐回来，王夫人立刻就将手里的事情都交了出来，自己做出个万事不管一心礼佛的样儿，邢夫人恨得咬牙，谁不知道那姑侄俩一条心！王熙凤管事还不是事事都向她汇报！她这一交权，自己不就被推到前面了？！

她一边说担心儿媳妇刚出月子，怕她忙坏了身子，过一阵子又说大姐儿还小，母亲应该在身边多陪陪，死活拖着就是不愿意交权。她毕竟有个婆婆的身份在，凤姐就是有千般手段，也只能对着她的陪房使，却奈何不了她。

冬月时宫里传出风声，皇帝确定来年正月初二传位给七皇子忠敬亲王，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在忙着准备来年的继位大典。贾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可是他们家几个都是当的闲差，唯一一个贾政也不过是个员外郎，宫里的事情根本接触不到，只好找人打听，好在王家在朝中有人，确定消息后，王子腾亲自来荣国府报信。

贾家男子的庆祝且不提，内院里贾母确认消息后，当天就表示，凤姐的身体已经养好，以后管家的事情就全由她来负责。元春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作为她的母亲，王夫人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邢夫人再不情愿也只能退了。

府里的两房争权之战到此彻底告一段落。

新年到来，荣国府比往年更热闹几分，贾府上下的笑脸也比往年更真诚，继位大典已经举行，他们家现在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下人们走出去都更有面子啊！

王夫人正为女儿高兴，又听说哥哥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一时又喜又忧，喜的是哥哥升官，自己娘家兴旺，忧的是这是个边缺，需得出都查边，哥哥一走，王家的家眷定是要跟着去的，自己在这京中却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未免寂寞。

如此过了几日，忽然有信过来，却是她妹妹不日即将到京，因为哥哥即将赴任，家里必是忙着收拾，准备带着儿子女儿先来拜访姐姐。

王夫人喜不自胜，连着几天都派人到城门口打探消息。

不过几日功夫，薛家母子三人便到了京城，直接往荣国府来。王夫人早就得了信，带着晚辈们迎出大厅，姐妹俩几十年未见，一番泣笑，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又忙着去见了贾母。

姜妍知道薛宝钗这几天就要来了，实在是王夫人的动静闹得挺大，梨香园那边早早就派人收拾了，上面的人或许不知，却瞒不过她们这些下人，想来王夫人早就有留妹妹住下之意。对比林黛玉到了之后才开始安排住宿，其中的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果然贾政派人过来说请姨太太一家入住梨香园，贾母又劝，薛姨妈便道谢答应了。

虽然王夫人并没有开口，但梨香园有十几间屋子，又多年不住人，打扫、安设桌椅帐幔等物一天可是忙不过来的，说是贾政临时开口，想必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商量过了。

贾母又命众姐妹上来相见，薛姨妈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土物特产，人人有份，比起黛玉进贾府时两手空空，自然显得周到又有礼。

姜妍暗叹，黛玉就吃亏在母亲去得早，林如海毕竟是个男人不关心这些小事，也没人提醒她这些人情往来，她家又不缺这几个礼物。虽然主子们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但府里就这么两个做客的姑娘，下人们难免比较一番，有那眼窄的便说林姑娘不如薛姑娘等话。

宝钗来了一段日子，便和上下都相处的极好，她人又端方温柔，比起黛玉的目下无尘更得下人的心，就是荣庆堂的小丫鬟们见宝钗来了，也都凑上去和她玩。姜妍对宝钗也挺有好感，毕竟她刚给她带来了五百积分呢。

但是黛玉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个心思细的，下人们的态度她不用看都知道，心里便有些郁郁不忿之意，宝钗却浑然不觉，更让人生气。偏偏宝玉是个孩子心性，对于姐妹们都是一视同仁的，见了宝钗这么个美貌的姐姐，早就凑上去亲近了。也不知道黛玉心中所想，他俩本在贾母处一同坐卧，一起吃饭的，本就比别的姐妹亲近几分，比起其他人，宝玉的态度更让黛玉气闷。

在姜妍看来，这就是两个小孩在闹脾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许和其他人比我好之类的。说明白就没事了。

偏偏黛玉又不肯把心思明说，时不时讽宝玉两句，这段日子里两人拌嘴的次数都比以往多，每次都是以黛玉气哭，宝玉赔罪说好话结束。

服侍两人的丫鬟都习惯了，连劝都不再劝，自己做自己的事去，只等他们自己闹玩。

奇怪的是两人就这么闹，感情却没有散，竟是比之前还要好几分，只能让人感叹一物降一物了。

贾母对这双小儿女的口角自然心知肚明，紫鹃袭人都是她派过去的，两人屋里发生什么事她都清楚，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还对袭人说小孩子都是这样，以后他们俩没闹得太过，都不用管。

姜妍就看着袭人神色复杂的出去了。

她这时候虽然还是三等，但已经到屋里伺候了，去年贾母房里有两个大丫鬟年纪到了配了小厮，二等提上去两个，三等里绿绢可算如愿，和红罗一起被提为二等，姜妍现在就做她的工作，在外间伺候，总算今年不必在外面吹冷风了。

荣庆堂里新进了两个小丫鬟，都是家生子，姜妍现在也不再是最小的，能被人称呼一声姐姐了。

其他有变化的地方就是贾母出门时，她有时候也会被选中跟着出去，当个跑腿的。跟谢景行倒是多了几次见面的机会。

从他嘴里知道，虽然太上皇已经退位，却不肯安安心心当个太上皇，时不时还要操心下朝政，不仅扶上马还要送儿子一程。皇上虽然已经登基，为表示对太上皇的尊敬，今年年号还是丰亨，朝中旧人也未换，还是太上皇在位时的班底，时不时请教一下太上皇朝政事宜。朝中倒是一片夸赞父慈子孝的，至于信不信就见仁见智了。

比如谢景行他爹庆安侯就不太相信，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是太上皇铁杆，这对天家父子闹别扭，他们夹在中间的臣子最受气。毕竟太上皇只是一时不舍，皇帝也能理解，事事顺着他，那可是皇位啊，他爹都把皇位给他了，他还介意什么？可是对臣子们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太上皇可以怀念他当皇帝的日子，臣子们跟着怀念就不对了。碍于太上皇还在上面镇着，六部与内阁长官未变，但下面的主事变动频繁，新皇的人已经开始进入朝堂，什么时候彻底换血，就是时间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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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赵姨娘发威

东边宁府花园内梅花盛开，尤氏治酒请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本来没姜妍什么事，她算着宝钗都来了，贾宝玉梦游幻境也就是这一阵子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和人换了差事，跟着去了东府。

众人先茶后酒，二府女眷谈的热热闹闹，倒是宝玉中午喝了口酒有些撑不住，又没有姐姐妹妹在，不免觉得困，被贾蓉媳妇秦可卿带到她的卧室去了。

姜妍也觑了个空，借口解手偷偷溜了出去。跟着前面的丫鬟婆子往秦可卿的房里走。趁着丫鬟们都进屋里服侍宝玉，快速躲到屋后窗台下，借着一盆花挡住身形。

姜妍听到屋里一阵动静，众奶母都散了去，秦可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吩咐小丫鬟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便知道贾宝玉这时候应该是已经睡着了，说不定都去了太虚幻境。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总不能钻到别人梦里去吧，她看了下系统，这个任务已经莫名其妙的完成了，姜妍想了想，完成就是了，管他什么原因。

外面现在都是小丫鬟，姜妍也不好出去，就继续蹲在窗下，刚觉得腿有些麻，却听见屋里宝玉一叠声的叫“可卿救我！”，她愣了一下，这么快就结束了？果然是梦境啊，电视里这可都放了半集。她偷偷往里看去，媚人等丫鬟正在安慰宝玉，宝玉握着袭人的手，两人脸红红的互看了一眼，袭人低头继续给宝玉整理衣服，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倒是媚人狐疑的看了看两人。

这时候外面没人，姜妍嗖的溜出去，这听墙角的活可真不是好干的，想想今晚她还得去听贾宝玉的墙角就好绝望，可是有五百积分在前面，她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姜妍回去的时候略晚了些，她说自己迷了路，好在贾母她们都在赏花，没什么用到她的地方，鸳鸯略说了两句就放过了她。

很快贾宝玉就带着丫鬟们匆匆过来了，姜妍在丫鬟里是站在最后面的，她从后面看过去，他和袭人两人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旖旎之事。袭人这样正常，倒是宝玉向来是喜怒形于色，从不懂遮掩之人，这回倒是无师自通。

时间已经不早了，贾母带着众人回府，贾宝玉胡乱吃了晚饭，便回了房。他的卧室除了几个贴身丫鬟没人能进，这时其他几个丫鬟都不在，袭人连忙拿了中衣让他换上。接下来就是众人皆知的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姜妍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趴在房顶上，好在系统没那么变态，没逼着她看活春宫，在袭人被拉进帐中时便显示任务完成，姜妍怕再听见什么脏了耳朵，忙忙的准备从屋檐滑下去。

却见媚人正蹑手蹑脚的从屋里出来，还悄悄掩上门，唬的姜妍立刻缩回头，从另一侧下来回到前院。媚人却一直守在门口，还借口宝玉已经睡了，把一个走过来的小丫鬟撵走，等屋里有起身的动静这才默默的走了。

袭人收拾好自己，回屋里准备换身睡衣，却看见媚人正冷着一张俏脸坐在桌前。袭人不解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媚人冷笑一声，“这屋子里谁能惹我生气？”

袭人也坐下，猜测道：“李奶奶又乱发脾气了？她一大把年纪你忍忍也就是了。”

媚人盯着她看，哼道：“这次可不是李奶奶。”

袭人笑笑，“莫不是宝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赶明儿让他给你陪个不是也就罢了。”

“我是没有你懂，毕竟你连他的吃穿坐卧都包了。”媚人拖长了声音，在那个“卧”字上加重了语气。

袭人听了她这话脸色一变，复又平静下来，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慢慢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媚人见她还装傻，一挑眉，干脆说：“你不明白，自有明白的人。”

袭人这才有些慌乱，她这话是要去告诉老太太不成？她压低声音，“你，你刚才都看到了？”

媚人恨恨瞪了她一眼，“若不是我看到在外面守着，怕是这院子里的人都看到了！”

袭人忙蹲下身给她行了个礼，拉住媚人的手感激道：“好姐姐，我一辈子记你的情。”

媚人使劲摁了一下她的头，“你怎么就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

“他毕竟是主子，”袭人掩面低声道：“我本来就是老太太给宝玉的人，这些也是应有之事，并不为越礼。”

“那老太太也没想现在就，就……”媚人到底是女孩子，有些话说不出口，“他才多大！老太太、太太命根子一样看着的，让太太知道了，可不得扒了你的皮！”

袭人哀求道：“我以后再不纵着他了，只求姐姐饶我一回，不要将此事告诉老太太和太太。”

媚人本就没准备去告密，不然早到贾母屋里，而不是在这里等她，而且她心里寻思着有了这么一桩事在，以后袭人就得低她一头，总比撵了她，老太太再派一个来的强。只是嘴里仍旧道：“那你可得说到做到，若有下次，我可再不帮你！”

姜妍不知后续，却已知道媚人已经发现了袭人和宝玉的关系，但并没有听到什么流言，想是媚人替他们瞒住了。虽然传出来对男子影响不大，但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身为宝玉房里的丫鬟替他遮掩也是常理。

姜妍本来以为袭人和媚人关系不太和睦的，一个是宝玉身边原本的大丫鬟，一个是老太太赐的，听着就觉得会有一番明争暗斗，没想到媚人倒是很顾大局，愿意放下私人恩怨，放了袭人一回。

她觉得这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等着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了，却不知道媚人这个人在红楼梦里仅仅出现了一回，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这事是赵姨娘给捅出来的，不知她看望过三姑娘后还在后院里探头探脑的看什么，却无意间看见一个小丫鬟背着人神色紧张的把什么东西往怀里塞。

赵姨娘几年前就听说过宝玉房里丢玉的风言风语，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让他丢一回丑，也让老爷看看，连自己屋里的丫鬟都管不好，可见这个主子多无用，难道还能管理诺大一个荣国府吗？！

虽然没指望一下扳倒他，但上上眼药也是好的。

这次让她抓到机会，赵姨娘立刻嚷了出来，一边大声喊有贼，同时一把抓住那丫鬟不让她走，伸手就往她怀里掏。赵姨娘一个成年人，十几岁的小丫鬟如何是她的对手，不过挣扎两下就被制住了，怀里的纸包也被掏了出来。

这时院子前后的人都赶了过来，一见这架势，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袭人匆匆过来拉过那小丫鬟护在身后，“赵姨娘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要教训丫鬟的告诉我们就是，何苦脏了姨娘的手？”

赵姨娘一看手里的是个纸包，也有些慌，怎么不是她想的金啊玉啊的？这死丫头一个纸包藏个什么藏！

但她喊都喊了，这么多人在，改口岂不丢脸，还不如死缠到底，还能说自己是一片好心。

赵姨娘振振有词挥着手里的纸包，“你们屋里出了个贼！我不说出来你们还不知道呢！”

晴雯嘲笑道：“一个纸包便是贼，那我们这里可没干净人了！谁还没拿纸包过东西，姨娘快别小题大做罢。”

袭人摇摇手示意众人，“既是误会那便散了，免得惊动老太太。”又对赵姨娘说，“我这就让她给姨娘赔罪，姨娘就饶了他吧。”那丫鬟也过来行礼。

茜雪听了这话恼了，一边拉住那丫鬟一边道：“这又不是她的错！赔什么罪！媚人姐姐要是在这里，决不让我们的人受这委屈！”

袭人急了，“难道要闹到让老太太知道？这样大家都讨不了好！”

赵姨娘却不依了，到老太太那也不过就是被骂一顿，这把柄可不好抓。她一把打开纸包，里面却装着满满一包药材。

“你们看看！可是我冤枉了她？！我一见那鬼鬼祟祟的样儿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走！咱们这就让老太太评评理去！丫鬟偷到主子头上去了！”

那小丫鬟立刻跪下哭求：“这并不是宝玉的药，只不过是治寒症的，我家里人病了，我舍不得钱，偷偷拿了些姐姐们的。”

赵姨娘呸了她一脸，“放你娘的屁！打量老娘不识药呢，哪家治病只用一两味药的！”

那丫鬟辩解道：“我，我是想分批带回去。”

赵姨娘又啐了一口，“我呸！等你分批带回去，你家人早就病死了！老娘不跟你废话，我找管事的人去！”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前院找王熙凤去了。

赵姨娘还是有些分寸的，虽然嘴里喊得凶，却也不敢真的闹到老太太跟前，而且真到老太太跟前说不定这事就被捂住了，她一路走到王熙凤院子里，一路宣传，那才如了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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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母女

到了王熙凤处，赵姨娘噼里啪啦的将事情一说，她也不顾现在正是管事妈妈们汇报的时间，一群人在下面站着呢。下面人自然不像她这么没眼色，纷纷找借口告辞。

凤姐向来看不上赵姨娘，听她说是这么个小事，只觉得她没事找事，根本不想管。偏生看赵姨娘这架势，阖府都被她传遍了，她单单放过这事恐怕被人说处事不公，偏向宝玉，只会找软的没靠山的使威风，便让平儿带人把那丫鬟提过来，好生处置了。

这事闹出来的时候姜妍在当值，虽然听到后面的动静，却也没去关注，这院里这么多人，哪天不闹出点事儿来。

等她中午去吃饭时，以王熙凤的雷厉风行，这件事已经被处理完了，通传的经过是这样的，最近倒春寒天气转凉，不少人都生了病，其中包括媚人。那小丫鬟因为媚人太过严厉，煎药时偷偷藏了她几味药材，想让她病久些，没力气再训斥她们。不过是淘气了些，但为了让众人引以为戒，那丫鬟已经被赶出去了。媚人的病也瞒不住了，让她父母接回去好好养着。

谁不是从小丫鬟过来的，都是上面的姐姐们使唤着长大的，若说没有一点怨言，自己都不相信，只是这个丫鬟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真的敢动手！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丫鬟们之前的小矛盾，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但是没过几天，丫鬟们私下里就有了另一种传言。

据说那丫鬟两年前母亲病了，偷了画拿出去卖，偏偏媚人发现画不见了，非要找回来，那丫鬟花了好多钱才把画赎回来悄悄放回去，她母亲却因为没钱买药去了，对媚人一直怀恨在心。这次看媚人病了，私下里换了她的药，还偷偷开了窗子，生怕她病不死，果然媚人病情越发加重。现在虽然知道她是被人害了，但这院里老太太、宝玉、黛玉都住着，岂能让她久待，让她老子娘带出去请医问药，但可惜拖得太久，没几日人便没了。

姜妍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媚人居然死了？她前些日子还见她生气勃勃的指挥一众丫鬟们给宝玉收拾春衫，怎么这么突然？

她趁休息时跑到绛云轩，里面丫鬟皆是神色肃穆，做事也轻手轻脚，生怕惹大丫鬟们不痛快。媚人在宝玉身边服侍这么些年，不管与她关系好坏，熟悉的人没了，总是一件让人伤感的事。

姜妍看到茜雪郁郁的从正屋出来，忙跑过去，她知道茜雪和媚人关系最好，她那里肯定能问到真实情况。

姜妍小心翼翼的看着茜雪，迟疑地说：“茜雪姐姐，媚人姐姐还好吧，她……”

茜雪眼睛一红：“连你们都知道了？可怜媚人伺候宝玉这么多年，连死了都不能让他知道！”

“什么？”姜妍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不能让宝玉知道了？

茜雪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多谢你还来问她一句，好歹也不止我一人关心她。”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姜妍心情很是低沉，媚人她虽然经常见，接触的其实不多，但毕竟是认识的人。而且她记得媚人发现了宝玉袭人之事，这和媚人之死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是她多想了？但时间这么近也太巧了。这件事闷在她心里，偏偏周围没一个可以诉说的人。

她失落的回到前院正屋，一起当值的老搭档杏儿拍了一下她的肩，“干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快把脸揉揉，仔细姐姐们看见了骂你！”

“我听说媚人……”

“呸呸！快别说了！”杏儿看主子们正在西暖阁里说笑，没注意到这边，松了口气，“老太太不让在宝玉面前提这件事，怕他知道了伤心，你之前跑的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

姜妍不满：“这都不能说？好歹也跟了他一场。”

杏儿却不以为意，“宝玉年纪还小，要是被吓住了迷了心窍怎么办？老太太已经赏了她家二十两银子，够体面了。”

姜妍还要说什么，见杏儿理所当然的样子，瞬间什么也不想说了，进入贾府两三年，她第一次深深感觉到奴婢是什么。

荣庆堂里还是一片祥和，好像根本没发现少了个人，宝玉倒是问起过媚人病好了没，怎么还不回来，袭人几句话就把话题岔过去了，过了些日子只说她父母想念孩子，已是向太太求了家去。宝玉身边从来不缺丫鬟，时间长了也就放了手去，不再提及。

姜妍看着媚人从一人之下的大丫鬟到无人提起，不过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想来过不了多久，连想都没人想起，这个人的痕迹就完全消失了。她难免有些物伤其类。

好在她还有个树洞在，谢景行被她灌了一大通的人生而平等，自由民主等等，晕乎乎的回去了。姜妍发泄过后好多了，不管生活怎样操蛋，日子还是要过的。老太太的一个命令，让整个院子都忙碌起来，她也没时间去伤感了。

春末夏初，天气变热，贾母觉得荣庆堂里人太多有些闷，准备将三个姑娘安置到王夫人院中去，只留宝玉黛玉陪她。

三个姑娘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不知多少，光收拾就是一个大麻烦。不光她们身边的人，姜妍她们也都过来帮忙。

姜妍因为学字的事情，一向和探春、待书比较熟悉，这次也就主动到她屋子里帮忙。她到了之后，却见丫鬟们都闷闷的，一点都没有搬家的喜悦。

她拉住待书小声问：“这是怎么了？换大屋子了还不高兴啊？”

“丫鬟们当然是高兴的，只是我们姑娘在这里都习惯了，突然要出去，难免有些伤感。”待书看了一眼里间，“你说老太太怎么忽然说要姑娘们移出去了？”

“我听说是老太太觉得姑娘们大了，人来人往的不清净，不如干脆搬家跟着珠大奶奶安安心心的学习针敝。”

她其实觉得有点扯，黛玉还在荣庆堂里住着呢，不过黛玉不喜与人来往，除了宝玉和几个姐妹倒真是很清净。

其他人就不同了，各自有亲眷时不时过来探望，虽然迎春可能并不盼望邢夫人来。贾母说不喜欢也人来人往情有可原。

这是表面上的说法，她们私下里猜测是上次赵姨娘的事情让贾母不高兴了，赵姨娘凭什么进贾母的院子？还不就是仗着探春住在这里，不然她一个姨娘，请安都没有她的份。借着探望三姑娘倒是让她有借口窥探宝玉屋里的事了。还闹得阖府尽知，还好不是什么大事，不然宝玉的脸面往哪儿搁！

偏偏那丫鬟也确实犯了错，责罚赵姨娘都找不到借口。干脆让她以后进不来，否则去年不搬，前年不搬，怎么偏就今年搬了呢？

这些猜测她也就是放在心里想想，不然说出来让探春难过吗？本来搬到王夫人眼皮子底下就够糟心的，再知道是因为她亲娘才招来这事，岂不是更堵心。

两人正说着话，赵姨娘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待书顿了一下，换上一副笑脸，“姨娘怎么来了？这里乱糟糟的，有什么事我给您去办。”

赵姨娘哎呦一声，“这不是听说三姑娘要搬出去，我过来看看，你说怎么突然就要搬出去了？是不是哪个姑娘惹老太太不高兴了？这又不关你们姑娘的事！”

待书呵呵一笑，“姨娘说哪里的话？这天热了，人一多岂不是难受，正是分开了才好。老太太也是体恤姑娘们。”

这时探春摔了帘子从屋里走出来，“可不敢劳烦姨娘，我们姐妹没那么大胆子做出惹老太太生气的事情。姨娘还是管好自己吧！”

姜妍看探春脸色不对，她可不想在这里听母女俩吵嘴，默默的离开明间，帮小丫鬟们收拾衣物去了。

可惜这屋子不过三间，她不想听也听了个干干净净。

探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赵姨娘自己做事不成体统，还好意思来说别人。赵姨娘也不高兴，非让她说说自己哪里错了！怎么就让姑娘这么说了！探春气得不轻，偏偏这事没法明说，老太太都说了是天热了才让她们搬出去，也是给她留脸面，姨娘还来这里抱怨！难不成她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很高明？谁还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老太太过了几个月才提出搬家的事情，就是不想让人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但她们当事人难道还不清楚吗？姨娘当初闹得大家没脸，逼着凤姐给评理，以为就这么息事宁人了？老太太答应，太太也不答应！

探春真是搞不懂自己姨娘怎么长得脑子！她倒是万事不放心上，自己却得跟着提心吊胆！还好意思跑自己这里来找事！二姐姐和四妹妹都是受了她的牵连，自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她还这样说，难道要让她无颜面对姐妹们她才满意？！

赵姨娘还觉得冤枉呢！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两个月前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相反还挺得意。这次好心好意帮女儿抱不平，不被感激不说，还被一顿呛！

母女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处去，一通大吵不欢而散。左右的迎春、惜春屋里有人探出头来张望了几下，见是赵姨娘，又不感兴趣的把脑袋缩了回去，这位时不时的就来这么一出，她们都看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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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刘姥姥

探春气的眼泪滚滚往下落，待书忙让小丫鬟们端来铜盆、巾帕等物，伺候她梳洗。

姜妍倒是想劝她几句，可是这种事情又该如何劝呢，有赵姨娘这么个糊涂人在，探春在这个家里就别想消停。

她来了这几年也算知道妾生子地位有多卑微，小妇养的可是句骂人的话！人家庶出的都自称是太太养的，恨不得别人忘了他的出身才好。偏赵姨娘生怕这个女儿被太太笼络去，时不时的就要闹一番，证明自己是探春的亲娘。这事情谁不知道呢，平时不说也是给姑娘面子，可惜她亲姨娘不给，非要三不五时的打女儿的脸。

就是现代也没哪个小三天天对着邻居说自己女儿是私生女的，赵姨娘真不是一般浑人。摊上这种娘，也只能叹自己倒霉，自己看开了。

临走前，姜妍和待书说：“你也劝劝姑娘看开点，姨娘的性子是改不了的，每次姑娘都这么生气，便是个好人也要气坏了。”跟这种蠢人生什么气，话都说不通，无视就好，不然郁闷的还不是自己。

姜妍没想到，没过几个月，这话就轮到对她自己说了。

这年秋尽冬初，天气冷了起来，因为收成不好，家里没钱过年，刘姥姥带着板儿投亲来了，说的难听点，就是打秋风。这个姜妍是知道的，她没料到的是，这次和刘姥姥一起来的还有一人，就是姜二丫她妈，姜赵氏。原因同上，也是打秋风来了。

这两三年姜福升也来过几次，都被姜妍避而不见，许是知道姜妍不待见他，自己手里暂时也不缺钱，之后倒也没再过来。

姜妍每年请一次假回家探亲，其实都是和谢景行出去玩了，趁着假期尾巴，匆匆回去塞给大丫一些钱，其他人也不见就往回赶。

她就当自己支持希望工程了，给失学儿童送点温暖，其他的联系真心没想再有。

但姜福升不这么想，在姜三丫一次不小心说漏嘴后，他觉得这个二女儿还是想着家里的，可能对这个卖了她的爹有些心结，但能照顾其他人就够了，反正这钱最后不还是到他手里。

在姜妍今年迟迟不回家后，听闻刘姥姥要去京里，姜福升就让姜赵氏跟着去，他其实更想让姜大丫去，无奈那个丫头死活不肯，他只好放弃。

刘姥姥带着板儿去找周瑞家的，姜赵氏就畏畏缩缩的按着姜福升说的，跑到西边后门去，央求守门的婆子进去找老太太院里的双儿出来。

姜妍暂时还没收到看门婆子的口信，因为她忙着去凤姐房里传话，系统显示刘姥姥可已经来了，她就让小丫鬟歇着去，自己跑了一趟凤姐小院。

她在外面和平儿说话，里面刘姥姥正带着板儿尴尬的等在那里，贾蓉和凤姐笑嘻嘻的说着话。

因为任务未显示完成，姜妍传完了话也不离开，只等在外边台阶下，平儿见了问她：“可还有什么事？”

姜妍道：“刚刚在屋里看到的老奶奶好像是我们家附近的刘姥姥，我想等她出来问一问。”

平儿笑了：“可不是巧，她正是叫刘姥姥。我估计里面也快了，你就先等一等。”

这一等时间就长了，凤姐还招待刘姥姥祖孙吃了顿饭，直到给了她二十两银子时，任务才算结束。

姜妍都说了要见见熟人，总不能半途跑了，继续立在台阶下等。还好凤姐没什么心思招呼刘姥姥，给了银子便让人将她送出来。姜妍连忙迎了上去，“刘姥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姜福升家的二闺女。”

她打算随意问几句家常话就撤，没想到刘姥姥见了她倒是一喜，“二丫是吧？你怎么在这里，你娘今天也来了，早就去找你了！”

姜妍一愣，“我娘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她对姜赵氏都快没有印象了。

“没事没事，你娘说想你了，来看看你，你家日子可比我家好多了，还能供得起孩子读书。二丫你在这府里还好吧，看看这小脸，你这可是享福了。”

姜妍没心思和她多说，匆匆告别之后，立刻往荣庆堂赶。

她一进院门就有个小丫鬟跑过来，说是西角门那里的婆子传话，说是她娘来了，让人赶紧过去，这都好一会儿了。

姜妍飞快的跑回房间，把放在外面的零钱都包裹起来，又把自己的衣服首饰挑了几件包好，这才往西角门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想，姜赵氏来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她这个便宜娘向来是个没主见的，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像是事情不小，可是真有什么大问题，刘姥姥刚才也不会一声不提还说没事啊？

她跑过几条夹道，远远便看见一个妇人正缩着手等在西角门边上，姜妍加快脚步过去，看模样依稀是记忆中的样子。她喊了一声娘，伸手把她拉进门边小屋里。

姜赵氏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无奈姜妍实在做不出母女情深的样儿，只好转身掏出钱递给看门的婆子，让她弄些糕点来给她娘垫垫肚子。

她从旁边的茶炉上提壶给姜赵氏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先暖暖身子。

“你怎么来了？难道是爹他出事了？”

姜赵氏拍了她一下，“呸呸呸！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爹好着呢！你爹说他来你总不见他，像是还怨他把你卖了，便让我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我都已经是荣国府的人了。”

姜赵氏不满道：“那你也还是我闺女，怎么就不能来看你了。”

姜妍和她没什么话聊，看她拖拖拉拉说不到点上，直接道：“你就只是来看看？现在看也看过了，没事我就回去了。”

姜赵氏眼里又要冒泪光，“这话怎么说的？你娘大老远跑一趟，你就这么对我？”

姜妍心中翻了个白眼，“问你你也不说，你以为我在府里不用干活的？我那边事情多着呢！到底什么事快说！别说什么想我的话了，我在这府里三年了，不是三个月，以为我傻呢，几句话就能哄住，谁家想女儿能几年不来看一眼的！”

姜赵氏被她一噎，之前姜福升嘱咐她说的那些好话也说不出来了，吞吞吐吐的说，“这不是今年家里没钱，过年的东西都没买全，你爹就想着是不是你能给点。”

姜妍看到自己带来的东西，没把装钱和首饰的包裹拿出来，只把装衣裳的包袱推给她，“你也知道，我在这府里没有根基，什么都要打点，到现在还是小丫鬟，实在是没钱，也就这些衣裳能让你带回去了。”

姜赵氏急了，“怎么可能没钱？！你不是还给大丫了吗？今年你还没回去，你爹说你身边肯定是有钱的。”

她就说怎么找过来了，还以为是有什么天灾人祸，原来是漏了风声。大丫一向做事很谨慎的，不然也不会今年才被他们发现，估计是那几个小的。

姜妍才不会开了这个口子，姜福升真是好算计，推个女人出来，以为有老弱妇孺来，她就必须妥协了？

“就是因为没攒到钱，我今年才没回去的。我是来做丫鬟的，不是来享福的，主人家供你吃喝穿，还给你钱养家不成？”

姜赵氏也不知道这高门大户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姜妍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坚持要钱，“实在不行，你去找别人借点，你下个月还了就是，我拿不到钱回去，你爹肯定会打我的。”

姜妍硬下心，“你们卖了我，我的死活你们管不了，你们的死活我也管不了。”要不是她是个穿来的，这个人都病死不在了，哪还有什么卖身银，月钱！她觉得自己已经对得起姜家，并不想再管这个麻烦。

“你就算不管我和你爹，好歹你也想想你姐和你几个弟妹，他们等着这钱吃饭啊！”

姜妍被她这话说笑了，“我就不明白了，卖我之前也没听说哪年过不下去的，卖了我家里得了七两银子，还少了一个人的口粮，却年年都揭不开锅了。不如你把我赎回去，说不定日子反而过得下去了。”

她也是一时气糊涂了，和这种人计较什么，这一次打发了，以后她在内院不见人他们也没办法。

之前姜妍觉得自己肯定是要赎身出来的，如果她说自己准备赎身后独自生活，估计大家都觉得她在说傻话，主子们也不可能答应。在她们看来，这不是做好事，而是送她去死。赶出府去，这是犯了大错，杖责、罚俸都不够才会采取的责罚。

所以她一直营造一个家庭友好和睦的假象，以便将来出府。她被卖是因为家里人生病没钱，她不见她爹是因为她爹穷大方，她娘不让她把钱给他。

其实府里被卖的丫鬟多是与家里断了关系，只当府里是自己家，再不管外面人的死活。对于她不给她爹钱的事，大家大半是赞成的，都已经被卖了，生恩也算是报答过，以后该做的就是好好伺候主子，还想着外人做什么！

她以前还觉得她们奴性太重，现在想想这倒不一定是坏事，忠心主子，总比想着那些注定是白眼狼的东西好！

她也不想维持什么狗屁美满家庭了，她就不信了，好歹也是有金手指的人，还不能自己赎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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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送宫花

姜妍已打定主意，却仍不免为原来的姜二丫感到伤心，生病家里舍不得钱不给她治，卖了她换钱给弟弟读书，现在连那点月钱都不放过！一点也不关心女儿过得怎么样！在贾府里五百文够干什么的，随便点个素菜都得这么多打点！

她以前认为只有姜福升一个不是东西，现在想想姜赵氏也是一丘之貉。嘴里说关心女儿，她只是不敢反抗姜福升，心还是好的，事实呢？姜二丫生病、被卖，她也只是一脸不舍心疼的看着而已，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你好歹哭求一回呢，拿钱倒是跑得快。

姜妍收拾好心情回到荣庆堂，正好碰到周瑞家的端着个盒子走过来，她连忙打招呼，“周大娘好，您这是忙什么呢？”

周瑞家的看见她，“双儿回来了，见过你娘了？”

姜妍想起当时她送刘姥姥出去，在旁边也听到了，便说道：“见过了，刚才把她送走。”

周瑞家的点点头，便向后院走去，嘴里含混说着：“薛姨太太得了几支新制的宫花，让我给姑娘送来。”

姜妍知道里面现在就只剩两只了，见她手里那个两手托住的大盒子，这不是一看就让人知道是剩下的吗？林黛玉心思细密，岂能发现不了，这周瑞家的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换个盒子装个样都不肯了。

她一个王夫人身边的心腹人，平时到处逢迎，最是圆滑不过，说她一时忘了，也要有人肯信。

姜妍跟在她后面进了后院，问了一下，林姑娘正在宝玉那里，周瑞家的便进去送花了，果然被黛玉讽刺了一句，周瑞家的就站在那儿一声也不言语。宝玉连忙把话岔开，问起薛家的事来。

几个小丫鬟在屋檐底下挤眉弄眼的偷笑，姜妍过去，“你们笑什么呢？”

春纤笑着拉她坐下，压低声音，“周大娘巴巴的送了几朵别人挑剩的花来给我们姑娘，被我们姑娘给了个没脸，臊的没脸说话呢。打量谁没见过宫花呢！”

姜妍也笑了笑，心里却想，果然小丫头想的简单，这种油滑奴才脸皮厚着呢！主子当面啐她脸上她都能继续笑，指望她发臊？她要是真怕你，早该忙不迭的解释请罪了，这一声不吭的摆明是不把黛玉当回事，解释不解释的，黛玉都奈何不了她，就是仗着黛玉做客外家，不好跟她计较。你换探春试试？

周瑞家的惯会仗着主子逞威风，大家都乐的见她丢脸。晚上姜妍同屋的小丫鬟们也在谈这件事，有个新补上的小丫鬟好奇问道：“怎么姐姐们都说周大娘？我听她跟李嬷嬷说她只是顺路，没想到林姑娘这么小性子，竟然就恼了。说不定她真的只是顺路？”

姜妍看了这个天真的小丫鬟一眼，“你们家送东西先送自家人，把客人放后面的？给上面办事倒是先顾你自己顺不顺路，不顾收礼的人怎么看了？这么不会办事的，早不知到哪个角落待着了。周大娘可是人精子，哪会犯这种小错。她一个借口你倒是当真了。”

柳儿笑道：“你也别说她，不过进来的时间短，以后自然会知道。周大娘那话哪个懂事的会信，不过是她得势，大家捧着她应合两句罢了。”

那小丫鬟懵懂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懂了没有。

第二日凤姐过来跟贾母请假，说是尤氏请她过去逛逛，宝玉闹着也要去，凤姐犟不过他，两人便乘车往东府而去。

姜妍今年都没请假出去玩，就等着这事呢，昨儿就和鸳鸯请了假。鸳鸯知道她娘昨天来找她，还以为是家里有事，什么也没问就准了。

那两人起身的时候，姜妍也收拾好出了门。那边车马劳动的，反倒是姜妍先到了宁国府。

宁国府的围墙虽高，对现在的姜妍来说却不算什么了，她找了个偏僻地方翻墙进去。看着尤氏等人迎了宝玉凤姐进去，一行人热热闹闹的，之后凤姐抹牌，宝玉会秦钟，总算等到焦大痛骂，这个任务才算完成。

宁国府里比荣国府还没规矩，躲着那些丫鬟小厮倒不是难事，只是天实在有些冷了，她多穿了一件还是冻得发抖，加上又只吃了些干粮，整个人又冻又饿，一看任务结束，立刻往外奔。

这时候天都黑了，外面客栈都已经关门，姜妍干脆就往谢景行家外面的一处房舍而去。

这地方在石虎巷里，本就是谢景行用来招呼朋友玩的，她之前也来过，里面的仆人都认识她，不过都是做男子打扮，姜妍散了头发重新挽了个男子发髻，披好斗篷，整个人都遮掩住，这才上前敲门。

好在里面的人还没有休息，见姜妍这时候来，都很惊讶。姜妍只说自己进城晚了，一时找不到客栈，只好厚颜来麻烦大家。虽然有些奇怪，但他毕竟是公子的朋友，他们倒没敢多问。只吩咐厨房立刻端上饭菜，姜妍谢过他们，又让过来服侍的丫鬟先下去，自己抱着碗就狂吃了起来。

好容易填饱肚子，姜妍就回客房洗漱去了，以前她来时就不需要丫鬟服侍，这次丫鬟帮她提来水便退下，姜妍总算自在了，把披风一脱，略洗洗就上床睡觉去了。

早上她难得睡了个懒觉，到了上午十点左右才起床。想想也是可怜，她在现代暑假里十点起床已经算早的了，现在居然就算是睡懒觉了。

还好她包袱里带着男装，不然一大早披斗篷肯定很奇怪。等她穿戴好，丫鬟们已经端着水等在外面了，姜妍连忙让她们进来，洗漱吃饭不提。

等她吃好了，一个丫鬟这才说道：“我们公子已经等在外面了，还请您随我过去。”

到了大厅，谢景行正站在大堂的挂画前，姜妍走过去，笑道：“怎么？你自己家的画还没看够不成？”

谢景行连忙转身，“你来了。”

姜妍点点头，走到太师椅旁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谢景行也在旁边坐下，挑眉看她，“家里来客人了，我这个做主人的怎么能不知道？”

姜妍抱歉道：“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下午就回去了。”

“没事，反正我最近被我爹闷坏了，能出来透口气也好。”谢景行对着姜妍大道苦水，“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非把我扔到南边大营里去，还说我喜欢习武，就应该道军营里练练！我只是喜欢行走江湖好吗！谁想跟他一样，天天住军营里，连个家都不能回！”

谢景行抱怨了一回他爹，兴致勃勃的盘算要带姜妍去哪里玩，“听说正阳门大街那里新开了一家酒楼，主打苏杭风味，我带你去尝尝，还有崇文街西边有家店，各种稀罕物都有，咱们也去开开眼，我最近都没时间，正好一道去了。”

姜妍知道这些事情他熟，恰好有一事要问他，“你知道哪里有宫花卖吗？”

昨天黛玉的那两朵花，丫鬟们都去看了，姜妍见绿绫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想着最近要到她的生日了，便想买两朵送她做礼物。

“这东西外面可没有的卖，你要我帮你找找去。”

姜妍不信，“怎么没有？我们府的薛姨太太昨儿还送了十几朵给人呢。我又不是没钱，这是我用来作礼物的，你只告诉我哪里能买到就是。”

“宫里做的东西，都是给后宫里的人使的，向来是不计成本，哪有向外卖的？生意没有这样做的。”谢景行解释道，他想了想，“那薛姨太太是你说的皇商薛家送姑娘入宫选伴读的是吧，那就说得通了。”

“怎么就说得通了，因为她家是皇商，有渠道买？”

谢景行敲了一下茶几，“说明她家姑娘落选了，这是给落选的秀女的。”

他不说，姜妍都忘了宝钗进京是为了选秀的，怪不得宝钗最近说身子不好，病又犯了，一直不出来见人。昨天的宫花她也一朵没留，好歹也是个稀罕物，留着看看也是好的。宝钗虽然平易近人，骨子里也是个有志向的，这么个证明她落选的东西，早早送人打发了干净。

这事姜妍也不关心，听一听就罢。既然没有宫花卖，她退而求其次准备找民间手艺好的去挑几朵。

这个谢景行就没办法帮忙了，珠宝首饰店他还知道几个，这种绒花绢花的就超出他的范围了。他祖母也不带这个啊。

两人说完就往正阳门大街那边去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贾府里吃饭习惯重油重盐，她正好尝尝清淡的淮扬菜解解腻。两人用完午饭，谢景行继续逛，姜妍去挑花，约好酉时（下午五点）碰面。

“酉时？你今天不回家了？”谢景行问她，这个季节，酉时天都快黑了。

“不回，以后真有事我姐会来找我。”其他人就算了。

买好绒花，又吃了晚饭，拣了个没人处姜妍在马车里换好女装，便回了贾府。可怜谢景行一个鲜衣怒马英姿勃发的公子，出行从来都是骑马的，偏偏每次和姜妍出来都得乘车，好给她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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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茜雪

姜妍回荣庆堂后，绿绫看着她笑，“你这假请的可真是时候，明儿老太太要去东府看戏，你又可以歇一天了。”

姜妍道：“谁要不想去，我替她好了，两天我也休息够了。”

杏儿忙过来，“你说真的？正好我最近想回家一趟，本来还怕假不好请，你要是替我去了，我就给你做一张帕子怎么样？”

“帕子就免了，服侍老太太本就是我分内的事，哪还值当你特意谢。”

第二日贾母带了王夫人林黛玉贾宝玉等过去看戏，姜妍就在随侍里面。她对这些戏曲完全没有兴趣，在后面站的就差打盹了。好在贾母虽然兴头足，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够，至晌午，便由黛玉宝玉扶着回来歇息了。王夫人本是好清净的，不过是不想扫婆婆的兴致罢了，见贾母回来也就回来了。

贾母午歇后，贾宝玉在屋里转了两圈，实在是闲得慌，想起宝钗最近在家里养病，便说要出去，呼啦啦一大群丫鬟婆子又跟着他往外走。

姜妍在贾母午睡后便没事了，她看贾宝玉出去，知道是去探望宝钗，马上就要互看金玉了，便也拿了些丝线从穿堂往梨香院而去。

贾宝玉怕走上房碰见贾政，特意绕了一大圈，虽然走得早，姜妍到的时候他还没到。

姜妍知道宝钗没病，但既然来了，还是去拜见问候了一下。然后借着讨教莺儿五福络子的编法，顺势留了下来。

不多时外间传来宝玉和薛姨妈说话的声音，莺儿忙起身把桌子上乱放的丝线收拾好，刚坐下，宝玉就掀开帘子进来了。他一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宝钗一面问，“姐姐可好些了？”

说完才看到姜妍，“双儿怎么到这边来了？”

姜妍把来和莺儿学打络子的话又说了一遍，宝玉便让她和莺儿继续忙去，不必管他。

宝钗谢过宝玉记挂，让他坐下，略说了些问候的话，便提起要看看宝玉落草时衔着的通灵宝玉，拿着欣赏了半天，还连念了两遍“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旁边坐着的莺儿像是想起来一般，笑嘻嘻的道：“我听这两句话，倒象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贾宝玉那个性子听了这话，自然是要看一看的，虽然宝钗不愿，到底是缠不过他，解了扣子把金锁掏出来给他看。

姜妍坐在下边桌子旁冷眼看着凑得极近的两人，要不是她已经知道薛宝钗落选，任谁也不会觉得这一幕有什么问题。林黛玉来的第一天就好奇的看了那通灵宝玉，怎么薛宝钗就半年多了才想起要看？那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的就把这金、玉、一对这些话给引出来了，宝玉还非常配合的往里钻，说什么“果然一对”。想必今天之后金玉良缘之说就要在府里传开了。

看她们配合的这么好，连宝玉的反应都算得好好的，说是没仔细筹划过怎么可能！

想想前几天周瑞家的对林黛玉的态度，想必王夫人也没少插手。

这时黛玉也过来探望宝钗，本来一片好意，看见宝玉也在，还靠的那么近，说话不免含了几份酸。

姜妍见黛玉身边没有丫鬟，忙站起来服侍她脱了斗篷，“姑娘身边的丫鬟呢？”

“半路被紫鹃叫回去了，待会儿就过来。”黛玉道，“外面下雪珠子呢，你先别回去，等会儿和雪雁一起走。”

姜妍立即应了，她也不想冒雪走，这个年代，感冒可不是一件小事。

天渐渐晚了，薛姨妈早准备了饭菜让他们吃了再回去，正好雪雁听紫鹃的话送手炉过来，黛玉借着这事好好奚落了宝玉一下。却引出了薛姨妈一句你这个多心的。

姜妍也不知道她这是有意的还只是顺口，终究黛玉刚才说的送手炉担心主人家怪罪的话是有些想太多。

好在这时李嬷嬷劝宝玉少喝酒，惹得他不高兴，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等他们吃完饭，几个老嬷嬷早就偷溜走，玩的玩回家的回家，只剩几个小丫鬟伺候着回了荣庆堂。

姜妍跟着黛玉回到正屋里，杏儿就问她，“你一个下午没见人影，到哪疯去了？鸳鸯姐姐还问你了。”

姜妍白了她一眼，“大雪天的我到哪里疯去？这不是中午找莺儿打络子，偏巧碰到林姑娘没带丫鬟，我就留了下来。林姑娘好心，让我和雪雁一起打伞走，就迟了些。”

“那就好，你等会儿和鸳鸯姐姐说一下，免得有人嚼舌根说你偷懒。”

姜妍无奈，“又是绿绢？我哪得罪她了，这么些年一直看我不顺眼。”

杏儿吃吃笑，“我看她都习惯了，不找你茬就不舒服。”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后院绛云轩方向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了。贾母忙吩咐一个婆子过去看看。

没一会儿婆子回来，说是宝玉房里一个丫鬟叫茜雪的不会泡茶，惹他生气要撵了出去，袭人还遮掩来着，不过她早就在外面听清楚了。

姜妍听这汇报都呆了，宝玉明明气的是李嬷嬷喝了他的茶，怎么就说是丫鬟的错了？

贾母听了这话也有些生气，“袭人也太过好性了！这种丫鬟还留着做什么！茶也不会泡，话也不会听，干会惹主子生气。李奶娘呢？宝玉屋里她是怎么管的？！”

鸳鸯忙安抚道：“宝二爷刚才喝了酒，想是一时急了，说不定明儿就忘了这事，老太太何必生气呢。”

“就是喝醉了才说出来的，以平日里他的性子，说不得就帮丫鬟们瞒下了，再不管管，屋里就没个体统了，”贾母强调，“这事谁也不许告诉宝玉！”

李嬷嬷这时已经从家里回来了，听到里面贾母生气，忙不迭的跑进来，跪在地上磕头，“老太太，实在是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没想到那些小蹄子就犯了错，我回头一定好好收拾她们！再也不让她们惹宝二爷生气！”

贾母懒得理她，“宝玉说要撵出去，你明天就让她老子娘进来带出去吧。鸳鸯，你明天和二太太说一声，就说年纪大了，给个恩典放出去。”

鸳鸯点点头，李嬷嬷连声应是，忙不迭退了出去。

一屋子的丫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只低头继续当差。

晚上休息时，杏儿就问了，“我们在屋里没看见，你们谁知道发生什么了？就是没泡好茶，宝二爷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

蕊儿连忙说，“这个我知道，我那个时候正好在后院，宝玉骂的是李嬷嬷太猖狂，偏宋妈妈去的时候只听到里面说要撵出去，她一问，袭人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碎了茶碗，宝玉一脸怒气宋妈妈也不信啊，出来就问是谁送茶的，小丫鬟们都是李嬷嬷管着的，哪个敢说实话，就说是茜雪没按宝玉说的方法泡茶，惹得他生气。”

杏儿皱眉，“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和宋妈妈说？现在茜雪要被赶出府去了！”

蕊儿一脸无奈，“宝玉屋里的小丫鬟都这么说，我说别的也要人家肯信啊。难不成还拉宝玉来对质？”

姜妍知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蕊儿和袭人关系较好，和茜雪根本不熟，犯不着为她得罪人，李嬷嬷可不是好惹的。

她倒是觉得这么出府也不是一件坏事，虽然名声难听了些，好歹不再是奴婢了，还不要赎身银子。出去之后就算什么也不会，靠一手绣活也能养活自己了。就是这个度不好掌握，茜雪这事正好撞在贾母想收拾宝玉屋里的枪口上，其实不过一件小事，所以只是让她出府，要真是犯了什么大错，估计也不会这么轻拿轻放。

茜雪要出去的事情，因为贾母下了封口令，绛云轩里还不知道。第二日早上，贾蓉带秦钟过来拜见贾母，宝玉忙不迭的过去见他，他刚一离开，李嬷嬷就进来唤茜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茜雪不明所以，李嬷嬷把贾母的吩咐说了，她知道茜雪是因她之故才倒霉的，说话也温和了些，“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老太太的话咱们也不能不听，好在老太太慈悲，放了你出去，过两年让你娘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这日子不也挺好，快把东西都收好，别遗漏了什么。”

茜雪这才知道昨晚的事居然还没过去，她有心想要分辩几句，但李嬷嬷就在这，她要是说她才是罪魁祸首，惹恼了她，估计连自己这些年的体己都带不走。想要拖延等宝玉回来，看着李嬷嬷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也知道这是妄想。

她也不想闹的难看，默默回屋收拾东西，只是心里还是委屈，明明就不关她的事，怎么就只有她倒霉！宝玉说要撵的也不是她，怎么到了老太太那里就变成要赶她走！肯定是哪个小人在后面使坏！

收拾好行李，茜雪去向袭人、晴雯等人告别，只说自己母亲进来求了太太放自己出去，没想到太太当场就答应了，自己今天就要走，一些平日用的东西给她们就当是个念想。袭人等人虽然觉得这未免也太快，看茜雪都已经收拾好了，连忙拿来一些自己的发簪、手镯等让她带着，也算全了这一段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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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升职

茜雪的位置在四大丫鬟之后，也不是贴身伺候的，她走了宝玉一时都没有察觉，还是要喝茶时才知道她被父母接走了。算算这半年不到，宝玉房里就少了三个丫鬟，贾母决定重新挑几个人给宝玉，她实在是不放心别人调教的，干脆在自己房里的丫鬟中挑选。

这事她只跟鸳鸯说了，让她好好观察下面的丫鬟们，挑几个听话懂事的，或者哪样手艺好的，因为宝玉的喜好，还特意吩咐最好长相也过人。

这几条要求一出来，人选就好定了，丫鬟们在这里也不是一年两年，是什么脾性，大家都清楚，没过两天，鸳鸯就叫了两个丫鬟进来给贾母看。

姜妍也不知道叫她们进来是要做什么，之前媚人和那个小丫鬟走了，她们的位置就是由绛云轩里本来的人升上去的，根本就没想过这次贾母居然要空降一个过去。

姜妍虽然跟着贾母几年了，但直接接触还真没几回，进了内屋也就低头老老实实的站着，以她上学多年的经验，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心中寻思着自己最近没做什么错事啊，昨天去梨香院的事也和鸳鸯报备过了，实在是不清楚还有什么事。而且红绡最是安静本分的一个人，怎么她也被叫来了。

贾母看了看这两个站在下面的小丫鬟，茜雪在宝玉房里不过二等，贾母屋里的猫儿狗儿都比别人尊贵些，这边派人过去选的都是三等丫鬟，也是里面拔尖的了，到那边去做个二等的刚好。

贾母问道：“你们都擅长做什么？”

姜妍心中一喜，贾母亲自过问，这是要升职了吗？二等丫鬟的月钱可是有一吊！胭脂首饰质量都上一层呢！她开始猜想是哪个姐姐要出嫁了，不过上面最大的几个年龄都差不多，好像也没到要嫁人的时候，着实猜不出来。

红绡比她大，姜妍就没先开口，等她说会女红、裁剪之后，才回答贾母：“跟着钱嬷嬷学了三年泡茶，略懂一些，不敢说擅长，其他的针线女红也会一些。”

她现在针线也做得不错，毕竟都苦练几年了，又有绘画的底子在。不过珊瑚和她熟，没听她说要出府，姜妍便说了泡茶。

贾母看着姜妍，“这个丫鬟我好像有些印象。”

鸳鸯笑着提醒她，“前些日子珊瑚新做的抹额老太太不是还夸样式新奇，还夸了她吗？珊瑚不敢居功，说是双儿给她设计的，老太太也一并赏了她一串钱。”

“我想起来了，”贾母点点头，她和姜妍说，“那你也太自谦了些，女红上还是很有灵气的。”

姜妍连忙说：“都是珊瑚姐姐教得好，不嫌弃我笨手笨脚，还时常指点。”

“你倒是个知恩的，也不枉珊瑚一番教导。”

贾母又和她们说了两句，鸳鸯就使眼色让她们下去了。

姜妍回到外间，杏儿问她：“老太太叫你过去做什么了？好半天才出来。”

姜妍虽然有些猜测也不好乱说，便随意道：“没说什么，就是问了几句话。”

里面贾母在和鸳鸯说话，这两个丫鬟在她面前沉稳是有的，不知道平日里是怎么样。

鸳鸯便把两人日常情况和她说了说，红绡最是老实不过，和她一起进府的绿绫绿绢都升了二等，就她还在三等里，虽然有她是外面进来的缘故，人也实在不是很机灵。鸳鸯有心推她一把，知道贾母喜欢袭人老实才把她送给宝玉的，便着力夸了一番红绡的老实本分，平时都在屋里做女红，从不喜欢乱跑。

说到姜妍也说她懂事，除了泡茶绣花，还喜欢自己做些东西，和小丫鬟们每天都说说笑笑的，关系极好。

她也不是对姜妍有意见，只是觉得红绡比她大几岁，以后机会有的是，不如这次就给红绡。

谁知这次贾母改了选人标准，她派到宝玉身边的袭人、晴雯两个，一个温顺一个灵巧，一静一动，这次她准备选个平衡一些的，免得太温和了劝不了宝玉胡闹，太活泼的跟着他闹。

听了鸳鸯的话，加上之前的印象，贾母直接就定下了姜妍去绛云轩。

姜妍听到消息时都傻了，虽然她想升二等，但她不想去贾宝玉那里啊！里面现在李嬷嬷一派，袭人一派，中立的一派，表面上和谐，暗地里没少使绊子，等贾宝玉大了，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呢！

姜妍呵呵笑着应付了前来道喜的人，立刻去找鸳鸯，她不明白，怎么就选她了？鸳鸯还奇怪呢，本以为自己那么说，老太太肯定会选红绡的，哪知道竟是选了双儿。她只好说了些老太太看重你之类的话，把她打发走了。

中午休息，绿绫来找她，也是笑眯眯的向她道贺，姜妍愁眉苦脸道：“你也来凑趣，难道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吗？人人都当这是美差，我却宁愿继续留在老太太这儿当个小丫鬟。你说怎么就选我了？”

“小丫鬟里独你得了老太太好几次赏，选你也正常。红绡是资历老，可在老太太那里都没露过脸，她太老实了，我看也不适合去宝玉那儿。”

姜妍抱冤，“难道我就不老实了？我也很老实啊。”

绿绫白了她一眼，“昨儿跑到梨香院玩半天的是谁？”

姜妍强词辩解：“那不是下雪吗？我也是怕自己着凉了不好当值啊。”

“你就是理由多，”绿绫坐到她身边，“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老太太都定了，你能怎么办？还不如想想好的地方，总算你也是二等了。要是继续在老太太这里，还不知要等几年。至于那边的事，左右你是老太太给的，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看晴雯也没靠向哪个过，不也一样好好的。”

“这我也知道，可是环境乌烟瘴气的，就算呛不死人，在里面的人心情也不会好啊，你不觉得晴雯的嘴越发厉害了？”姜妍以手支颐，“想想我都觉得头疼，这不是一天两天，最起码得几年！”

其实姜妍何尝不知道抱怨无用，自是实在是不甘心啊，你在总裁办干的好好的，同事关系好，上司也和善，突然给你调到一个办公室斗争激烈的部门，钱也没加多少，除了想抱部长大腿的，换谁谁甘心？

绿绫拍拍她的头，“好了，起码宝玉不难伺候，你大不了多往我们这里来，他也不会说你什么。”

姜妍趴倒在桌子上叹气，“这也是唯一的优点了。”

“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非得啐你不可，”绿绫拉她起来，“我升二等的时候请你们吃了饭，这次估计你也逃不了，还不快去厨房打声招呼，不然可得多花不少钱。”

姜妍一听这话，也不颓废萎靡了，立刻往厨房跑去。她的钱前天都买绒花去了，就剩下一点，可不能再多花了。

晚上宝玉从外面回来，贾母和他说：“你屋里去了一个茜雪，一时也找不到趁手的，正好我这里的双儿会泡茶，以后就到你屋里去吧。”

姜妍走上前给宝玉行了个礼。

“双儿可是老祖宗的人，最是伶俐不过，”宝玉说着猴到贾母身上撒娇道：“我就知道老祖宗疼我。”

宝玉用过晚膳后回了绛云轩，姜妍也跟在袭人身后随他回去。到了丫鬟们吃饭的时间，姜妍就拉着几个之前说好的小丫鬟往厨房提菜去了。

姜妍在荣庆堂里人缘好，她请客大家不当值的都来了，就连绿绢都别别扭扭的过来道了一声喜。大家把桌子一拼，热热闹闹的围坐成一圈，摆上热腾腾的火腿炖肘子、肉丸子砂锅、烧野鸡、红烧肉、清炖羊汤等等，又烫了一壶酒，每人都倒了一杯，大家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说笑，因为难得一次，大丫鬟们也不过来约束她们，直到快二更天方才结束。

贾母没和宝玉说之前姜妍也不好直接把铺盖都搬到绛云轩去，晚上请客又闹的有些晚，她怕搬东西打扰到别人，这晚姜妍还是睡在以前的屋里。

难得一次，姜妍居然有些失眠，她一直想留在荣庆堂，不远不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些主角配角的恩怨情仇，没想到还是牵扯了进去，以后要怎么做？接触多了肯定会有感情，她真的能冷眼旁观，看着她们一步步走向悲剧吗？

姜妍翻了个身，把头蒙在被子里，不管了，以后该怎样怎样吧，事到临头她肯定会有办法的。

第二日早起，姜妍习惯性的想去打扫走廊，走到外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用干这些活了。她往前边走去，绛云轩里面宝玉还没起，袭人她们也还睡着，只几个小丫鬟婆子在那扫地。她干脆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在贾府里三年，姜妍的东西却不多，她的钱大多花在吃的上，除了铺盖衣服，剩下的一个包袱就装满了。杏儿柳儿绿绫帮她一人抱一样，就把东西都搬过去了。

姜妍看着布置一新的床铺，从今天起，她就开始新的打工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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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宝玉上学

姜妍的工作很轻松，这些大丫鬟平时也跟个小姐差不多，什么重活也不用干，她接手了茜雪负责的工作，不过就是擦擦灰，整理东西，再泡泡茶，有时再帮宝玉传个话，就这还能让小丫鬟替她去，当然姜妍没懒到那个份上。

李嬷嬷和袭人分别找她谈了一次话，袭人主要就是说了她要做的事情，再表示一下对她的欢迎，又表示大家原都是老太太屋里的，她以后也会多多照应姜妍的。李嬷嬷的话意思就是她是绛云轩的老大，一众丫鬟包括袭人都是她调教过的，以后姜妍有什么事也要多请教她。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李嬷嬷这么个对照组在，不管是谁都会更倾向袭人，怪不得以后李嬷嬷混的越来越差，最后只得告老出去了。

姜妍哪边都不想靠，袭人她看不懂，李嬷嬷最后都下台了，但也不想得罪人，便都笑着应是，反正都是她的上司，有什么吩咐她自然遵从，但站队就免了。

宝玉当天见到姜妍时也很和善的表示大家都是熟人，她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找袭人去，幸好李嬷嬷当时不在，不然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毕竟明面上这绛云轩是归李嬷嬷管的。

值得一提的是，姜妍并没有被安排上夜的活儿，按理说应该是两个人一内一外上夜，防着宝玉晚上渴了、起夜之类的，八个大丫鬟轮流着来，只是不知是觉得姜妍新升到二等，技能不熟练，还是其他原因，并没有人跟她说晚上宝玉睡了之后她还有事要做，姜妍也就乐的装不知道，到时间就回去休息，也不管她们怎么分配这多出来的位置。

她可不觉得守夜是什么荣耀的事情，虽然一般都是主子信任的人才能做这活儿，而且宝玉也不是一下子就睡着，夜深人静的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但是晚上半睡不睡的也太辛苦了，就算宝玉好说话，你睡着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但其他人印象肯定会不好，而且姜妍可记得贾宝玉已经和袭人那啥了，宝玉年轻气盛的，她还怕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呢。

因为双儿这个名字和其他大丫鬟的不相配，更像个小丫鬟的名字，宝玉便秉了贾母，给姜妍换了个名儿叫丹雨，取自陆放翁“山姜著雨房重敛，南烛先霜实半丹”。这点姜妍也很佩服他，原本他问姜妍姓氏时，她说了个“姜”，还想着什么诗能有这个字，又不像“花气袭人知昼暖”的花，没几百首也有几十首，还想等着看笑话呢，没想到只是略一思考，宝玉便想到这么偏门的诗，和檀云碧痕也很配，他还真不是不学无术。

秦钟来拜见贾母后没过几天，宝玉就和他约好日子一起上家学。

知道宝玉定下日子日子之后，整个绛云轩就一片低气压。唯有姜妍挺高兴，宝玉不在她就等于是放假了，他这一去就是一整天，也没人要茶，她还不想去哪儿去哪？干完自己的活，就是消失一天都没人管。

鉴于大家的坏心情，姜妍好歹收敛了喜色。

袭人体会不到姜妍的轻松，她可一点都没感觉到宝玉不在有个人自由什么的，她心思都在宝玉身上，他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她就忍不住担心，怕他冷着冻着，又愁小厮粗心，怕服侍不周到。一直忙到宝玉上学的前一天，她才觉得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这种忠奴品质真是让姜妍自愧不如，她自己上大学都是半小时搞定，行李箱一拉走人，哪有袭人那么细心，不过一里多远，收拾的大毛衣裳脚炉手炉木炭等物，四五个小厮都差点不够用。

宝玉在一群丫鬟的依依不舍中兴奋不已的去见了贾母王夫人，又缩头缩脑的去见了贾政，领了一通骂，又回了贾母处见秦钟，想起未辞别黛玉，又去了一趟，总算是去上学了。

他一走，袭人等都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闷闷的躲在屋里，也不出来找人玩。小丫鬟们见姐姐们这样，也不敢多放松，生怕成了个出气筒。

可是别的屋子没火盆又阴冷冷的，好容易看到姜妍这么个还一副笑模样的，她同屋的晴雯又去和别人说话去了，便都躲到她的屋子里玩耍。

姜妍由着她们玩，自己抽空去了黛玉处一趟。她现在都是大丫鬟了，认字读书什么的也不算显眼，便准备去借几本书。

到了黛玉屋里，却见她正看着桌上的胭脂，旁边还放着些材料。姜妍开口道：“林姑娘好，姑娘这是准备制胭脂？”

黛玉笑道：“本来是要制的，偏宝玉说要等他回来，只好先放这儿了。”

宝玉一走姜妍就回屋了，倒是不知此事，因问道：“宝玉还来姑娘这里了？我看他那兴冲冲的样儿，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紫鹃在旁边道：“那是，宝玉除了老太太和太太，也就到我们这里来了。”

姜妍心中暗想，贾宝玉自己姐妹都没去告诉一声，单想着黛玉一人，也算是有心了。

她笑着对黛玉道：“姑娘和宝玉从小一同长大，自是与别人不同的。”

黛玉嗔道：“她说疯话，你也跟着说。”

“我说的可是实话。”姜妍又说了一句，怕黛玉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好姑娘，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你。今儿宝玉上学，我想着自己也是大丫鬟了，还得多认点字才是，想着姑娘这里书最多，便想过来借几本。”

黛玉见她有心向学，自然是无有不依的，问了她的认字情况，选了两本基础的诗集给她，又拿了两本字帖，还想给她一些笔墨纸砚，姜妍连忙推辞了，这些宝玉那边多的是，裁纸的边角就够她用了。

下午宝玉从家学回来，大丫鬟们立刻围住了他，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生怕他在外面受了委屈。绛云轩里就像是被注入了活力一般，小丫鬟们走动时都更活泼些。

可惜宝玉没空在屋里多留，换了身衣服就去看望贾母，之后又去黛玉那里制胭脂，就算这样，绛云轩也跟上午的萎靡气氛截然不同。姜妍算是直观见识了宝玉在绛云轩的人气。

这么过了两天，总算袭人她们习惯了，绛云轩里也恢复了欢声笑语。

宝玉有了秦钟作陪，上学也满是热情，倒是让贾母等人很是欣慰，对秦钟更是客气起来，加上宝玉时不时的请他留宿，不上一个月，秦钟在这府里倒是熟悉了起来。

宝玉的一众丫鬟在贾母处也见过他几面，其他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毕竟秦钟长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看着温柔腼腆柔柔弱弱就像一个好孩子。可是，想想他在自己姐姐去世没多久就和智能儿幽会，姜妍就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他。秦可卿待他也不薄，出嫁了还想着他，多次让他到宁府做客，不然他也没机会认识宝玉，上贾家族学了。这么凉薄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贾宝玉是什么交友眼光。

她心里这么想，行动上就不可能有多热情。这天贾母又留秦钟住下，姜妍到正屋找绿绫正好看见他来请安，不想进去行礼，连屋都没进转身便走了。

蕊儿正好在门口，拉着她问，“刚刚小秦相公进去，你怎么装作没看见？”

这话说的好像她没规矩一样，姜妍非常有理由，“有外男在，避开不是常理？哪有自己上赶着去请安的，难道小秦相公缺我这个安不成。”

蕊儿有些不满：“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就是那上赶着的不成！”

姜妍觉得她莫名其妙，“你们在老太太屋里当差，遇见了自然是要问好，不然岂不是不知礼，只是我现在已经到了绛云轩，和小秦相公也没交集，所谓礼多近乎谄，你见袭人姐姐她们若不是在正屋里遇见，难道有主动和小秦相公问好的？还不都是早早避开。”

蕊儿见她拿袭人举例，闭上嘴不说话了。

稍晚一些，姜妍和绿绫说话时，把今天的事跟她讲了一遍，“我请不请安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她拿这个说事。我最近和她也没什么接触，怎么感觉她在找我茬。”

绿绫白她一眼，“现在知道你到宝玉那里有多招人眼了吧？蕊儿不过是刺你几句，你要是还在这里，保管你这几天差事都搞砸。你也是运气好，那边人见你是老太太给的，不敢做什么手脚。”

姜妍心道，哪里没做手脚呢，最亲近主子的上夜都给她弄没了，可能觉得她这个亏吃的够大了，其他方面倒是没出什么问题。不过这是她们内部的事，她也不好拿出来说，只说道：“听你这话好像很有经验啊，难道你当初升二等也有人给你找事？”

“这都多久的事了，我哪还记得，”绿绫笑笑，“你以后当差多用些心，给她们些好处也就是了，这些都是难免的。不过也得立起来，免得被人欺到头上，今天你回蕊儿那些话就不错，万事占住一个理字，就不怕她们折腾。”

姜妍点头表示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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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寒冬

姜妍突然多了这么多自由时间，除了和丫鬟们说笑做针线加强同事关系，自己练练字，到林黛玉那里转转，也没什么事可做了。这天送走宝玉后，姜妍盯着靠在火盆边的懒猫看了半天，准备绣一条以猫为图案的新帕子，她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

本以为放假休息了，谁知道今年天这么冷，这才刚十月份呢，就恨不得每天缩在屋子里，根本不想出去玩。这么些天她就出过一次荣庆堂，偷偷溜出贾府买了四套棉衣给大丫。

好在她现在份例上来了，每个月的木炭够用，而且宝玉是这府里一等主子，没人敢推迟甚至克扣他们的炭。听陪探春过来请安的待书向她抱怨，她们每次都要派人去催，柴炭房那边才肯把东西送来。迎春那边更惨，主子的他们不敢怎样，那些小丫鬟的炭都被换了，一烧就满屋子烟，桌上床上都是黑灰。迎春那个性子，向她告状也没用，她只会让丫鬟们到她屋子里取暖。还是司琪带着人到那边闹了一回，才让她们不敢再欺负人。

姜妍有些奇怪，“前些年也没这些事啊？虽然有时候炭分量会有些不足，但也不会这么过分。”

待书是家生子，家里有人在府里当差，消息倒是灵通些，“听说今年送进来的炭少了，偏生今年天又格外冷，挪来挪去都不够用，采办的只好去外面买，谁知各家炭都不够用，这个时候好炭早就卖完了，只好买些浮炭烟煤的凑数，好歹没有冻着人，只是柿子挑软的捏，略和气的主子身边的小丫鬟们就倒霉了。”

小丫鬟们最大不过十三四岁，小孩子肺嫩，这么熏着都受不了，可是比起受冻，她们宁可被烟熏。

这没炭实在是没办法，左右都得有人用差的，姜妍让她们在屋里多放几盆水，最好用湿帕子罩在火盆上，好歹能吸收一些。只是治标不治本，总得让煤炭多起来才行，姜妍想了半天，总算是让她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制作蜂窝煤。

她知道怎么做蜂窝煤还多亏了以前看的一个综艺节目，节目组为了折腾嘉宾，也不知从哪翻出这些久远的东西，搞了一堆煤灰一堆泥土让人制作蜂窝煤。在姜妍印象里，还是小时候她奶奶用过煤球炉做菜烧水，她以为节目组瞎编，就上网查了查资料，现在还记得也多亏这个制作起来实在是简单，就是煤灰、黄泥、水混合，再用模具压紧脱模晒干就行。

不过她现在身处内宅，也没处找材料，便用自制的羽毛笔给谢景行写了封信，把她知道的关于蜂窝煤和煤球炉的资料都写了上去，还画了个图。比例她忘了，不过想来也不是问题，他们家的工匠可以多试几次，重点就是那个圆柱状打孔的模具而已。

这东西卖的话价格也不高，庆安侯府估计也看不上这点钱，就算是她欠他一个人情吧。

第二日宝玉上学后，姜妍借口找王熙凤处的莲儿玩出了绛云轩，到无人处翻墙而出，裹好斗篷兜帽直奔石虎巷而去。她不知道谢景行在不在家，前阵子他说自己被他父亲扔到京中大营去了，他们家的门房也不认识她，干脆还是到之前去过的房子让人传话比较保险。

她到了石虎巷的宅子，管事的亲自迎了出来，虽然他觉得姜妍穿着打扮都很平常，但他可是见过自家公子对这位姜公子的重视的，上次听说姜公子来了，急急忙忙就从侯府过来，知道他还没起，也不去催，反而自己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公子的朋友他也见过不少，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有耐心过，这位姜公子他可一定要奉为上宾，说不定他在公子处说两句好话，自己就得提拔了呢？

姜妍也不进屋里去折腾人了，在门房里就把信给了管事的，请他尽快把信送给谢景行，里面的事可耽误不得。不然磨蹭一下，冬天都过完了，蜂窝煤可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管事的连声答应，保证今晚就送到谢景行手里，姜妍本想给些钱意思一下，可惜囊中羞涩，她那点钱人家堂堂庆安侯府的管事估计还看不上，只好再次向他道谢。

掌灯时分，谢景行从京中大营回来，正想先去洗个澡去去身上的灰尘，永安进来禀报石虎巷宅子的赵管事有姜公子的事回禀。

永安步光两个当事人是知道姜妍的身份的，平时也帮着她打掩护，知道姜妍有事找公子，便让他先告诉自己。赵管事难得有机会面见谢景行，哪肯就这么回去，怎么也得露露脸啊，一口咬定姜公子吩咐要亲自交给公子。

永安对姜妍的神奇之处也是深信不疑的，别的不说，就他每次陪公子去荣国府，姜妍都能准时出现。他一听这事情好像还挺重要，一见谢景行回来就上去禀报了。

谢景行停住往澡房走的脚步，转身往书房去，“让他进来。”

赵管事忙不迭的快步走进书房，跪地请安后，双手递上他一直藏在怀里的信，“姜公子吩咐尽快将信交给公子，奴才不敢拖到明天，打扰到公子休息实在是奴才的错。”

谢景行一面打开信封，一面随口回他：“这算什么错？你按姜公子的吩咐做事，我还要赏你呢。”

姜妍的信字数也不多，他两眼就看完了，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让他皱眉沉思了起来。

等他回过神，见赵管事还等在下面，笑道：“这次算你立了一功，永安，去跟李管家说一声，看府里有什么合适的位置把他调回来吧。”

说完衣服也顾不得换，铺纸研墨把姜妍信中关键之处抄写下来，拿着纸匆匆往外书房而去。

赵管事一脸茫然的跟着永安去见了李管家，他就跑了一次腿，目标就达成了？虽然他是打着这个盘算才奉承姜公子的，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姜公子真是他的福星啊！

谢景行到外书房时，庆安侯正准备用晚膳，见他一脸风尘的进来，奇道：“怎么今天不先去沐浴了？你一天不折腾我都不习惯了。”他多年在军中，对小儿子的讲究一向不以为然。

谢景行和他父亲向来没话聊，闻言也不接话，只是淡淡道：“我有事情想请父亲帮忙，请父亲将西山附近的庄子借给我一段时间。”

庆安侯想了想道：“你要做什么？今年天冷，西山那边的庄子正忙着加紧烧炭做煤饼，没空给你折腾。”

“我也正是要做煤饼，”谢景行道，“我从书里看了一种煤饼的制作方法，不仅燃烧时间更长，无烟无味，而且比以往的煤饼用煤更少。”

庆安侯皱眉，“那些文人雅士的香饼你自己在府里做做就行，哪用得着庄子，别胡闹了。”

谢景行直接把纸递给他，“父亲请看，这煤饼所用皆是低廉之物，使用也方便，若是成功必将对百姓有益，并不是我一时胡闹。”

庆安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接过纸看了看，发现确实是便宜之物，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便应了他，不过，“这些事你让下人去办就是，你还是得给我按时去军营！好歹也是个武骑尉，也得以身作则，不可让人看了笑话！”

转眼宝玉上家学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进入冬月，气温直转急下。姜妍越发不爱出门，连前院都不想去，只躲在绛云轩里烤火。她又不是主子或者得宠的丫鬟，有个大毛衣裳防风防雪的，棉衣虽厚在这样的天气里外出也是有些勉强，好在宝玉不在家，没人要赏雪赏梅的，她做完日常工作天天在屋里也没人说什么。

蕙香从外面进来，搓着手靠近火炉，“这天气可真冷，我就去了外面一趟，手都要冻僵了。”

姜妍倒了杯热茶给她，“快暖暖身子，这天你出去干什么？没得受罪。”

“我不是听到前边动静，以为宝玉要回来了吗？”四儿抱着茶碗喝了一口，“幸好现在有了这个炉子，不然咱们还得去前边茶房拎水，太麻烦了。”

可不是么，以前丫鬟们都是茶房那统一提供热水，一则距离并不远，二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防止走火。可是今年这个冷天实在让人受不了，而且现在外面新出了一种蜂窝煤，配合着炉子用更方便，贾府里便都换上了。姜妍借着泡茶这个事，还给她们院多要了一个放自己屋外使，她自己热个菜啊汤的也方便。

要她说谢景行的效率还真够高的，不过一个月，外面便有了大量的蜂窝煤卖，这天气看来要持续几个月，发愁炭囤少了的人可不是少数，一见有煤炭卖，便都跑过来询问。本来见这种新出的蜂窝煤还有些犹豫，看了使用效果，立刻几车几车的往回拉。荣国府也是其中之一。虽然主子们是不用的，但茶房暖房等处都可以换这种，省下来的炭给下人们使，或者直接就用它取暖，总比烟煤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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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后续

姜妍近日也没出府，她只知道贾府里用上了，这蜂窝煤的使用情况还是谢景行过来和她说的。因为宝玉上学去了，谢景行过来找人扑了个空，便说在书房等他，略等片刻，姜妍就过来了。茗烟几个得用的小厮都跟着宝玉上学去了，外书房里不过就剩下两个看屋子的小厮，谢景行不用他们伺候，永安早带着他们到别处玩去了，她一路过来倒是没遇着人，也省的找借口了。

姜妍一见他就问道：“你不是说最近在忙，怎么有空过来？蜂窝煤的事情我还没谢你呢。”

谢景行有些纳闷，“你给了我方子，还谢我？”

“那方子又不值什么，这事是我想做的，总归是你帮了忙。”

“那倒不必，我也是得了好处的，”他说道，“你就不奇怪怎么京城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蜂窝煤？”

姜妍对蜂窝煤的生产没什么概念，工序简单估计应该挺快的，她又没出门不知道现在全京城都能买了，这生产速度绝不是一家能做到的。便说道：“奇怪什么？你家下人速度快呗。”

谢景行被她这个答案弄得无语了，“这可不仅仅是我们府的，就京里这几十万户人家，我们府上那几个庄子还忙不过来，且没那么多原料。是我父亲把方子呈给了皇上，由皇上派人负责的。”他有些得意的说：“你不知道，我父亲他本来还不信这个蜂窝煤的好处，等步光回来一说，他还将信将疑的自己试着烧了一回炉子，第二天就拿着方子去面见皇上了。”

姜妍被他这话弄糊涂了，“皇上管这事干什么？”他不是都关注国家大事的吗？这么点小事也惊动不了皇帝吧？

谢景行知道她身处内宅，不知道朝政上的事，便耐心和她解释，“今年是皇上登基第一年，就遇上这几年不遇的大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我看了记载五年前一次，还没今年冷，就冻死几十人，本就不是好兆头，再死人，那可就是噩兆了。皇上最近都忙着处理这事呢，各处赈济救灾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听说这蜂窝煤经得住烧，用煤量还少了近两成，立刻就吩咐工部柴炭司去负责此事。据这柴炭司的人说，若照这法子，今冬的煤炭总算是够用了。而且造价低廉，平民百姓也买得起，皇上总算是少了一样烦心事。”

姜妍懂了，就是蜂窝煤出现的凑巧，碰上皇帝登基第一年，正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不然还真没这么好的待遇，能让皇帝亲自下令推广。她是不知道蜂窝煤效果这么好的，只是觉得后世它能取代其他木炭煤饼，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就想着把它给弄出来了。

“我这次托你的福，官职升了一级，”谢景行自荷包中拿出几张银票和五个银锭子，“你不让我把你说出来，名声我担了，只是这赏赐你还得收下，我已经给你折合成银钱了。”

姜妍接过来一看，四张一百两的，加上银锭一共五百两，皇帝出手还挺大方，升了官还给这么多银子。她也不和谢景行客气，直接塞进袖子里，准备回去就把它锁箱子里去。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姜妍把自己最近到宝玉身边服侍的事情说了，谢景行倒挺替她高兴，“宝玉对女孩子是极好的，你在他屋里倒也不怕受委屈。”姜妍不想和他说些丫鬟之间斗争，便笑笑默认了。

姜妍看看自己出来时间不短了，便先回了荣庆堂，谢景行随后也离了荣国府，只说自己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以后再来拜访宝玉。

这边他们不谈蜂窝煤了，贾政那边却在谈论此事。

一日贾政下值，面色不虞的回到书房，等着他的清客相公们面面相觑，连忙问：“世翁这是怎么了？”

贾政没说话，他的长随开口道：“老爷是看不惯那些小人！那柴炭司大使不过一九品小官，这次能面见陛下得了差事，不过是沾了庆安侯的光，他倒像是自己有多了不得一般，天天在衙门里吹嘘跟那些煤炭铺子打交道有多难，真是小人得志！”

工部本来就是个冷清衙门，虽然工部负责工程修建，从古到今里面油水都很充足，但是，工程的财务大权，操在户部手中，留给他们的只有苦活累活。所谓“工屯虞水，白日见鬼”，就是说工部的四个司“工屯虞水”，根本无人来找，衙门里空的能“白日见鬼”。那屯田司下属的柴炭司更是知道的人都没几个。

原本大家都一样的难兄难弟，没权没钱没人，偏偏这次庆安侯之子弄出了个蜂窝煤，上令柴炭司去安排那些煤炭铺子也照方子生产，跟商人接触那油水还少的了吗，更何况他们带着新制法过去的，那些商人接待的更热情了。看着柴炭司那些人上到大使下到小吏连吃带拿，还一副为皇上办事的得意样，其他司的人都恨得牙痒痒，说好一起穷成狗的呢？！

清客相公也不是好当的，对这些朝廷官职也是要一清二楚，听了长随这话，心里也有了数，立刻同仇敌忾的骂起那柴炭司来。区区九品，平时卑躬屈膝的，一朝得势竟敢在上官面前得意忘形，不过他们也就这一回了，这事一了，看他们还有什么可嘚瑟的！

贾政抚须咳了一声，“这种人何必与他们计较，我所不快的乃是这柴炭司掌皇室百官衙门所需柴炭之采烧供给等事，如今只顾和那些商人打交道，却忘了自己本职，如何对得起圣上的栽培。”

清客相公们连忙一阵“世翁见识我等远远不及”，“世翁真是忠心皇事”的恭维。

贾政听他们骂了一阵总算心气稍平，他自然看不上柴炭司捞的那点钱，只是他自认有才，却在这工部虚度，做的也不过是些闲事，如今好不容易工部有事能在圣上面前露脸，却又轮不到他，难免郁郁。庆安侯和他们府好歹有些交情，怎么就不举荐一下！

好在他虽然不喜柴炭司，对于蜂窝煤还是很支持的，毕竟这可是皇上下令制造的，怎么也得和上面保持一致，在知道家里已经买了几车后，又让管家再去买几车，今年用不完明年用。

姜妍有了这一大笔飞来之财感觉底气都足了不少，首要之事就是给自己搞一件皮毛大衣，这会儿也不是讲动物保护的时候。可惜她没有正当理由出去，不然凭空出现一件衣服就奇怪了。正好绿绫生日，请了半天假回家，姜妍给她送礼物时请她顺便打听打听哪里有皮毛卖的，若有合适的帮着介绍一下，他们这些管事消息灵通，可比她们方便多了。

绿绫知道她有压箱底的银子，便答应了帮她问问。她还不知道那银子已经被姜妍出去玩时花完了，她不想占谢景行便宜，坚持各付各的，去的地方又不便宜，几次下来那十几两也就没了。好在现在又有银子了。

没过几天，绿绫的哥哥就到后门让人叫她们过去，说是皮毛已经找到了。姜妍忙拿上银子和绿绫往后门走，到那儿一看，绿绫哥哥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哥正站在门口等着。

姜妍见他手里提着包袱，便知这就是卖家了，和绿绫哥哥打了声招呼，两人隔着门槛就看起了货。这是烦人家介绍来的，姜妍觉得只要东西不差，她便要了。

没想到这人东西种类不多都是普通羊皮狐皮，质量却很好，姜妍这些年也是做过皮毛衣裳，见过不少皮子的，这里面有些厚密的都是可以给主子们用的等级了。

姜妍惊喜的把几块好的都挑出来要买，绿绫急的直扯她，“你买了这些，以后不用钱了不成！两块就够了。”

姜妍不同意，“好皮毛难得，好容易遇见了怎么能错过，钱以后再慢慢攒就是。”再说她也得做件换用的吧，一件穿一冬她可受不了。

她把皮毛往绿绫手里一放，“你摸摸看就知道了。”

卖东西的小哥笑道：“姑娘好眼光，这些可都是我一件件挑出来的，若不是我北边有熟人，还弄不到这些好货呢。”

最后姜妍买了四块，一件青白狐皮一件珍珠毛两件草上霜，一算价格果然不菲，幸而带了绿绫来，她好一番杀价，总算不超过预算价格拿了下来。

送走两人，回去的路上绿绫还在教训她乱花钱，“现在没钱了，也省得你再大手大脚。幸而府里管吃管住，不然看你怎么办！”

姜妍老实听训，其实她也很冤，五百两在手花个十两不是已经很克制了？按现在的购买力来算，就像你突然中了五十万，给自己买件几千块的大衣，难道很过分？但是她也知道绿绫是为她好，毕竟她以为她最多也就十几两银子的身家，确实显得有些大手大脚。

姜妍拎着个包袱进来，大家自然都看见了，这本就是在后门处检查过的，迟早要传开，她也不惧人知道。她算是想开了，总不能因为怕人说闲话，让自己过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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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试探

天已经开始变冷，姜妍买到皮子后也不敢耽搁立刻开始忙碌起来，绿绫倒是想帮她做一件，姜妍知道贾母处比宝玉这里忙得多，绿绫平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里还好意思麻烦她。反正她现在最多的就是空闲了，自己加紧时间还是忙的过来的。再说绛云轩里还有那么多小丫鬟可以帮忙。

袭人过来时便看到一个小丫鬟正在炕下吹熨斗，姜妍忙着打粉线，便笑着道：“我来的不巧，打扰你忙了。”

她听下面的小丫鬟说丹雨买了好些皮毛回来做大衣裳，小丫鬟们不知物价也就当个稀罕事说说，袭人却有个哥哥在外头，外面的事情她也知道不少，就算是最差的皮毛，想要做一件皮袄最起码也得花好几两银子，丹雨虽然进府三四年了，但一直是三等丫鬟，也就今年才升了二等，这些东西一买怕是她的积蓄都得花光了。

袭人心里有些好奇，丹雨这个丫鬟她是知道的，说是家里没办法才卖了她的，一直想着以后长大了赎身回家，平日里也见过她给弟弟做衣服，可见也真是念着家里的。按说这样的丫鬟应该是小心翼翼的攒着每一个铜子的，就像她当初一样，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着？心里存着疑惑，她就不由得过来看看了。

“你来的正好，”姜妍让小丫鬟先出去，拉着袭人过来，指着炕上的布料说：“你看看我做的如何？这种厚皮毛衣裳我还是第一次做呢，希望不要做坏了，浪费了东西。”

“你一向手巧，这些都是一通百通的，哪里会有问题。”袭人摸了摸旁边放着的一片皮子，“这毛倒是挺厚实的，外面难得有这样的好货色。”

姜妍略带一丝得意道：“可不是，我也是难得见到这么好的，一时没忍住，就买多了些。”她说完冲袭人笑笑，带着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袭人又对这些皮毛的光泽柔软等方面夸了一番，末了才说道：“这话本不应我来说，只是咱们既有缘到一个府里，我是拿你当妹妹看的，少不得多两句嘴。你这银钱花的也太厉害了些，你的心思我也知道，怎么也不为自己多打算些？好歹攒下些银子在手里以后也方便。”

姜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我在府里这钱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买了东西使，”她拿起一旁的青白狐皮揉了揉，“这些贵是贵了些，好歹能用很多年呢。”

她知道自己这次动静大，肯定有人过来打探，就像一个说要攒钱买房的人突然拿出全部积蓄买了辆车，总是会有人好奇的。姜妍给自己找的理由就是赎身无望了，好歹别委屈了自己。当然没有人来问是最好的，可惜袭人这么快就来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袭人顺势就问了，“为什么说此一时彼一时？”

“没什么，就是我觉得在府里不愁吃不愁穿的也挺好的，我娘也劝我外面日子不好过，让我留在府里算了。这钱也就用不着了，本来我还打算……”姜妍神色失落的笑了笑，“买这些也值了。”

袭人看着她失望道：“我本以为你和我一样，等着有一天主子开恩能赎身出去，没想到你现在就放弃了。”

姜妍像是被她说到了痛处，“我有什么办法？我没你命好，家里人盼着你出去一家团圆！之前人家劝我我还不信，这进了府和外面就是两家人了！我以后只顾着我自己就是了！”说完不再说话，低头咔嚓咔嚓剪起布料。

袭人见她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心里有话也不好再说，便随口问道：“晴雯呢？她最擅长女红，你和她一个屋，怎么也不见她来帮帮你？”

晴雯手艺虽好性子却不是个好拿捏的，偶尔一时高兴帮人做两个小东西，其他的除了宝玉的东西还真没帮谁做过东西，姜妍哪有那个面子，真要让她帮忙保准被怼回来。再说她也不是不会做，只是手生而已，何必麻烦别人，便说：“我自己正好练练手，总要学着做的。”

“你就是脾气太软，大家互相帮帮忙又不是什么大事。”袭人拿过已经裁剪好的缎子，“我来帮你缝，你继续裁剩下的部分吧。”

姜妍感激的谢过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儿话，袭人帮她缝好一个前襟后便离开了。

袭人回到正屋，看着桌上的茶具沉思起来。

她在这公候后院这么些年，有些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爷们院子里的丫鬟都是通房小妾预备，真要被看上了是没有拒绝余地的。特别是她们几个贾母给宝玉，都是外面买的，就是看她们在府中没什么牵连，就是当了宝玉的屋里人，又没根基，有什么事情处理起来也方便。可以说贾母送她们过来，就是当时没这个想法，以后也会让她们往这方面发展。

她对这些是不拒绝的，宝玉长相出众，对女孩子又温柔，总比到大老爷那边的好。可是除了她，贾母又接连给了晴雯、丹雨两个，晴雯对这些也心里有数，但是她自命清高，非得有了名分才肯亲近宝玉，这一点上袭人还是挺高兴的，不然凭晴雯的长相性子，宝玉必定会更喜欢她。

而新来的丹雨，她一开始是不放在心上的，毕竟丹雨年纪还小，等她能伺候宝玉都得四五年后了，袭人有信心到时候宝玉身边没有她插足之地。而且这丫头一心想出府，根本没意识到老太太把她调到宝玉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平时也不爱往他跟前凑。

袭人其实是觉得她有点傻的，那个家里能卖你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她居然还想不明白，现在事情好像有了些变化，丹雨不想出府了，她得看看她之后的表现了，如果像是今天这样一时不高兴就大把花钱，那也不足为虑。

姜妍送走袭人后真是松了口气，虽然袭人很温柔可亲，但她和袭人单独在一起总是有些发憷，她是感觉这样没根没据的怀疑有些对不起袭人，可是为了自己着想，她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反正袭人也不缺她这一个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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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会芳园

春暖花开，丫鬟们都换了春衫，姜妍也愿意往外面走一走了，上面有袭人晴雯麝月，她自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已经没有什么发展空间，也不去积极表现自己，每天做完事就出去玩，贾府虽大，可她每天闲逛的时间久了，总有逛完的一天。听说宁府那边今年的蔷薇石榴花开的格外好，便想过去看看，这些都是极好的材料，收集些花瓣回来也好做胭脂。

跟着宝玉这大半年，姜妍别的没学会，制胭脂的法子倒是知道了不少，想着自己在现代时买的那些豆沙色姨妈红，嫌弃的看看府里发的那些单一的胭脂，她干脆准备自己动手。

荣府这边自然也有花园，只是住了大房贾赦一家，剩下的地方规模远远不如东府的会芳园，她做胭脂花瓣的数量怎么也少不了，总不能把花园给揪秃了一块。

可惜宝玉和秦钟玩的好，那家学里又有几个长相清秀风流的学生，他倒是把上家学当成个好事，每天跑的无比积极。难得休息几天也是忙着陪贾母和黛玉，也没空去宁府玩，姜妍身为他的婢女自然也没理由去。

这日她听说宁国府那边有宴会，满府下人都到前面忙去了，估计后院花园处也没什么人，便偷偷溜到宁国府去，准备趁着没人多摘些花。

前院丝竹声隐约传来，姜妍跑到会芳园，里面果然没有一个人。她借着花丛掩住身形，便开始摘花。在石榴花处摘足了，姜妍移步到一处蔷薇架前，挑那大红的开始采。正前后走动着挑呢，突然看见一个仆妇端着不知什么东西从远处走来，这蔷薇花长得虽密，却不能完全遮住人，姜妍左右一看，立刻往旁边的假山里躲，期望她快点过去。

谁知那婆子居然在园子里不走了，她走到湖边亭子里，放下托盘，把里面的酒菜端出来，悠悠哉哉地吃起酒来。不一会儿，外面又来了两个婆子，也带了些果子凉菜，三个人竟是在这躲懒聚餐了。

姜妍等了半天见人还在那儿聊天说笑，泄气的往假山里走了走，准备另找一处花丛，刚提脚走了几步，突然脚下踩到什么，她低下头一看，居然是个镶宝穿珠凤式金步摇。姜妍捡起来细细看了看，这个样式丫鬟妾室是不能用的，尤氏年纪大了，一向不爱用步摇，这府里的年轻主子也就剩一个秦可卿了。

姜妍有心想要拾金不昧，可是她这次来都是偷偷摸摸的，也没道理捡到这步摇，干脆仍放在原地，说不定原主会回来找。

她继续在假山里穿梭，好不容易又找到一片蔷薇架，姜妍回头看了看，有假山挡着，湖那边的亭子都看不到，估计那些婆子也看不到自己。她便安心的又开始摘花。总算这次摘到袋子满了也没人来打扰。

姜妍收好花袋，正准备离开会芳园，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姜妍只好又退回假山中，暗想这宁国府看样子和自己不和，只是采个花而已，居然碰到两拨人。这府里偷懒的人还真多。

不对，姜妍一顿，这脚步声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她悄悄探出头，还好，来人是贾珍，正往天香楼走去，要是个外男趁机进园子，那这东府就真是乱的不能看了。

姜妍再次走出假山，跑到围墙边翻身上墙，眼角余光扫到远处一个年轻贵妇的身影，可惜她很快就落到地上，倒没见到那女子面容。

虽然没见着，但姜妍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焦大上次可是已经骂出来“爬灰”了，这府里的下人都有风言风语了，他们还一男一女相会后花园，这两人还真是胆大。想到自己之前捡到的步摇，她有点怀疑它落到那里的原因了。

姜妍将这破事甩到脑后，回屋去捣鼓自己的胭脂去了。她把花瓣摘下，选颜色深浅一致的放一起，一袋花也不过得了一捧，再把花瓣放进石臼里面，慢慢地把它舂成浆汁，用细纱滤过，最后放进丝绵浸泡。

晴雯回屋便闻到一室花香，“你这是摘了多少花来，怎么这么香。”

姜妍已经把东西收好了，装作无事道：“没有啊就一把而已，想是这蔷薇香味太霸道了。你怎么回来了？”

这屋子晴雯很少进来，她喜欢热闹，白天多是在正屋里绣花、玩耍，休息那里也有好几个榻，晚上她还经常上夜，姜妍都快要把这屋当成她一个人的了。

晴雯扬了扬手里的衣服，“刚才我去薛姑娘那儿送东西，她正把旧衣裳翻出来准备给金钏彩云，见我过去，便也送了我一件。我回来放箱子里。”

姜妍奇道：“什么好衣服？你素日里最是挑这个的，一般的你早就推了。”

晴雯把衣裳递给她，姜妍接过来翻了翻，“说是旧衣裳，估计也就洗过一水，这料子还是妆花缎，薛姑娘可真是大方。”

晴雯把衣服放进箱子里，盖好箱盖，“不然怎么人人说她好话。咱们府里那些人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想要他们说人好话，那可不是一点两点能做到的。”

姜妍笑她，“你刚拿了人家衣裳，怎么听这话也不像感谢她的？”

“我自然是感谢她的，只是我话也是实话。”晴雯白她一眼，“难不成拿了件衣裳，我就要满口说她好话了？那我可做不到。”

“好好好，知道你是最富贵不能淫的。”

“别读了几本书，就说些我不懂的啊！”

这时候宝玉也差不多下学了，姜妍和她一边斗嘴一边去了堂屋候着。

宝玉一回屋，便让袭人给他找几件送人的东西，明天要带走。袭人忙问他：“你明天一天不是还要上学，要礼物做什么？”

宝玉含糊道：“我有同窗生辰，你备着就是了。”

袭人见他不欲说，便也不再问，继续给他换衣服，左右有小厮长随跟着，他也去不了别处。

姜妍对宝玉的活动没什么兴趣，闹学堂还得有几个月时间呢，她接过袭人递来的衣裳，只一言不发，安静当个衣架。

宝玉不想袭人再追问，看见姜妍站在旁边，便问她：“丹雨怎么今天一句话都不说？”

姜妍心想她平时话也不多好吧，便笑着说：“二爷这话是说我平日里话太多了？袭人你快评评理。”

宝玉连忙喊冤，“我何曾这么说了，你也太会曲解了。”

袭人也帮宝玉说话，几人一番说笑，倒是把礼物的事放到了一边。

第二日宝玉上学就带着那些礼物走了，姜妍知道他在家学里有几个朋友，不过贾母一直不喜家学的氛围，之前也一直不许他进去学习，只是后来宝玉老师回去，又有了秦钟作陪，才允许他去了。但是对里面人的态度还是不变的，若是知道他在里面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定不会让他再过去的。

姜妍对贾宝玉的交友水平简直无语，那什么香怜玉爱的，可是为了些好处，能往薛蟠身上贴的人，他们和宝玉交朋友，难道真的是被他的颜值人品折服了？不过是薛蟠已经腻了他们，宝玉又明显是个比薛蟠更好的高枝，那还不抓紧时间抱大腿？

偏这个傻子看人只看脸，对那两人之前的黑历史不以为意，见人长得好就交上朋友了，还真以为他们互相欣赏。他只知道相由心生，却不知道还有人不可貌相。好在他们顾忌薛蟠的存在，也只是暗地里来往，倒也算不上深交。这也算是薛大傻子做的一件好事了。

一转眼宝玉去家学读书也有大半年时间，姜妍这段时间格外关注他在学里的事情，因为具体闹学堂的时间她也不清楚，系统任务提示只是在发生时才会有，一顿架能打多久，等她过去黄花菜都凉了。她只知道秦可卿那阵子身体不舒服，闹学堂的金荣他亲戚去找尤氏告状，被尤氏一阵诉苦给说的没话了。所以最近一直留心秦可卿的身体状况。

八月十五中秋宁荣两府一起赏月时，秦可卿还好好的，回去不过五六日，那边府里便传来小道消息说小蓉大奶奶有了，姜妍还惊讶了一下，秦可卿好像没有怀孕过啊，这个时间段她不应该是生病吗。没等她惊讶完，又有人说那是瞎说的，人家只是生了个怪病，症状和怀孕相似罢了。

姜妍这个两世为人的也没听说过什么病和怀孕症状相似的，这话也不过唬唬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罢了。真在后宅混过的，哪个能相信这话。反正这事传开后，贾母的脸色就没好看过，绿绫她们当差都多加了几分小心。姜妍觉得这事毕竟是隔壁府的，而且不好说，贾母一个隔府的长辈也不好插手什么，估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还得做出真有这么一种病的样子，来堵住下面人的嘴。

果不其然那边出来好几个太医的说法，有说是喜，有说是怪病，这位说没什么大碍，那位说是冬天快到的缘故，下人们也跟着猜这到底是什么病。这两府的热闹姜妍是没什么兴趣去看了，这会子她正忙着往家学里去，没具体时间，她只能用笨办法蹲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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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闹学堂

不过这也不费什么功夫，每天下午时分她溜去家学一趟，看里面的是贾代儒还是贾瑞就行，没让她去几天，便遇上贾代儒有事回家，让贾瑞暂管学中之事。姜妍知道事情就是今天了，忙回去换了身衣服，装作小厮混进了族学中。

学生们还在摇头晃脑的读书，茗烟等一众小厮正在前院里说笑。姜妍怕被他们撞见，径自往后院走。刚到后院，就看见秦钟和一个长相秀美的男孩子一前一后进了后院，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就被金荣给叫嚷了出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编排他们。秦钟两人气的找贾瑞告状，贾瑞却偏袒金荣。和贾蓉交好的贾蔷一见他的小舅子被欺负了，就撺掇茗烟给他主子出气。

茗烟姜妍是认识的，平日里仗着宝玉的身份，无事还要压人三分，何况这次还有为主子出头的名头在，更是闹得学堂里鸡飞狗跳，其他人也被搅和进来，贾瑞几次大喊都压不下来，还被不知道谁给砸了一头包。

学里的顽童们有趁乱给人几拳的，有胆小躲在角落的，有站在桌上喝彩的，屋里一时间竟是人声鼎沸。

姜妍在后院冷眼看着，却发现除了挑起事端的贾蔷，还有一个人在闹剧开始时便收拾了东西，自己往外去了。

不一会儿，在外间的李贵等几个大仆人快速走进来，一齐喝止众人。他们几个成年人往那一站，这些小学生初中生便不太敢闹了，刚才出去的那个人跟着他们后边，趁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原来他是知道贾瑞不顶事，自己搬救兵去了。姜妍看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人，心说这族学里不是贾家族人就是亲戚，说不定是在荣庆堂里见过。

里面李贵正在问事情缘由，各人都说了一通，到底这是贾家族学，宝玉为大，最后是金荣给秦钟磕头道歉结束。

以姜妍从头到尾看下来，这事情闹得这样厉害，罪魁是贾蔷。那金荣又不是傻的，在人家族学里读书还找宝玉麻烦，他一开始针对的只是秦钟，而且贾瑞一阵拉偏架，秦钟两人被他说的都已经回座位上去了。谁知被贾蔷一加工，说出来的就是宝玉受辱了，已经平息的战火又被茗烟挑了起来。学堂里一顿乱打，各人都没得好处，除了宝玉被几个小厮护着，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贾蔷却早早就溜了，什么事都不沾边，借刀杀人玩的熟练。

贾蔷可是贾珍抚养长大的，想想荣府里宝玉呆了点，贾琏好色了些，比起宁府的五毒俱全来，竟然对比的他们还不错了。

宝玉到家的时候，姜妍早就回来了。袭人见他神色不喜，便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学里有人给他气受了，宝玉倒也守信，金荣既然磕头了，他也不准备把今天的事再拿出来说，只说是累着了。

那边秦钟却忍不住在看望秦可卿时诉了一顿苦，说金荣如何欺负他，如何不三不四的骂他等等。他们虽是姐弟，见面时旁边也有人陪着，彼时尤氏也在，知晓了全部事情。那边璜大奶奶还想过来告状，被尤氏一顿看似抱怨秦钟不懂事的含沙射影的话给吓得连忙转移话题，再也不敢提起这话了。

第二日宁府里贾珍就请来了个据说出手能断生死的名医张友士，一番诊断，说起病情样样都准，连秦可卿以前月事的情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宁府众人都甚为信服。这位神医断定秦可卿这是病了，服下他开的药，几个月后便可痊愈。这下大家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准备庆祝贾敬生辰了。

一日后便到了贾敬的寿辰，贾珍在家摆宴，准备热热闹闹给他做个寿。谁知贾敬并不给面子，说自己喜欢清净，仍是待在道观不回去了。他不回来，贾珍倒更自在些，忙派人去请了一班小戏儿并一档子打十番的，这样才有宴会的气氛啊。

荣府那边早就收到邀请了，贾珍劝贾母也过去，说什么天气凉爽，园子里菊花开的又好，正好去解解闷，贾母只说考虑，这天到底也没去。她这个侄孙还真是有脸来请她，不过有脸的人也做不出那些事来！反正有凤哥儿在，必是可以圆过去，让大家面子上过得去的。

宝玉在学里也请了假，他去东府随身配置是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除了袭人是必须跟着的，其他都是轮着来。比起在绛云轩的自在，出门自然不是个好差事。姜妍是大丫鬟里资历最浅的，跟着出门这事就落到了她头上。

姜妍带着两个小丫鬟站在屋子外边，听着上屋里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和尤氏聊天，谈话间说起贾母今天没来之事，王熙凤忙说贾母是昨晚贪嘴吃了凉的，身子不舒服这才没来。姜妍低头看地，贾母今早还吃了一碗胭脂米粥，两块奶油松瓤卷酥，可一点没有身子不好的样子。

中午吃完饭，其他人去园子里看戏，王熙凤和宝玉准备去探望生病的秦可卿，因为袭人吃饭去了，姜妍和她换班，便跟着他去了。因为是探病不好太多人进去以免打扰病人，姜妍等丫鬟就在外间等候。王熙凤在里面劝慰秦可卿心思放开些，贾蓉也说只要她肯吃饭这病就不是什么大事，可惜秦可卿却很悲观，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怕是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王熙凤说她这完全就是心病，这么多大夫并没有人说她这是绝症。可惜秦可卿听不进去，眼泪不停往下滚，一副已经完全绝望的样子。

姜妍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秦可卿看起来是心存死志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这样，疑似怀孕的事不是已经按下去了吗？她见秦可卿的丫鬟瑞珠神情不属的站在门口，轻轻推了下她，“还不进去劝劝你们奶奶”，丫鬟不就是干这事的吗。

瑞珠扯了扯嘴角，“我们奶奶不舒服，哭一哭也好。”

姜妍见她不进去，也不再劝，继续站着当门神。

宝玉看到秦可卿病恹恹的样子便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见她哭也跟着落下泪。王熙凤看他这样觉得不像话，看望病人你先哭了这不是晦气么，也不利于病人休养，说了他几句，便说王夫人让他早点过去，催他和贾蓉先走。

宝玉到园子里时袭人已经吃完饭过来了，姜妍退到后面，看他们进楼里听戏，自己带着两个小丫鬟守在屋檐下面。

姜妍正无聊的看着路边的一盆菊花，楼里面传来一阵动静，原来是贾珍带着族里男人换地方喝酒看打十番的去了。

姜妍前几天才去过族学，自然还认得贾瑞的长相，见他落在人群后面偷偷往其他处走，便和小丫鬟说了一声，跟了上去。

却说贾瑞在天香楼里听戏，往女眷那里偷瞧了半天也没见到王熙凤，心下郁闷。这时宝玉上楼，王夫人问了几句，贾瑞忙走到楼梯口竖起耳朵偷听，果然听到她们提到王熙凤还在秦可卿处和她说话。贾瑞心里痒痒，正想找个借口出去，可巧贾珍等人不想听戏，嫌女眷在有些拘束，要换个地方继续玩乐，他赶紧附和，跟着众人出了门。

他小心甩开其他人，立即大步往贾蓉院子的方向走去，只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合该他与琏嫂子有一段姻缘。贾瑞远远的看见王熙凤带着丫鬟婆子一边走一边赏秋景，连忙往她前进的方向移动。

姜妍跟在后面看到贾瑞那个色胆包天的藏进假山里，还整了整衣冠，等到王熙凤走近时，突然跳了出去，舔着脸说了一通自觉隐晦的调戏话语。

看他那个自以为风流的猥琐样，姜妍都忍不住扶额，王熙凤身后一大群丫鬟婆子跟着，他都敢这么做，不是色迷心窍就是蠢，怪不得一骗两骗他都上当了。

那边王熙凤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可是这里也不是她一个人，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硬是忍住怒火，笑着和他敷衍两句，便打发他走了。感觉他一边走一边还往她这里看，王熙凤眼中的杀气简直压抑不住了。

姜妍看了王熙凤的脸色，连忙往假山里缩了缩，她这个样子可不敢让人看到，更别提怒火中烧的王熙凤了。

正好这时尤氏派出来找王熙凤的两三个婆子找了来，王熙凤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跟着她们去了。姜妍速度自然比她们快，等王熙凤走到天香楼时，她已经回到门口屋檐下了。里面宝玉正和丫鬟玩闹，王夫人邢夫人等人看着戏台说笑，完全不知道此时正谈笑风生的王熙凤心里之前还想着怎么弄死人呢。

唱完戏吃完饭，邢、王夫人等人到上房略坐坐便回去了，贾珍率领众子侄在门口恭送，贾瑞还在那里不时偸瞧王熙凤两眼，真是死到临头尤不自知，他以为王熙凤是什么人，又不是白当这么些年的管家奶奶，能看上他这个没有金玉其外，只有败絮其中的东西。

王熙凤面带笑意的上了车，眼角余光瞄到贾瑞，顿时冷下脸来，好在这时车帘已经放下，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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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贾瑞

贾瑞这事姜妍完全觉得他活该，她也不觉得王熙凤的相思局有什么毒辣的，第一次冻他一夜而已，贾瑞还是贼心不死，第二次也不过是被贾蓉贾蔷敲诈了一百两银子，外加倒了他一身尿粪。虽然寒冬腊月的是挺受罪，但难不成只许他耍流氓，就不许别人报复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天宝玉发现他常用的墨没有了，正准备换一种，姜妍自告奋勇的说要帮他去问问公中还有没有。她最近去王熙凤的院子格外积极，其他人知道她有个一起进府的熟人在那里，也不和她争这个。

姜妍到了王熙凤的小院里，可惜王熙凤和平儿都不在，姜妍也不想傻站着等，便去找小莲了，虽然小莲喜欢炫耀，但接触久了，姜妍已经能对那些话免疫，也算是有些交情。而且自从姜妍成了宝玉那里的大丫鬟，小莲身上自带的高人一等光环也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王熙凤这里事情多，丫鬟得用的机会也多，小莲虽然还是个三等，却比姜妍忙多了。姜妍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安排人给等在偏厅里的管事妈妈们上茶。看到姜妍，忙示意她先等一等。

把茶水茶点安排好了，小莲又和她们说笑了几句，这才往姜妍处走，边笑着说：“丹雨你怎么来了？”

姜妍道：“我来找琏二奶奶，谁知她不在，平儿姐姐也不知去哪儿了。只好来问问你这个大忙人了。”

“我算什么忙人，不过瞎转悠。”小莲说道，“我们奶奶早上就去东府探望蓉大奶奶了，平儿姐姐带人去库房拿东西，应该都快回来了。你找她有什么事？急的话我去问问其他人。”

姜妍忙说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宝玉最近上学墨用的特别快，他最爱用的松烟墨一块也没有了，我就来问问公中还有没有。”

小莲笃定的说：“这肯定有的。”

姜妍奇怪，“你怎么知道？”她也不管事啊。

小莲指指正屋，小声道：“别人我不知道，我们那位爷可没见他领过几次。公中每月都是按人买的，不去领也是照样买。”

一个爷们每月的笔墨费用也有好几两，不过这点钱贾府还不放在眼里，虽然用不着，也没有免去。

她们正说着，平儿领着一群丫鬟婆子进来了，小莲拉着姜妍正要过去，见到旺儿媳妇也在，忙停下脚步，“咱们再等等吧。”

“怎么了？”

小莲指着平儿身边的一个妇人，“旺儿媳妇在，一般她来我们都要退下，也不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让她们先说完。”

反正姜妍闲着，她干脆道：“那我就先等等吧，那些管事妈妈都比我先到的，我就不插队了。”

等着那边交代完了，姜妍看到平儿闲下来，便起身去找平儿，还没到偏厅，又有一个妇人脚步匆匆的走过去。

小莲嘟囔一声：“又来了。”

姜妍探出头看了一眼，“这人谁啊？你好像不太喜欢她。”

“瑞大爷家的下人，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事没事就过来，烦人的很。说什么瑞大爷要拜见我们奶奶，以为我们府是他们家那几个人啊，奶奶哪有那个闲工夫。”

那妇人退下后，姜妍和平儿说了墨锭的事，平儿立刻让人去给她拿过来。姜妍坐在偏厅里正等着，王熙凤这时候也回来了。

她们主仆一边说话一边进了里屋，平儿向她汇报今天家里的事情，两人说的声音不大，姜妍隔着屋子也听不到什么，她随意的往院子里张望打发时间，便看到一个男人着急忙慌一路小跑的进了院子，这次贾瑞总算是赶上了。

姜妍知道今晚就是贾瑞倒霉的时间，她要的墨锭到了，便也不多停留，回了绛芸轩。

第二日姜妍起了个大早，天还黑着就翻墙去了穿堂，果然看到贾瑞正缩在大门口。她昨晚透过门缝就见他躲在那里，对于姜妍来说不算什么的大房墙在他看来简直是插翅难过，吹了一夜寒风，总算趁着守门婆子开门时不注意一溜烟跑了。姜妍看着贾瑞一中毒计这个任务还没完成，长叹一口气，无奈的又跟了上去。

贾瑞回去还没暖好身子，就被他爷爷贾代儒一顿臭骂，打了三四十板子，赶到外边顶着雪跪在地上背功课。

姜妍躲在他家门口看到这里，系统终于显示任务完成了，姜妍急匆匆的往贾府跑，还好宝玉一向起得迟，她应该还能赶得及。

她一心赶路，没留意周围，拐弯时一不注意脚下被绊了一下，姜妍踉跄一下，赶紧扶着墙稳住身形。姜妍皱眉回过头，原来是一个流浪汉半靠着墙躺在那儿。

这大冷天的他身上什么也没盖，就这么睡觉怕是要冻出个好歹，姜妍过去推了推他，“醒醒！醒醒！”

推了半天没动静，姜妍弯下腰凑近了些，却发现这人还是个熟人。

刚才离得远，那人头发糊在脸上遮了大半个面庞，身上又乱糟糟的，她还以为是个流浪汉。靠近了才看清面容，原来是贾家族学里见过的那个给李贵报信的人。

这人能在族学里念书，家里应该也是有些钱的，怎么也不会是个流浪汉，也不知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不会是被人给打晕的吧？

姜妍又使劲拍了他两下，这人总算慢悠悠的清醒过来，他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姜妍见他醒了，直起身子说道：“醒了？醒了就赶紧回家去，这大冷天的别冻坏了。”

她抬脚就准备走，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裙角。

“姑娘能不能帮我个忙，前面第三家是我先生家，麻烦你去叫个人来，我暂时使不上劲。”

姜妍一看，他指的正是贾代儒家，见他嘴都冻得发白，心想好人做到底，就点了点头，转身往贾代儒家跑，叫了个扫地的仆人过来帮忙扶人。那下人正好认识这个人，看到他大惊：“吴相公这是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那吴相公没回答他，搀扶着人站起来，拱手向姜妍道谢，还待说些什么，姜妍摆摆手也不等人家道完谢，拔腿就往荣国府跑，这么一耽搁，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姜妍偷偷摸摸的回到荣庆堂，顺路到前边茶房找钱嬷嬷插队拎了一壶热水，回到绛芸轩，果然宝玉袭人等已经醒了，好在天冷宝玉缩在床上不愿起来，袭人正在劝他快点。姜妍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忙取茶叶倒水把茶水泡好，一通忙下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姜妍把茶壶提到正屋，晴雯披着衣服正在对着妆奁梳头，看到她进来，问道：“今儿你可是晚了，一大早去哪儿了？看你裙角都湿了。”

姜妍把茶倒进茶碗里，这样宝玉起来时温度就刚好，一边回答晴雯，“今天外面露水大，你可别穿新裙子。”

里面宝玉终于起来了，屋里丫鬟们递衣服送茶一阵忙碌，总算送他上学去了。姜妍看他走了，心里不由想起早晨遇到的那个吴相公，也不知那人怎么样了，今天还能不能上学去。

不过是路上随手帮的一个人，姜妍很快就把这事忘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贾瑞二中毒计上了。你说这是种什么精神！姜妍可是记得他被冻得脸色青白的惨样，被打了几十大板时的惨叫声也是尤在耳边，他本人倒像是忘得一干二净，没两天居然又来找王熙凤了。要是读书上也有这种毅力，别说秀才举人进士，就是状元也是有可能的啊！

姜妍听小莲说贾瑞又来了，她晚上少不得偷溜出来，好在这次贾瑞被贾蓉贾蔷敲诈一回，外加被倒了一头屎尿后，这任务就结束了，不然想想还要跟着贾瑞回他家就让人恶心。

事情结束还不到三更，了了这个事，姜妍总算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姜妍又恢复了她猫冬的习惯，其他丫鬟们倒是奇怪了一下她怎么改性子不出去玩了，不过想想姜妍往年的样子，似乎这样才是正常的，便也不觉奇怪了。

宝玉不在家，丫鬟们也经常去别的姑娘处找人玩，今年的冬天倒是比往年暖和了些，林黛玉有时也能出来和姐妹们一处玩，这天几个姑娘们正披着斗篷在亭子里赏雪说话，姜妍她们也被叫着一起，忽然有个丫鬟过来，说是老太太喊林姑娘过去。

贾母一向喜欢孩子们一起玩乐高兴的，从来不会突然叫人走，留在原地的三春和宝钗面面相觑，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有老太太吩咐，她们也不好贸然过去。

姜妍作为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丫鬟倒没有这个顾虑，她进了荣庆堂正屋，看到黛玉和贾母正坐在里屋，看着一封信默默垂泪，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会是林如海不行了吧？林黛玉最近身体才养好些，这下子一伤心，加上回去奔丧来回奔波，她身子估计又要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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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瑞珠

果然没一会儿贾琏到了，贾母吩咐他护送黛玉去扬州，帮着处理一并事宜。

宝玉回来知道林妹妹要离开，心里一阵不舍，但是人家父亲病重，他也不好阻拦。晚上在房间里坐着闷闷不乐，突然说：“不然我陪林妹妹一起去好了。”

袭人连忙打消他的想法，“你别添乱了，林姑娘这是回去看她父亲，再说你哪里有时间，老爷每天都要问你在学里的事呢。”

宝玉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可是林妹妹的身体如何受得了这些，要是姑父一个不好，她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自己不能在她身边劝慰，总是不太放心。

姜妍过来递茶给他，“二爷要是担心林姑娘，不如去嘱咐紫鹃多注意些，这一去估计也要大半年，需要带的东西可得准备齐全了。”虽然紫鹃肯定不需要他提醒，不过好歹给他找些事情做，免得再发什么奇想，人家奔丧他去凑什么热闹。

宝玉一听她的建议，连连点头，起身道：“我这就去找紫鹃！”也不顾现在都已经二更天了。

袭人停下铺床的动作，拉住他，“你也不看看时辰，林姑娘肯定已经歇息了，你去闹出动静来岂不是打扰了她。”好说歹说才让他答应明早再去。

因为林如海已经病重，怕他熬不住父女两见不了最后一面，黛玉贾琏第二天便动身赶往扬州。贾母和几个姐妹送她出了仪门，宝玉骑马一直送她到了码头，黛玉心中担心父亲，只是勉强打起精神应对众人，对宝玉就不用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

宝玉见黛玉不说话也不在意，拉着黛玉嘱咐了一通，又细细叮嘱紫鹃好生照顾她，这才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登上船。

送走黛玉后，宝玉一连几个月都闷闷的，本以为他过些日子就适应了，谁知居然持续了这么久，连过年的热闹都没让他好些。贾母见了便让人带他多到园子里逛逛，东府里贾珍来请也都让他过去解解闷。人家在里面吃喝玩乐，他总不好一直苦着个脸，多去几次总算是好了些。

宝玉白日要上学，多是下午晚上才有时间，这样姜妍她们就惨了，初春天气还是很冷的，一到晚上气温更是大幅下降，主子们在屋子里自然冻不着，袭人这些贴身伺候的也可以在主子身后站着，其他丫鬟就得又冷又饿的在门外等着里面吩咐。

姜妍才不傻等，这天她站了会儿做做样子，见里面的人说笑玩乐，没人注意这里，找机会便偷溜了。

宁府里她熟悉的也就是奶奶太太身边的丫鬟，尤氏那里人都在里面伺候，姜妍想着秦可卿现在生病，宝珠瑞珠除了照顾她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便准备找她们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姜妍一路向后院走去，越走越冷清，上房里的热闹和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秦可卿院子里面其他人也不知哪里去了，只有几个年长的婆子守在里面，还擅离职守的聚到一个小角房里喝酒赌博。姜妍进入院子居然也没什么人阻拦。她疑惑的往里面走，秦可卿虽然病了，可到底是这府里的大奶奶，怎么这些下人竟敢如此怠慢，尤氏也不管一管吗？她们婆媳不是关系挺好的？

姜妍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什么声音时断时续的传来，夜里听起来还真有些渗人，这里还有个病人在，听到岂不是更会瞎想。她艺高人胆大，倒不惧这些，寻摸了一根扫把握在手里，轻手轻脚的往声音处走去，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越靠近声音越清楚，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哭声，姜妍心道果然是人，又往前走了走，便看到一个人影正蹲在地上不停呜咽。月光清冷，树影摇摇，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在阴影下若有似无的哭泣，还真有些恐怖片的氛围。

她几步跨过灌木丛，一把将人提起来，小声喝到：“你大晚上在这里哭什么哭？！不知道这里有病人啊！人听到了还以为是女鬼索命呢！”

那女子被她吓了一跳，抖抖索索的抬起头，看到姜妍，弱弱的说：“丹、丹雨，你怎么在这里？”

“瑞珠？”姜妍不好意思的松开手，“是你啊，我还以为谁呢。”虽然有些尴尬，但她还是要说，“你们奶奶病着，你还在这里哭，也不怕吓着她。好歹换个没人地方啊。”

瑞珠擦干眼泪笑笑，“你倒是关心我们奶奶。”

“蓉大奶奶人那么好，谁不关心她呢。”这话倒是不假，秦可卿不管私德如何，素日里对下人也是很和蔼客气的，从来没见她打骂过什么人，人品还是不错的。

再说贾珍和她的事情，姜妍觉得明显贾珍的问题更大，他一个老菜梆子，贾蓉好歹青春年少，秦可卿是否自愿都未可知，凭什么有事就骂女人？那贾珍还好好的在前面喝酒设宴呢。

瑞珠看着眼前的丹雨，她知道她是外面买来的，和两府素无关联，对他们府的事情也一无所知，倒是有心倒一倒苦水，这么大的事情她闷在心里实在是受不了，“我就是因为我们奶奶才哭的。”

姜妍一惊，“难道、难道蓉大奶奶不好了？”怎么这么快！

瑞珠苦笑，“病大夫说是要好了，可惜病好命却不好。”

这话姜妍挺同意，秦可卿孤儿出身，好不容易被秦家抱养过了几天好日子，本以为嫁了个好人家，却又遇上个禽兽不如的公公，这命还真是算不上好。

但这些可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姜妍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这话怎么说？我们做丫鬟的还能说蓉大奶奶命不好。”

瑞珠叹气道：“我们做丫鬟的虽然低贱，好歹喜怒由心，要哭要骂也没人堵着你嘴，我们奶奶就是心里比黄连还苦，脸上还得笑！”

这话要她怎么接？问了瑞珠也不会说，她只好道：“谁不是这样呢？我们被姐姐骂了，不也得笑着当差吗？你劝蓉大奶奶想开些，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瑞珠看着她摇摇头，“你不懂，有些事是想不开的。”反正她这条命是跟着奶奶了，最后怎样就看她的决定吧。

姜妍默然，她怎么不懂，这事情是太挑战人三观，可是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一味折磨自己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最起码也别让那个男人好过！

瑞珠说了一通话，心里也好受了些，倒有心情问她：“你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姜妍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找她要些吃食的。

她吃饱喝足，还用手帕包了些带给两个小丫鬟。瑞珠送她出去，姜妍问她：“这院里其他人呢？你怎么也不管管。”

瑞珠丝毫不在意这些，“有我和宝珠在就够了，奶奶也不想见其他人。她们爱玩就去玩吧。”

姜妍见她自己都无所谓，也不好再管这事，便告辞离开了。这里是后院，她偷懒也得找个离上房近些的屋子，毕竟宝玉那边可不能离得太远，万一有事找她，发现她不在，宝玉倒不会说什么，袭人肯定会给她一顿批评的。

之后的日子也没听说秦可卿的病有什么起色，但也没有恶化，好像就是这么拖着，两府里的人对这件事都已经习惯了。王熙凤还是时不时的去看望她，对她能恢复健康也不抱希望，但是病怏怏的总比没了命好，反正人参肉桂这些他们家也供得起。

宝玉心情好了之后，也恢复了平日里的交际活动，贾母见他如此总算是放下了心，埋怨了他一通不知珍惜自己身体，又开库房拿了一堆珍奇玩物给他。贾母一高兴，姜妍她们也得利，她觉得她们劝解有功，给宝玉房里的丫鬟小厮们都赏了一个月的月例。

这突然到来的赏钱让小丫鬟们一个个都坐不住了，她们不像姜妍这种外头买来的，家里有父母长辈也在府里干活，每个月的月银根本就到不了自己手上，早就被人领走了，平时手头很紧。这钱家里人也不知道，自己偷偷留下来买些吃的用的，岂不是很好。

防着有人泄露风声，家里人过来要钱，这几天小丫鬟们个个往后门跑，就等着货郎过来，反正钱花了，再要也没有。

看门的婆子因为给她们报信倒是小赚了一笔。

大丫鬟里，姜妍又没有人来领她的钱，自然不去凑这个热闹，袭人晴雯都是外头买进来的，麝月秋纹等人家里父母都是管事的，也不差女儿当差的那几个银子，什么时候买不行呢，她们可不想去和小丫鬟挤。

只有一个碧痕，平日里被父母管得严，手里一向没什么富余，好容易有了些钱，便准备抓紧时间去好好买一场。她又不想和小丫鬟们一道去，便拉着最好说话的姜妍好妹妹好妹妹的说了半天，好歹拖着她陪她一起。

一见姜妍松口了，碧痕立刻拉着她往后角门去，再不走说不定好货都让人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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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货郎

姜妍被碧痕拉到后门处，她对货郎担上的簪花手帕没兴趣，都已经做到大丫鬟，府里发的份例质量比这些好多了，再有宝玉时不时的也会给她们带些小玩意，也不知道碧痕为什么这么兴奋。

看着碧痕走向被小丫鬟们团团围住的货郎，姜妍伸手招来一个看门小厮，来都来了，她干脆买点糕点回去。府里的虽然好吃，到底不如外面花样多。

她一动作，正忙着的货郎抬头便看见了她，怔了一下忙招呼道：“姑娘过来看看，我这里可是全城最新的式样，你要喜欢我算你便宜点。”

帮她买糕点的小厮还没回来，姜妍闲着也是闲着，看那边小丫鬟们散的差不多，便走过去瞧瞧。

碧痕还在那儿拿着两根簪子犹豫，见她过来了，立刻让她帮着挑挑，姜妍接过来一看，这货郎的东西还真是不错，虽然材料普通些，做工款式都算是上等的，难怪碧痕犹豫这么久。她觉得那支碧玉桃花的不错，和碧痕名字也配，便建议她买这个。

碧痕又到那边纠结去了，那货郎见她过来了，笑着小声对她说：“姑娘可还记得我？你去年帮我一次，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姜妍被他的话弄糊涂了，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帮过个货郎，她去年总共没出门几次，还每次都匆匆忙忙的，也就顺手帮了个族学里的人。她抬头细细看了半晌，末了还是放弃，她实在不记得眼前这个人了。

货郎见她这幅表情就知道她不记得了，不过也没在意，都几个月过去了，他长得也普通，人家不记得他也正常。要不是这个小姑娘之前大手笔买了他的皮毛，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他说不定也忘了帮自己的人长什么样。

“去年腊月贾老太爷家门口，我晕倒在地上，你帮我去叫人的，想起来了吗？”

他说这个姜妍就知道了，她就说她记性没那么差，帮过什么人都不记得，不过这人怎么见一次变一个样啊，第一次穿个长袍一副书生样，第二次弄得像个流浪汉，第三次就变成个货郎了。

她虽然好奇，也没那么没眼色直接问，说不定人家家道中落，岂不是戳人伤心处。她笑笑道：“我想起来了，这也不值得什么，说什么道谢不道谢的。倒是我一时没认出来人，你可别见怪啊。”

“哪里的话，在下吴文远，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姜，得宝二爷赐名叫丹雨。”

吴文远笑道：“原来姑娘是宝二爷屋里的人，我和宝二爷也算是同窗，这次既然有缘遇到，姜姑娘你挑一件东西，算我送给你的谢礼。”

这姜妍自然不能同意，别说她根本没帮什么忙，就说他现在书都不念了，当货郎养家糊口的，她也不能占这个便宜。姜妍推辞道：“不必了，我是陪人家来的，没什么想买的。你看要不是你招呼，我之前都没准备过来。”

吴文远见姜妍坚辞不受，也不再坚持，只说道：“那以后你有什么想买的，可以让王妈妈告诉我，这城里地方我都熟，跑个腿还是可以的。”

姜妍点头，先答应下来就是，做不做的还不是看她。

终于决定好要买哪个的碧痕见他们说完了，悄悄和姜妍咬耳朵：“你们认识啊？”

姜妍那次是偷跑出来的，哪能细说，压低声音敷衍道：“一面之缘，你快付钱吧，出来时间挺久的了。”

这时帮姜妍跑腿的小厮也带着点心回来了，姜妍接过东西就向吴文远告辞，和碧痕回绛云轩去了。

路上碧痕就叽叽喳喳问开了，“那个货郎说他和宝玉是同窗，是不是真的啊？”

姜妍知道是真的，但也不能说啊，她没理由知道这个的，便说：“我怎么知道，都说是只见过一次了，不过他也没必要骗我吧。”

“说的也是，”碧痕迟疑的说，“可是他怎么又去当货郎了呢？”

姜妍还想知道呢，碧痕猜测道：“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没钱念书了？”说着又否定道：“也不可能啊，他在族学里念书又不要钱。”

这个姜妍不同意，“怎么不可能？笔墨纸砚这些不花钱的啊？”

碧痕也不识字，宝玉的东西都是直接从公中领的，她对这些的开销没什么概念，她迟疑道：“这些很费钱吗？”

两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路，碧痕总算忘了吴文远的事情，只顾着庆幸自己没学写字，省了不少银子。

晚上宝玉读完书，姜妍过去收拾书本，碧痕凑过来拿起一本翻翻，“就这么一本书，居然就要几百文。”

姜妍瞄了一眼，“你拿的那本是宝玉特意收集的孤本，几百文可买不到。”

“那得多少啊？”

“我哪知道这些，反正几百文是买不到孤本的。”

碧痕拿着书出去对秋纹檀云等人道：“你们都来猜猜，这本书多少银子？”

宝玉屋里的大丫鬟们吃穿不愁，平日里也不怎么用到钱，对物价都没什么概念，大家七嘴八舌的乱猜一气，从几文到几两，没一个靠谱的。

被袭人晴雯服侍着梳洗换衣的宝玉听到外面的热闹，三两下收拾完自己，忙忙的走出来，看到碧痕手里的书，摇头叹气道：“你们真是不识货，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找来的昭林斋手抄集，岂是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

“那得多少银子？我们谁说的近一些？”丫鬟们对书不感兴趣，谁赢了还比较重要一些。

宝玉想了想，“这是我拿一块玉牌和人换的，那块玉牌是蓝田玉的，换个二三十两是没问题的。”

丫鬟们咋舌，这也太贵了吧，都抵得上她们两年的月银了。

碧痕嘟囔：“怪不得他念不了书了。”

宝玉听到这话，不禁问道：“谁念不了书？”碧痕是家生子，认识的人里面应该没有念书的人。

“二爷你们族学里是不是有个叫吴文远的？他现在当货郎了，今天还在我们府后门那儿卖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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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逃学

“吴文远？”宝玉在族学里熟悉的也就秦钟那几个，这人他只是有个粗浅印象，“没有啊，他今天还去族学了。”

姜妍从书房出来，听到他们的话，“说不定是一边上学一边做生意吧。”像现代的勤工俭学那样。

麝月心细，疑惑道：“你们今天去的时候二爷不是还没回来吗？难道他逃学了？”

宝玉解释说：“这倒不是，自从年前瑞大哥生病后，太爷也没太多心思在学堂里了，今天就上了半天课，留了些功课给我们，自己就走人了。下午大家都散了，我是和鲸卿出去见朋友才这么晚回来。”

袭人听了他的话，也不忙手里的事情了，扔下衣服就过来，“怎么你出去都不让人来报个信？我们还以为你在学堂里认真读书呢，居然是跑出去玩了。也不让人知晓，要是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宝玉拉着她手告饶：“袭人姐姐，我也就出去这么一次。”

晴雯听这话嗤笑一声，拿眼睨他，“我才不信就这一次。”

屋里丫鬟们都偷笑，宝玉的为人大家都知道，有机会还不早点走啊，这肯定不会是一次两次的。

宝玉在旁边装做没听到，笑嘻嘻的摇着袭人的手，“真的就一次，以前都是瑞大哥看着学堂的，你可别生气了。”

“我哪有生气，”袭人拿他没办法，只好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以后再出去可千万让人报个信，老太太那边要是问起来，我们也有话说。免得万一老爷知道学堂里的事，还以为你是偷跑出去的。”

宝玉连连点头保证，“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再出去就让茗烟回来告诉你。”

他话音一落，晴雯坐在凳子上冷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是出去玩，当是什么大事呢，还事事报备。果然人家是个主子，我们都是奴才，什么也不配知道的。”

袭人笑道：“你又多心了，他不过是顺嘴这么一说。这也不是向我报备，不过是怕老太太担心。”

晴雯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两大丫鬟拌嘴，姜妍她们这些人自然是不掺和的，反正每天都要来这么两次，袭人性子温和，两人也吵不起来，再说还有宝玉插科打诨呢。

时间也不早了，姜妍把茶盘端出去，重新换了新茶放进暖套，茶碗也洗干净擦干，送进正屋，便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晴雯今晚不上夜，等姜妍洗漱过后，她也回屋了。见姜妍已经铺好床钻进被窝里，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走那么早干什么，没看别人都还在那屋呢？真是个笨的。”

宝玉现在在家的时间不多，还要陪贾母、王夫人尽孝心，再找找姐妹们玩耍，能跟丫鬟们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能在跟前服侍的哪个不是抓紧时间往他面前凑，就丹雨一个做完事情就出去，一刻也不多待，晴雯对这个同屋印象还不错，忍不住出声提醒。

姜妍往被子里缩了缩，“没我什么事了，早点休息不是挺好的。”

她又不想往上爬，何必那么殷勤？再说如果不是她一直这么安静本分，晴雯对她也不会是这个态度了。用宝玉的亲近换自在悠闲的生活环境，姜妍觉得还挺值的。

第二日袭人在宝玉上学时特意跟了出来，在二门处和茗烟几个特意嘱咐了一番，学里放假二爷出去的话一定要让家里人知道。茗烟嘴上自然是答应的，但具体能不能做到那就不一定了，二爷认识的人三教九流都有，那些戏子优伶之类的哪里是能让家里人知道的。

宝玉到族学时，下意识的往吴文远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读书了，秦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看什么呢？”

宝玉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学里逢迎薛大哥的多，没想到倒是有个不趋奉的。”

他是知道薛蟠大手大脚，不把银子当回事的。别人说两句好话，便大把银子洒出去，学堂里不少人靠着奉承他，每年几十两银子是没问题的，这上学竟是变成一项赚钱的营生了。如此丰厚的利润在眼前，有几个能忍得住，不过几句好话而已，谁还不会说了。

倒是吴文远这种自力更生的是稀有物种，宝玉平时也会在外面摊子上淘些东西回去，货郎能赚几个钱，反正和讨好薛蟠能得到的银子是没法比的，更何况还辛苦得多。

他对这个一向没什么印象的同窗倒是多了些好感。

那厢袭人送走宝玉后，纠结了几天，还是开口道：“二爷学里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老太太？”

正屋宽敞，几个大丫鬟平时都聚在这里绣花说话嗑瓜子，闻言疑惑的看着她，这事情不都过去了？怎么又提起了。

袭人道：“我托人打听了，听说瑞大爷病的不轻，这几个月一直躺在床上，四老太爷就这么一个独孙，每天都忙着请医问药的，哪有心思教他们读书，这样二爷的功课岂不是耽误了。”

姜妍继续绣她的衣服，心说耽搁才好呢，每日里教的都是些八股文章，也没什么好学的，那贾家族学的氛围，多待一刻都担心孩子学坏，再说贾代儒就贾瑞一个孙子，还教成了那个德行，可见他不是个教书育人的好老师。

晴雯漫不经心的说：“你之前不是还劝二爷读书不要太用功伤了身子，如何现在又变了？”

“之前和现在如何一样？”袭人看她们一个个不在意的样子，急了，“二爷读书是大事，怎么你们都不放在心上？”

主子的事情她们怎么管？其他人不敢和袭人争，晴雯可不管，直接道：“我们不过是个丫鬟，字都不认识几个，还管得了二爷读书的事？再说了不过一点小事而已，茗烟李贵他们才是管这事的，有什么不妥早就告诉老太太老爷了。”用得着你在这儿操心。

她后面一句话没说出来，不过话音大家都听得出，袭人脸上一阵红，咬了咬唇，正要说什么，李嬷嬷掀开帘子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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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纠结

李嬷嬷进屋就发觉屋里突然静了下来，她狐疑的看了看正在嗑瓜子的晴雯，坐着的袭人，还有低头认真做针线的姜妍几人，皱眉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到有人说到李贵？”

众人脸色一变，姜妍想起来李贵是李嬷嬷儿子，要是知道她们在谈什么，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呢，忙起身倒了杯茶，道：“李奶奶来了，我刚沏了今年新到的云雾茶，您尝尝味道如何？”

李嬷嬷坐到椅子上，接过茶喝了一口，“不错，果然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倒是有几分火候了。”

姜妍笑笑，刚想找个话题，李嬷嬷又说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还没忘记这一茬呢，姜妍道：“没什么，这不是各种果子快上市了，大家馋呢，去年桃子梨子都贵，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多吃几个。”

麝月也道：“是啊，前年冬天冻得厉害，果子都少，去年暖和多了，我们想着今年这果树怎么也该好了。”

李嬷嬷瞄了她们一眼，不屑道：“不过几个果子，这府里什么没有？也值得你们巴巴惦记着。”

大家呵呵笑着，一顿“我们哪有您见识多”之类的话把李嬷嬷哄得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她一出门，大家就松了口气，李嬷嬷可不是好相处的，要是知道丫鬟在背后提到她儿子，说不定还以为有人看上他了，姜妍碧痕等人还小不怕，其他几个十四五的就要担心了，不管李嬷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们都没好日子过。

袭人也不再提刚才的事，大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说笑起来。

但是袭人哪有那么容易放弃，她一颗心都在宝玉身上，关心的比王夫人都要多，自然见不得他荒废学业，可是这事情报上去实在有些得罪人，那些知情不报的小厮，还有李嬷嬷这种家眷，一不小心都得得罪光了，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在这府里，自然不能这么做。本来想大家一起，麝月秋纹等人都是家生子，也不怕别人事后报复，哪知道这些丫鬟一个个见识短浅，根本不知道宝玉读书的重要性。只好另想办法了。

晚上姜妍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回自己屋，却见袭人坐在走廊上朝她招手，姜妍走过去，“袭人姐姐你找我？”

袭人和她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阵话，姜妍都要不耐烦了，总算说到了正题上。

“我们几个里面就你识字会读书，比我们都有些见识，你说二爷上学这事情可怎么办才好？”

姜妍一惊，她给自己戴这么大帽子干嘛？忙说：“姐姐说哪里的话，我懂什么？还不是跟着姐姐们学。二爷的事姐姐们决定就是。”

袭人叹气，“今天你也看到了，其他人都不管事，我也只有找你商量了，好歹念书上的事情你懂些。”

“我能商量什么？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姜妍呵呵，“只是我觉得二爷都念了这么些年的书了，想来是有分寸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说的也是，”袭人像是松了口气，“我光想着事情被老爷知道了不得了，觉得要是有人现在告诉了老太太，事情也有个转圜，毕竟他们也不算逃学，只是下学后在外面玩罢了。现在二爷也不过出去玩一次而已，算不上荒废了学业，若是时间久了，可就不好说了。”

“现在想想完全是我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左右我们是没什么相干的，外面那么些跟着他的小厮长随，有什么事情也早就禀报老太太老爷了。”

说完这些，袭人就让姜妍回去了，姜妍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喊她过来干什么，本来还以为是要怂恿她去向贾母告密，她还打算装傻充愣躲过去，没想到就是当个树洞，但是她们关系也没好到这份上啊。

姜妍莫名其妙的回去睡觉了。

宝玉平日里放学回来，不是面上带笑也是心情不错的，今儿从贾母处请安回屋后，却板着一张脸，也不和丫鬟们说笑，一路飞快的往屋里走，还大声喊袭人晴雯过来帮他换衣服。

姜妍等人一看这风头不对，自己就往屋外走了，她们正猜想又是谁给宝玉气受了，绿绫悄悄过来提醒她，“这几天你们可得小心点别和他闹，宝二爷估计心情不好，你别撞他枪口上。”

姜妍不解，“怎么回事？他出去时还好好的。”难道是学堂里又打架了？

绿绫四下看看，小声说道：“李嬷嬷今天早上就来向老太太禀报，说是最近族学里放学早，问要不要把外书房再收拾起来给宝玉读书。他一回来老太太就问了，还把茗烟也叫了进来，最近几次他出去玩的事情都暴露了。”

碧痕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老太太还骂他不成？怎么气成这样？”

绿绫笑，“骂是没有骂，不过老太太已经说了，以后一放学就得回府，不许他再在外面逗留。外书房那边也吩咐人去收拾了，怕是要拘着他一阵子。这他还能高兴的起来啊？”

碧痕还是不太懂，“老太太不是一向不要求二爷如何勤奋的吗？为何这次就管起来了？”

姜妍心想这很正常啊，家长不想自家孩子读书太辛苦，成绩差些也无妨，但他放学不回家去网吧就不能接受了。

麝月倒是理解了，“不让他苦读，不代表让他出去玩，还是没告知长辈的，老太太岂不担心。只是这事李嬷嬷怎么知道的，我们不是说了不往外传的吗？”

屋里宝玉也在和袭人说这事，他气哼哼的道：“也不知哪个嘴碎的，居然在老太太面前说这个！”

袭人安抚他道：“这事情你的小厮长随、屋里的丫鬟知道的人多了，说不准哪个不小心说漏嘴让老太太听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在家读书，快别气了。”

晴雯快人快语，“我觉得是李嬷嬷。知道的人虽多，可哪个能直接见到老太太？而且大家知道也不是一天两天，要说早说了。肯定是哪个丫鬟告诉李嬷嬷了，或者昨天她听到我们说话了。”

“快别乱说！”袭人忙阻止她再说下去，“这事情还没定论，你就瞎猜，她要知道了还不得找你麻烦。”又对宝玉道，“老太太已经发话了，你就先安稳一些日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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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扬州

袭人好不容易劝好了宝玉，外边的麝月碧痕等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他气消得差不多了，也悄悄进了屋。

碧痕平日里和宝玉没大没小惯了，见他坐在那里喝茶，笑嘻嘻凑过去打趣道：“二爷好大的脾气，吓了我们一跳。”

宝玉哼了一声，“我都嘱咐过不准说出去，你们怎么也不注意些？”

碧痕才不背这个黑锅，“是李嬷嬷去和老太太说的，关我们什么事！”

袭人听了忙问：“你怎么知道是李嬷嬷？可不要胡乱猜测！”

绿绫过来提醒她们是好心，姜妍可不想她被李嬷嬷记恨，便抢着回答：“她早上去的事老太太屋里的人都知道，这可不是碧痕胡说。”

碧痕点头，“对啊，不信你找人问去。”

宝玉用力放下茶碗，皱眉抱怨道：“又是她！不过吃了她几日奶，就管天管地的了！一天天逞的她比祖宗还厉害了！我早晚要撵了她！”

袭人连忙止住他的话，“小祖宗，李嬷嬷管着这绛云轩的所有事，她向老太太禀告也是分内之事，怎么能因此撵了她？你便是去找老太太，她也不会同意的。”

她一劝宝玉更生气，大声嚷嚷：“她倒成了祖宗了！我还动不得她了？这事我已经吩咐过不许外传，她四处打听还告诉老太太，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的话都是耳旁风，这种奶娘我可用不起！”

袭人苦口婆心劝他，“李嬷嬷年纪大了，难免犯些糊涂，你何必与她计较。便是看在她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忍忍也就罢了。”

宝玉甩开她的手烦躁道：“年纪大就告老回家得了，省的在这里惹人心烦！”

晴雯在旁边笑，对袭人闲闲的说：“你劝他做什么，左右不过是在我们这里抱怨几句罢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哪回见他如何了？”

宝玉被她话一堵，气的连说“你等着瞧吧！看我是不是说着玩！”说罢直接甩袖回房里躺床上去了。

“你又惹他做什么，”袭人埋怨道，“让他说几句消消气不就得了。”

晴雯眼睛一翻，“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这位爷说撵李嬷嬷没十回也有八回，人家不还是好好的。你劝他的那些话我都听烦了，难为你每次还要变着花的再说一遍，劝的好了也没人感激。”

麝月见她话里带刺，便笑着说：“他已经走了，你们说话倒带上火气了，李嬷嬷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呢，也值得你们这样。”

想想这事确实与她们不相干，晴雯撇撇嘴也没再说什么，转头与姜妍讨论起她手上那个扇套的图案了。

袭人习惯了她这样，向来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自己进屋去找宝玉了，一回来就往卧室里躺着可不行，晚饭还没用呢。

晴雯说的没错，这事确实是不了了之，李嬷嬷之后照样在绛云轩里倚老卖老作威作福，而宝玉也依旧拿她没办法。他被禁止往外跑之后，好些天都闷闷不乐的。跟着的小厮长随都被敲打了一遍，一放学就带着他回府，再不敢纵着他出去玩。加上贾瑞的病迟迟不见好，贾代儒的脾气也越发的差，上课时学生们略有小错便被一顿臭骂，大家都战战兢兢的，连读书都没什么精神，宝玉觉得这学是越来越没趣了。

他在家里的时间增多了，姜妍作为丫鬟也要时时等着吩咐，再也没有之前那么轻松自在，不过宝玉的规矩不严，倒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宝玉一无聊便更加思念林黛玉，以前和林黛玉一起读书的时光可比现在幸福多了。他每天去黛玉屋子里坐的时间更长了，还时不时的差人去王熙凤那问问有没有贾琏他们的消息。王熙凤都被他问烦了，直接说要是他再来烦她，就是有消息她也不告诉他，这才唬得宝玉不敢再过分，减少了派人问信的次数。

姜妍被他一提醒，想起自己还没见过林如海，扬州这个地方也不知算不算积分，她这一年的探亲假还没用，便准备趁机去一趟扬州。她记得林如海和秦可卿是差不多时间去世的，现在应该还在世。

她算了算黛玉他们行船的速度，几个月了怎么也该到了，便请假往扬州而去。

等她到扬州打听着找到巡盐御史府时，果然林黛玉已经住进了府衙后院里，每天忙着陪伴照顾病重的父亲，黛玉身子本就不好，不过是强打精神陪着父亲，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其他事，外面的一应往来都是由贾琏负责。

林如海在扬州做官这么些年，置办下不少产业，黛玉以后是要回到京城的，也不可能接手，这些都要抓紧时间处理了，加之林如海眼看着是要不好了，身后事也得置办起来，一时间把贾琏忙的是脚不沾地，姜妍进林府一趟都没见着他。

因为府里老爷重病，林府一时有些人心惶惶，各思退路，下人们难免松懈起来，姜妍进去倒是没怎么费劲，她扮成个小丫鬟轻轻松松就到了正院，林如海已经是气息奄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不过躺在床上熬日子罢了。黛玉正在屋里和他说话，姜妍怕被黛玉紫鹃等熟人撞见，也不敢耽搁，见到了林如海便立刻离开了林府。

姜妍同情了黛玉一会儿，便把这事放一边去了，难得来扬州一趟，她自然是要待足了两天再回去的。

扬州自古以来便是繁华之地，商业贸易发达，天南海北甚至海外的商人们通过大运河聚集在这里，各处风俗土物都能见着，她早就想过来开开眼了。京城虽然各种奇珍异宝云集，但她也买不起，而且论新奇，还真比不上这些港口城市。毕竟商人逐利，千里迢迢运到京城的货物自然是越贵重越好，都是宝石象牙玳瑁香料玻璃，这些对姜妍的吸引力还不如船上伙计顺便带回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强。

姜妍直奔这里最大的港口，远远便看到船身上那高高的桅杆，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大小小的船只布满了河面，纤夫们穿着短打嘿呦嘿呦喊着口号把船往岸边拉，已经停好的船上不停有苦力从上面下来，搬着一箱箱货物往车上装，一些船下面聚着一群群人，围着船主打听货物的情况，不少人当场就定下订单，招呼伙计们过来帮忙，一副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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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购物

这些大宗生意姜妍是没什么插手余地的，她一共就几百两银子，都不够船主们看一眼的。姜妍小心翼翼的避过满身大汗的伙计，唾沫横飞的货商，向离码头不远处的一排屋舍走过去。

这些店家做的都是旅客商人的生意，多是一些酒楼食铺，其中夹着一两家客栈脚店，她走了一圈，选了家看起来整洁些的客栈，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晚。

店小二殷勤客气的引姜妍上楼，听说姜妍是来游玩的，一边带路一边不停的介绍他们这里的景点美食。

姜妍进屋里放好包袱，从荷包里抓了十几文钱给他，“我今天刚下船，实在有些乏了，这些地方明日再去。今天在这周围逛逛就是，不知附近可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必要与他处不同的，也不枉我跑这一趟。”

这码头虽然人来人往，但是能玩的地方还真是不多，他也真没见过到码头来玩的客人，人家不是游山玩水就是直奔闹市，码头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箱子包裹，有什么好玩的！小二绞尽脑汁的想了几处，都是些杂货铺、特产店、食铺，他见这位小公子穿着普通，也没介绍那些专卖珍贵货物的大商家，这些小店虽然东西次了些，但东西南北的商品都有，有时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算是与别处不同了。

姜妍记下小二说的地方，谢过他让他下去，自己关好门取出包袱里放置的严严实实的银票银锭，分别塞到怀里袖子里，准备出门好好买一场。

因为有着未来的高科技产品，姜妍对挣钱其实是没什么迫切需要的，她南北跑一趟都花不了半天时间，随便买些北地的人参貂皮南边的丝绸海鲜，倒手一卖就是银子。所以现在她也根本没有什么攒钱的想法，颇有一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

而且她现在人还在贾府，作为一个丫鬟丝毫没有个人隐私可言，主子想查就查，把你屋子翻个底朝天都没问题，她这么多银子放身边实在是不安全，毕竟她说不出正当理由来，总不能说是皇帝赏的吧，还不如吃吃喝喝花完了事。

当然就她一年出来一回的频率，这几百两银子想花光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小二说的店铺主要靠收大客商剩下的尾货，还有些船工捎带的货物，离港口处也不远，姜妍没走多久就找到了。这里像是自发形成了一条街，沿街两边都是些不大的小铺子，有点像是现代的小商品市场。那些大商人是看不上这里的，货量少还杂，人家直接往码头那边的货船去，姜妍倒是不嫌弃里面的杂乱，她又不搞批发，东西杂她才好挑。

姜妍一家家铺子逛过去，买了一盒大小不一的珍珠，她准备全磨了当珍珠粉，敷脸内服都可以；几袋据说是云南产的香料，回去后合香也用得着；还有几瓶玫瑰露、木樨露，她挑的都是体积不大，且消耗类的，这些方便她带回去，而且用完也就没了也不引人注意。

她还看到不少水墨水仙纹、暗绣兰花纹的绸缎，据说是苏州那边刚运来的新样子，比起京城里现在流行的百蝶穿花、流云蝙蝠可是好看不少，可惜她不能买。

这些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也不过半个包袱大小，她见时间还早，便准备再去其他店里看看，出来一趟怎么也得带些礼物回去送亲朋好友，虽然她现在能送的人也就一个，但也不能省。

谢景行出身豪门世家，估计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她也不去想那些贵重的，直接找了家专门卖海外产品的店，准备找点新奇的，可惜失望而归。海外来的东西还是很稀罕的，一到码头就被人争着抢，这家店不过小本经营，东家根本争不过那些资本丰厚的大商号，人家吃肉他连口汤都没得喝，店里摆的不过是些寻常货物，打着海外的名头罢了。

姜妍在店里看了一遍，实在没有能送的出手的东西，摇摇头准备出去。掌柜的一看客人准备离开，连忙走出柜台，“不如您说说想买什么，我给你再找找。”

姜妍拒绝道：“不用了，你这店说是卖海外货我才来的，谁知东西都很平常，外面也有的卖啊。”

掌柜的连忙道：“要没有货，我也不敢打这个招牌，我一个侄子就是海船上的，只是不巧，带的东西都卖完了，要不您再看看？”他满脸堆笑，“我们小本生意，也进不了太多海外货，这不就搭着点其他东西一起卖。”

姜妍心想你这大部分都是其他东西，那点不知有没有的海外货才是搭着的吧。

她推辞道：“我就想买些少见的，没有就算了。”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她刚跨出大门，就听到后面传来掌柜急切的声音，“等等！客官留步！”

姜妍回头奇怪的望向他，不知这人又想说什么。掌柜见她停下了，快步从墙角处搬来一盆盆栽，“我想起来了，要说稀罕的，我这里也有，就是不知合不合你的意。”

他指着那盆长得郁郁葱葱的植物道：“这可是真正海外的东西，咱们这里都见不着。这是我侄儿从吕宋带回来的番薯，我用那种子种出来的，不敢说全天下只此一盆，但绝对是稀罕物，就是长得普通了些，我也不多说，一两银子你就拿走。”

姜妍见他抱了盆绿植过来，本来都想走了，听到他说番薯才感兴趣的往那盆绿叶子看去。番薯不就是红薯么，她在贾府这些年还真没吃过，本以为是贾府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等便宜货，后来和厨房熟悉了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没有红薯。虽然有些遗憾没有烤红薯吃，不过贾府里面美食太多，她很快也就忘了这事，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

姜妍不太记得红薯叶子长什么样了，她还是小时候见过地里的红薯秧子，看上去是挺像的，没准掌柜说的是真的呢？

但她也不是冤大头，就这东西外人看上去和杂草一样，居然还开价一两，就算杂草是外国的它也不能这么贵！姜妍直接砍到一百文，掌柜自然不同意，两人扯了半天最终定价五百文。

掌柜的只是碰碰运气，这番薯是他侄子顺手带下来几个，让他尝尝鲜，这东西都是筋吃起来哪有米饭好吃，剩下的时间长了居然发了芽，他就给种了起来，放墙角都快忘了，没想到这笔生意居然成了，五百文他也是净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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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荔枝

抱着一盆红薯赶路不方便，姜妍花几文钱买了个小竹篓，把东西都放进去装好，第二天一早便背着竹篓下去退房。今天她得去岭南一趟，现在正是荔枝上市的时候，她特意在这个月份出门就是为了可以去那边痛快的吃一顿。

荔枝离枝后“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因为保鲜期短距离又远，在京城里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没一定的人力物力是不可能尝得到的。在贾府这些年，姜妍一共就吃过一次荔枝，还是去年职位升了，宝玉人又大方才有机会的，以前只能看着眼馋。其实贾母她们这些主子也就是一碟一二十个的数量，还要分他分你的，想要吃过瘾是不可能的。听说皇帝赏赐大臣也不过一两篓，但贾府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至今还没那个荣幸收到过，所以姜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姜妍不仅吃了个过瘾，还买了不少带回去。昨天她的伴手礼没有买成，今天要赶着回去，也没时间挑别的了，她便带了两筐新鲜荔枝，足足有几十斤，可以说是非常有诚意，再多她也带不动了。

回到京城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过了申正时分，谢景行应该已经散值回府，但他们这些公子王孙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排着队等着请，姜妍不想扑个空还是去了石虎胡同。

石虎胡同院子里之前的赵管事已经升职到侯府外院去了，现在的管事姓纪，姜妍不太熟悉，但是那纪管事却是对姜妍热情无比。他之前好歹是个副管事，什么事情不清楚？那赵管事不就是帮这位跑了个腿，传了封信，就得主子青眼谋了个好缺。有前辈的事迹在前，纪管事又不是个傻的，自然得捧着这位。

饶是纪管事打定主意奉承姜妍，见到那两大筐荔枝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虽然没那个荣幸尝过新鲜荔枝，但见还是见过的，这可是贡品啊！外面就算有也不过是少少几个，姜公子这不是把外头的包圆了吧？这是什么财力！思及此他脸上的笑更加热情了。

姜妍不过是来送些荔枝，交代几句就走并没有打算多待，谁知刚到门口就有人跑着去禀报了，纪管事把她迎进府上茶上点心，一大通“豪爽、有办法”的好话说下来，保证自己一定亲自送到三爷那儿，还张罗着要请姜妍赏脸喝酒，把姜妍吓得连连推辞，借口自己出远门还得回家拜见家人才算是逃了出来。

她走了之后，纪管事不敢耽搁，这荔枝是越早送过去越好，这外表新鲜的看起来就像是刚摘下来似的，也不知姜公子是怎么做到的。他以前觉得姜公子就是个走了好运的普通人，和三爷不知怎么投了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本事，纪管事自认为也是有些见识的，还真没见过哪家荔枝用大筐装的。他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识人上还得练啊。

不提纪管事心里怎么想，谢景行赴宴回府刚下马，在门房处等着的纪管事听到马蹄声立刻迎了出来，上前打千儿问好。

谢景行把马交给后面跟上来的步光，一边往里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纪管事怎么过来了？”

他这些日子忙于大营里的事，很久没去过石虎胡同那边了，那里不过是用来待客的，他可不认为会有什么重要事情。

纪管事跟着他往里走，低声禀报，“姜公子申正时分送了两筐荔枝过来，奴才不敢耽搁，趁着天没黑，给爷送过来。”

谢景行知道姜妍不想与侯府有什么牵扯，也不奇怪她会到别院去，“姜公子说什么没有？”

“姜公子说他出了一趟远门，时间仓促只带了些土仪，还请爷不要嫌弃。”

被纪管事命令在门房上看着荔枝的两个小厮见谢景行进了门，立刻把荔枝搬出来等着主子查看。

“这么多？”

作为大昱朝一等一的勋贵，庆安侯府每年都能得赐荔枝，今年也已经尝过了，只是数量也不过两篓，四五十个罢了。一下子见到两大筐，谢景行也有些惊讶，这得有几百个了吧？

岭南那边年年得按例进献京城数以百计的小株荔枝树，每天成熟的果子也有一两百个，听起来数量挺多，只是皇帝不仅自己吃，还要赏赐给宫中后妃及朝中有脸面的大臣，分到各人头上也就少了，他们这种一次性赏赐的看着还多些，宫里的贵人们每天的份例都是按颗数的。

谢景行知道姜妍的本事倒是不太奇怪，吩咐下人把这些荔枝重新挑选一下，分成几份往各处送去。

永安亲自带人去选，心里乐呵呵的想，这次的荔枝这么多说不定他也能沾光得几个呢。

庆安侯那边收到谢景行派人送来的满满一大盘的荔枝眉头便是一皱，“各处都有了？景行是从哪弄来这么多荔枝的？”

他一向不重口腹之欲，而且从岭南运到京城劳民伤财，每年皇帝赏赐的府里尝尝也就够了，从来没有在外面买过，但荔枝外面的价格他也知道，那都是按颗卖的。若是买的，败家也没有这么败的！要是别人送的，这么重的礼他就这么轻飘飘的接了，他这儿子也是不带脑子！

永安见侯爷这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忙说是三公子的朋友送来的，其他处也有人去送了。

庆安侯声音一冷，“去把三公子叫来！”

谢景行正在他祖母处接受她的夸奖呢，说他有本事，除了宫里，满京城都找不到这么多这么新鲜的荔枝。他母亲大嫂也在一旁附和。谢景行想着虽然他没出什么力，但姜妍是看在他的面上才送荔枝过来的，交上这么个朋友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屋里一片其乐融融，一个丫鬟进来禀报说侯爷在小书房等三公子过去。

想到要去面对他爹的冷脸，谢景行就有些不情愿，只是父亲有令他也不敢不从，想着自己刚派人送去一大盘荔枝，怎么也该有些好脸色，便放下心来往小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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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误会

庆安侯面色不虞的坐在书房里，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心思却没有往上面放。

他多年戍守边关，除了长子家里几个孩子的管教都没怎么插手过。女儿本就是由母亲管教，倒也不用他操心，二儿子庶出，向来安分守己，倒是这个三儿子，身为嫡幼子，又在老太太身边长大，从小就千娇百宠，等他回京时，这个惫懒性子已经养成，改也改不掉了。好在他们家以武起家，老太太再宠也没让他放下武艺，好歹不是一无是处。

这侯府以后是他大哥的，把他放到大营里，就是想让他历练历练，将来好谋个前程，他在军中有人脉也可照拂一二。堂堂男儿，总不能靠着他大哥过一辈子。本来看他还算勤勉，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谢景行进了书房，见庆安侯正在看书，上前躬身行礼，“不知父亲找我何事？”

庆安侯也不多话，直接问他，“听说这荔枝是你一个朋友送的？这朋友叫什么？下次再来你也带来我见见。”

“我朋友多了你又不认识。”谢景行小声嘀咕，他咳了声清清嗓子道：“她是江湖人士，向来高来高去的，都是她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是么，”庆安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这朋友倒真是大方，千金难买的东西说送就送了，我倒不知江湖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谢景行暗道糟糕，他从来就没操心过钱的事，看到两筐荔枝只想着难得，可以炫耀一把，根本就没估量过其中的价值。

其实若是其他人送的东西，谢景行再不在意金钱之事，也会多个心眼，毕竟他是庆安侯府三公子。想着巴上他们家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惜庆安侯立志做个纯臣，府里被管的如铁桶一般，从他父亲那边走不通自然会往其他人处使劲，谢景行自从能独自出门后，这种抱重宝上门讨好的事情就从未断绝过，可能是看他年纪小，甚至比他大哥那里还要多，他拒绝都拒绝出经验来了。

但是姜妍和那些人是不同的，就他现在的朋友们，抛开家世权势，真正因为他这个人而结识的能有几个？就是来往也要顾忌到各府之间的弯弯绕绕，反而不如姜妍这个毫无干系的人来的自在。他清楚她从未想过借机攀附侯府，而且就她那个性子，很可能只是顺路带些土仪，这些荔枝值多少金子说不定她心里都没数。

可是这话不能直接和他父亲说，在正常人看来，这么两大筐新鲜荔枝从岭南千里迢迢运到北地，其间不知得费多少心思，说只是个朋友间的普通礼物，也得有人信。

至少庆安侯就是不信的，谢景行看他的脸色，似乎他已经肯定自己被人给哄骗了，不由心里有些烦闷，难道自己就长了一副蠢笨模样，还是做父亲的呢，怎么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不太高兴的说：“我交的朋友自然不是一般人，江湖里卧虎藏龙，有个把能人也不奇怪。”

庆安侯见他吞吞吐吐不肯说，也不再按捺脾气，斥道：“你能认识什么能人！不过一群狐朋狗友！明天你就去账房支银子给他，算是我们府买他的。以后也远着些，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当朋友。”

他一副命令的口吻，谢景行脾气也上来了，索性摊开来讲，“你就是觉得她不安好心，有所求罢了。反正我一个芝麻小官也没什么让人看得上的，她肯定就是打侯府主意了！我看你是想多了，真要讨好我送马送刀剑不比荔枝好多了，还没这么费事！银子我是不会去领的，人家把我当朋友，我做不出这么打脸的事！”

庆安侯见他不听劝更加生气，“什么朋友？！不过曲意逢迎换个名头给你送好处罢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看你这几年大营是白待了，什么都没学到还越来越不长进！”

谢景行气笑了，“难道她是什么人我看不清？！父亲也未免太武断了，不是什么人都像你以为的那么挖空心思攀高结贵，人家说不定还觉得勋贵骄横粗鄙，不想太多接触呢，你就看看我以后会不会带人来求你！”

两人不欢而散。

老侯夫人在谢景行往正院小书房去时就让人注意着这边，这父子俩脾气不和，一个严谨一个任性，景行小的时候也没培养出什么父子之情，每次她都要担心这两人会不会吵起来。

见谢景行回来了，老侯夫人忙把他叫到身边坐下，“你父亲叫你去做什么了？”

谢景行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和祖母感情最好，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让我取银子给姜严，就是今天送荔枝的朋友，我没答应。老太太你说，就这么点事值得吗？还把我叫过去一顿说，非认为人家故意讨好我，难道我就不能有个忘形之交了？”

老侯夫人少不得居中做调解，两头劝，“府里每年进出就是几百万两银子，你父亲会在意这点小事？他不过是怕你交友不慎被人骗了，提点你几句，偏你们父子俩脾气都犟，都不能好好说话。他也是关心你，这个朋友真和你关系好，你好言好语的说给你父亲听就是了，何必和他起争执。”

谢景行泄气道：“我觉得父亲在朝中久了，看多了尔虞我诈，是不会相信的。”

老侯夫人继续劝他顺着他父亲，其实她也不怎么相信，就算是通家之好莫逆之交也没有这么送礼的，你这样别人怎么回礼，重了显得生疏，轻了自己也过意不去，总而言之都是这个送礼人的不是。

姜妍不知道庆安侯府里还有这么一出，贾府在姜妍心中已经是个没落贵族，他们府里都能吃到荔枝，可见也并不是太贵重，买的时候还怕少了不好分，她哪里知道在皇宫里这也是十分珍稀的美味呢？要怪就怪贾府内囊已空却还要撑着外面的架子，荔枝有价无市为了面子也得买些回来尝尝，让她估错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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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拜访

回到贾府，姜妍找管理花园的婆子要了个半米高的大花盆把红薯苗换了盆，放到自己屋檐下面。她倒是想找块空地种下来，可惜荣庆堂里每棵花草都是有专人看着的，她前脚种了后脚就能让人当杂草拔了去，还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这一番动静挺大，绛云轩里闲着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小丫鬟蕙香好奇的问：“丹雨姐姐这是什么花？我怎么没见过这样的？”

姜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回来路上碰见卖花苗的，那人说是山里找挖来的，我见这花没见过，就想买回来养着看看，反正也不值几文钱。”

大家一听不值钱，便散了，看这样子就不像什么名贵花种，估计就是乡下的野花，没什么看头。

把其他人糊弄过去，姜妍也有些担心红薯开什么花，不过很快就放到一边去了，反正等它开花这些人估计早就把它忘了，开不开都无所谓了。

她记得红薯挺容易长的，耐旱也不挑地，不过二十一世纪的她有仙人球浇水太多烂了根的先例在，生怕自己浇水浇多死了，这可是她唯一一个红薯，照顾起来也不由多上了几分心，甚至专门做了个笔记，把哪天做了什么长势如何都记了下来。

她这么认真倒是惹来其他人一阵笑话，道是管着老太太最喜欢的那株月季汉宫春晓的李婆子也没这么尽心的，一个野花她反而上心了。

大家也就说笑几句，倒是没人反对她的。本来她们住在下人房，这东西又碍不着主子的眼，姜妍平日里也不用他人帮忙，她们何苦多嘴讨人嫌。

第二天姜妍起来便发觉喉咙痛，以为是刚起床的原因，没有往心里去，如常去做自己的活儿。到了中午连牙都开始疼起来，姜妍这才觉得不好。想想自己昨天吃了那么多荔枝，她估计这是上火了。这下好了，贾府菜多油腻，刚提过来的食盒里都是些鸡鸭鱼肉，她一样都不能吃，连米饭都咽的辛苦。

丫鬟生病都是要回家里去养着的，姜妍是外头买进来的，在贾府也没个亲戚，不过是在下人房里收拾个空屋子住两日。那种屋子平日里都没人打扫，真生病的人进去只会病的更厉害，她可不想去。

其实贾宝玉对丫鬟们一向和气，就算是生病了，也不一定非得要移出去，你若不想出去在屋里躺两天就好，屋里药丸都是常备着的。上次袭人受了寒气，他还帮着请医问药。只是姜妍自认没袭人那个面子，而且谁知道今天的一点小事会不会成为以后别人发难的借口，她可是记得抄检大观园时一句平日里的玩笑话都能让人卷铺盖走人，她还不至于为了个上火招人眼。

好在她是管着茶炉器皿的，自己找了个铫子熬了下火的绿豆汤，泡了菊花茶，饭菜只说自己回家吃多了没有胃口分给小丫鬟们吃了，几天过去竟是没有人发现她不舒服过。

送荔枝到庆安侯府后没过两天，谢景行休沐，他便打算往荣国公府一趟当面向姜妍道谢。谢景行以前来找贾宝玉都是直接过去，他们这些小辈往来通常也不注重这些，可是自从他有了职位，庆安侯就专门指派了一个人负责他的人情往来，写帖子也包括在内。他上午派人递了帖子，下午便过来了，贾宝玉这阵子在学堂多是早退，接了帖子后干脆只去了半天，留在家里等客人。

贾母见递帖子的是谢景行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只是宝玉的外书房自从他上族学之后就锁起来了，每日不过让人进去打扫下，里面的摆设装饰等都陈旧了，一时也来不及换，自然不能用来待客，便让他直接在荣庆堂前院的东厢房里见客，谢公子不过十六岁，也不为失礼。

宝玉被闷了几个月了，也没什么机会与那一群朋友见面，见谢景行要来自然极为高兴。早上上学时便一连声的吩咐袭人把他最近得的书、画准备好，让晴雯把见客的衣裳备好，又让姜妍把枫露茶取出来，泡上几次出了颜色，下午待客的时候刚好用上，还有吃的用的，几个大丫鬟都给他交待了事情做。

晴雯她们见他这么激动，都打趣他，“可见是闷得狠了，就是中午回来说也是来得及的，哪里就这么急。”却还是按照他的吩咐翻箱倒柜的开始忙起来。

薛宝钗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忙碌的场景，她本是来找袭人的，见状不由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宝兄弟不是上学去了，怎么还这么忙？”

“他人是上学去了，话却留了下来，”袭人把她迎进偏厅坐下，“下午庆安侯府的三公子要过来，就让我们先准备起来了。”

宝钗道：“可是之前掌管西北大营，现任都太尉统制的庆安侯？”

“就是这位，还是宝姑娘见多识广，这些朝廷官职我也不清楚，还是听二爷说了才知道。”

“我哥哥在外走动，回来也和我们说些外面的事，我也就比你们多知道一点。而且我舅舅是九省统制，恰好就是这位庆安侯的下属，自然清楚一些他的事。”宝钗笑笑，换了个话题，“那老太太不再拘束着宝玉了？”

袭人无奈的说：“谢公子可是稀客，前些年他还常来找二爷，去年宝二爷去族学里念书，他才来的少了。老太太这阵子本想让宝二爷好生读书的，到底还是开了口让他见一见客。左右也就半天时间。”

两人说了几句，宝钗见绛云轩里忙，也不再打扰，自己去找迎春探春去了。

下午谢景行到荣国公府，拜见了贾母后，他便和宝玉到东厢房去了，毕竟正屋里都是丫鬟，谢景行一个外男也不自在。

他们俩在东厢房里说话，也不要其他人伺候，袭人等人便都退了下去，姜妍端着出了色的枫露茶走到门口，袭人便嘱咐她，“两位爷不喜欢有人打扰，你上了茶就赶紧出来。”

姜妍点头应是，托着茶盘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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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闲聊

姜妍进屋动作轻缓的给贾宝玉谢景行两人上茶，谢景行抬头看了姜妍一眼，宝玉便问道：“谢大哥可还认识她？这是之前你说过的和你友人长得相似的那个丫鬟。”

谢景行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我记起来了，是叫双儿吧。”

宝玉解释说，“双儿现在到我屋里，改名叫丹雨了。”

“几年不见，倒是变化了不少。”

宝玉笑笑，“她应该和你那位友人不像了吧？你刚才都没认出来。”

谢景行笑眯眯道：“是不太像了，我那位好友更俊俏一些。”

姜妍低头顺目的站在一边，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给他。

一听这话宝玉顿时感兴趣了，“比丹雨还好？这可是难得了，可惜这样风流俊俏的人物我无缘一见。”

谢景行看了姜妍一眼，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嘴里含糊说道，“迟早有机会的。”

姜妍记着袭人刚才的话，上完茶便准备退下去，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在屋里，他们两个会说什么，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他人都出去了，她也没必要在里面待着。

她出了门和袭人几个一起往廊檐下候着，里面要有什么吩咐立刻就能听到。

宝玉和谢景行不过说些没要紧的散话，述了一番不能出去玩的苦后便向他打听起最近哪家的戏唱得好，谁家的酒席丰盛，谁家新得了什么奇货异物，还央着他下次喊自己一起去。

他实话实说：“若是谢大哥找我出去，老太太定是会应允的。”

谢景行自然答应了。

时间已经不早，谢景行便起身告辞了，宝玉送他出门，到了门口还待往外送，被谢景行推辞了，他随手指了个丫鬟说，“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这个丫鬟送我出去就是了。”

这个丫鬟当然是姜妍了。

姜妍在前边带路，嘴里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景行跟在她身后，也配合的压低了声音，“你送了我那么一大份礼，我自然要亲自来道谢。”

姜妍不以为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在岭南当地买的，一共也没花多少银子。”她有些得意的说，“那荔枝新鲜吧，我让人现摘的。”

“不仅新鲜数量还多，我们府上上下下都尝到了，我祖母还让我替她谢你。”谢景行本想说这礼太贵重，看姜妍那高兴的样子不由换了话头，把庆安侯那一茬给隐过去了。

姜妍见他喜欢，便说道：“这一次时间太紧，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带些其他的，那里的海鲜、杨梅都很好。”

姜妍说起自己这次的远行，“我这次还去了扬州，买了不少东西，可惜要进府不能放开了买。”

谢景行也不问她出去做什么，只说道：“你买的这些京城里也有，我送你好了。”

“别，我那些够用一阵了，”姜妍连忙拒绝，“我不多买是怕别人发现不对，毕竟丫鬟是没有那么多银子的，一点还说得过去，多了别人还以为我是偷主子的呢。”

谢景行不再说什么，姜妍这个身份是个问题，有好东西也不能拿到明面上使。她现在有足够的银子赎身，却还是不离开贾府，也不知这贾府到底有什么好待的。这家有点神奇的也就一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了，可是他和贾宝玉认识这几年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一个被宠大的公子哥。那块玉他也见过，还特意仔细的瞧了瞧，并没发现什么神通。

他们又聊了些各自最近的情况，两人虽然放慢步伐，还是走到了外院。

两人快要走到大门口时，谢景行突然扔给她一个荷包，姜妍奇怪：“这是做什么？”

谢景行点点她，“做戏也得做全套啊，我可是侯府公子，没有不给赏钱的道理。”

姜妍将荷包塞进袖子，笑嘻嘻的说：“那就多谢了，我回去一定大大宣扬一番谢公子的大方。估计下次这差事得不少人跟我抢呢。”

谢景行的小厮永安看到他们的身影，急急从门房里出来，姜妍见附近有几个人好奇的往这边张望，便行了个礼，往后院去了。

姜妍把人送走后总得告知宝玉一声，回绛云轩没找到人，姜妍问了一下碧痕，原来他正在贾母处和几个姑娘一起。

“几位姑娘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因为谢景行来，姑娘们都退避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碧痕想了想，“谢公子走了没多久就过来了。”

“那我去前面一趟。”

姜妍进了荣庆堂正屋，贾母正和几个老嬷嬷玩骨牌，宝玉、宝钗、三春坐在偏厅里说话。

她进去就禀告宝玉谢公子已经回去了，取出袖子里的荷包说这是谢公子赏的。

宝玉自然不在意别人赏了自己丫鬟什么东西，挥挥手就让姜妍下去了。

姜妍捏着荷包退了出去，老太太玩牌不用多少人伺候，几个丫鬟正在廊檐下坐着，见姜妍出来连忙围过去，她们在窗下可是听到了，大家都是好几年的熟人，也不跟姜妍客气，撺掇着她赶紧打开荷包让大家看看，不然大家可要抢过来了。

姜妍拗不过她们，只得打开了荷包，她自己还没看呢。她将荷包一倒，两个事事如意的金锞子就滚了出来。

几个丫鬟都被震住了，不是没见过金子，只是没见过赏下人用金子的。她们贾府已经够富贵的了，也不过是亲朋好友家的后辈来才送这个的。前阵子小秦相公过来，老太太也不过给了两匹尺头，两个“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罢了，这已经是不轻的礼了。

半晌绿绫才说道：“估计是谢公子身上没带赏人的东西，拿自己常用的顺手给了。”

这谢公子可真是大方，她记得之前就赏过丹雨金子，这次居然更多。

姜妍也干笑道：“谢公子的小厮在门房那里，赏人的荷包应该在他那里。我今天是走运了。”

绿绫笑着说：“今天你发财了，我们也得占个光才行，晚上必得请大家吃一桌。”

大家一听这话都回过神来，连声附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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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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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劝说

一个金锞子二两重，这两个就是四十两银子，姜妍现在是二等丫鬟，一个月一吊钱，相当于她四年的月钱。这么一大笔钱，放谁都不能无动于衷。丫鬟们个个羡慕姜妍的好运，怎么谢公子就指了她带路了，特别是当时也在场的几个，几十两银子就这么失之交臂了，哪个不遗憾？

谢景行想的很简单，姜妍明面上没有什么银子，他正大光明的给她，就算拿出来用，也没人能说她什么。最多就是羡慕嫉妒一下，毕竟客人赏钱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他这么想也没错，这些丫鬟们也算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平日吃穿不愁，见姜妍得了重赏不过说几句酸话，倒也没人眼红的不行。再说她现在已经是二等丫鬟了，能压她一头的还真没几个，鸳鸯她们这些一等的眼皮子也没那么浅，在贾母身边什么什么值钱的没见过，还真犯不上为几十两银子为难人。

姜妍也是个会做人的，当天就做东请大家好好吃了一顿，之后又去货郎那里精心挑选了几样东西送给平日里玩得好的几个，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姜妍的金锞子拿出来后，被谢景行的大方惊到的丫鬟们不由得在外面叽叽喳喳的讨论起谢公子和庆安侯府来。毕竟外男不可多说，她们略夸了一番谢景行长相出众出手大方后，便充满兴趣的谈论起了庆安侯府。她们长在府里，与外界也没什么交流，虽然听说过庆安侯府是如何的显赫富贵，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见识到。

丫鬟们说的热闹，宝玉这个坐不住的正在屋里左摇右晃，听到外面的动静，便隔着窗子细细听了会儿，探春正问他话呢，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他：“二哥哥，你想什么这么出神，我问你话都听不见。”

宝玉被她一叫回过神来，忍者笑说：“嘘！外面几个正在说请安侯府呢，也不知哪里道听途说的事情，都当真的似的说的津津有味。”

宝钗轻摇团扇：“丫头们天天都在府里，哪里能知道什么，就是我们，外面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的，你就别笑话人了。”

探春点头赞同道：“就是！你不说给我们解解惑，还拿人打趣，真是好意思！”

宝玉告饶道：“我不过说一句罢了，哪里有取笑的意思了。”

迎春惜春两人笑看着他们说话玩乐，气氛一片和煦。

说到庆安侯府，探春不免问了：“二哥哥你不是和蓉儿媳妇的弟弟关系最好吗？什么时候和庆安侯府的公子也这么熟了？”都上门拜访了，她知道宝玉外面认识的朋友不少，经常有人邀他出去玩乐，但除了秦钟也没见其他人来过府上。

“我和谢大哥早就认识了，以前他也来过，只是我们在书房见面，你们不知道罢了。这一年多我去上学没空出去，他也有了差事便来往的少了些。”

宝钗笑笑：“看谢公子亲自上门拜访便知你们关系不错了。”

得了她的认同，宝玉高兴道：“是啊，谢大哥为人极好，知道我现在不容易出去，还答应下次出去玩带我一起。”

探春道：“这都几个月了，你这阵子读书再认真些，说不定老太太一高兴就让你出去了。”

这时贾母那边牌局散了，鸳鸯过来说老太太喊他们过去，几人便断了话题，往贾母处而去。略说了些话，宝钗便回了梨香苑。

当天晚上薛蟠难得早些回来，洗漱一番去见了母亲妹妹。他本来打算闲话家常几句，没成想几句话后宝钗便问他，“哥哥可知宝玉和庆安侯府三公子相识？”

薛蟠上学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近学堂里又松散，他几乎每天都在外呼朋引伴喝酒听曲，哪有心情关注宝玉。便说道：“不知道啊，宝玉最近都去学堂，我都没怎么见过他，不过他认识的人多了，多个侯府公子也没什么。”

宝钗和薛姨妈早就知道他上学不过是应景，但听他这么大咧咧说出来还是怒其不争，薛姨妈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也去上学？！怎么见不着他！”

薛蟠嬉皮笑脸的凑过去，端起桌上的茶递给她，“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书我是读不进去啊，咱们家的人识得几个字就行了，做生意哪用得着这些。再说儿子出去也是结识人脉，那些个公子王孙可不容易认识的，我不得多花点心思嘛。”

薛姨妈将信将疑，但这儿子从小宠到大的，自然不愿往坏处想便信了他，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左右他们家也不需要会读书，只要他别出去惹事，逃学也不算什么。

宝钗却是半点不信她哥哥能认识什么有用的人，不过是些混吃混喝的狐朋狗友罢了，在金陵时便是这样，也就她妈还信他的话。

于是便顺着他的话说道：“那想必哥哥也认识这位庆安侯家的公子了？”

薛蟠咋舌，“妹妹也太高看我了，你说什么奉国将军、神武将军的我还说得上几句话，这庆安侯你别只看是个侯爷，人家和老圣人可是表兄弟，正经的皇亲国戚，我哪能认识他们府上的人。”

薛姨妈听了这话，便问他：“你妹妹可是说宝玉和他很熟悉的。”

薛蟠不以为然，“我才来京城几年？说不定以后也有机会，你看我现在不就交了不少朋友。”

“你那些朋友能和宝玉的朋友相提并论吗？”宝钗见他不放在心上，直接说道，“哥哥以后不如多和宝玉接触些，好歹认识的人也多些长进。”

薛姨妈也赞同，不过她倒没盼着儿子有多出息，她想的是“你们姨表兄弟本就是要比别人亲近些，你天天往外头跑，倒是把你正经兄弟给忘了。”

薛蟠一向很顺着母亲妹妹，听了这话也不反对，反正宝玉不少朋友他也认识，至于那些话不投机的不再接触也就是了，那些长进的和他可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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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阴影

晚上姜妍对镜拆头发时，看着铜镜里朦胧的人影，突然想起白天宝玉的话。

这副身体原本就长得好，不然也不会被卖到贾府来。这些贵族眼里丫鬟就是一件装饰品，自然要漂亮才行，不然岂不是丢主人的面子。姜妍能被送到贾府最高管理者贾母的院子，可见她的样貌了。

这几年在贾府生活条件改善，营养跟上去后她的身体发展也跟上了年纪，不再是在村里时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十三岁的小姑娘还带着丝孩子气，但是身条已经开始抽高，容貌渐渐张开，显露出少女的风姿。

虽然已经在古代生活好几年了，她的思想一直受前世影响，十三岁的小姑娘在她看来还是个孩子，夸起来多是可爱、萌这些词，今天被宝玉说好看，她才恍然在这个时代她已经到了可以被当成女人来看的年纪，如果不是她现在是个丫鬟，在外头这时候已经可以说亲了。远的不说，就她知道的，王熙凤就是十四岁时定了贾琏，十六岁成的亲。

想到这个姜妍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是个丫鬟了，丫鬟进府时一般岁，如果按照外面的成亲年纪的话，府里刚把人培养出来，就要放出去了，就算成了媳妇子再进府，那干的活又不一样了，平白多出几分麻烦。所以丫鬟一般都是到了二十才会给她们安排婚事，当然有脸面的家里来人求一求，主子也会提前放出去。姜妍巴不得自己再迟几年，当然不会去做这种事。

今天宝玉的话给她提了个醒，丫鬟虽然是二十成亲，不代表二十岁之前就没人打主意。

姜妍知道贾宝玉的性子，他觉得漂亮就是单纯欣赏美而已，没有什么龌蹉心思，但是这贾府里龌蹉人太多，不说身份上天然压制的各个男主子，就是一些略得脸面的小厮在府里欺负丫鬟的也不是没有。有的是半推半就从了，更多的却是泪往肚子里咽。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人眼里已经长大了，姜妍不得不开始想想以后日子该怎么过了。

她以前做完了自己的活，其他时间都很自在，满后花园的逛也不会有什么，等等！想到花园，姜妍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整个荣国府里景色最好的就是花园，可是除了小丫鬟们，一般很少有年纪大些的丫鬟过去，姜妍以前还以为是她们事情多没时间逛花园，也没在意。现在她在府里时间久了，知道每天空闲时间多的很，想想住在花园里的贾赦，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贾赦那个色中恶鬼，他们那一房的丫鬟略有个平头正脸的都逃不过他的手心，贾母对他已经完全放弃，随便他胡闹去，这么多丫鬟也不可能个个都收房，到了年纪，他过了新鲜劲，也就随便指个小厮嫁了。这样的人，满府的丫鬟都视他如虎，就是那些想往上爬做个姨娘的，有宝玉、贾琏这些年轻公子哥在，也不愿意找这样的。因为怕被贾赦看上，干脆能避则避，连花园也不去了。

想想书里贾赦的为人，姜妍倒不觉得丫鬟们杞人忧天，实在是红楼梦里写明了的，秋桐本是贾赦的妾，被他送给贾琏，贾琏还高高兴兴的接受了。父子都能共用一个妾，你能指望他们节操多高，讨要一个丫鬟而已，只要他下得了脸面，贾母还能拒绝不成？不是谁都有鸳鸯那个首席大丫鬟的分量。更甚者连个名分都没有，你就吃了亏又能怎么样？

姜妍决定以后就跟着前辈们行动了，坚决不往花园那些高危地段去。她是不怕贾赦的，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要是废了贾赦，他心理变态了影响到剧情发展怎么办？毕竟也算是个重要人物。

好在贾母不喜欢这个大儿子，平日里请安都不用他过来，一个月里也见不了几次，她们荣庆堂的丫鬟人身安全还是有一定保障的。而且虽然自己还是贾母的丫鬟，却被调到宝玉处了，就是不去前院也没什么，这么一想，姜妍算是稍稍安下了心。

原本以为自己生活安定幸福，却发现头上有这么一片阴影，姜妍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自己太迟钝，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丫鬟们面对贾赦人人自危，还傻呵呵的觉得日子过得挺舒服的。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姜妍提着两人的份例去找了绿绫，因为宝玉中午都是在学里用，不用她们服侍，绛云轩里用膳向来比其他院子早。早去可以挑选的菜色也多，比如说份例有一荤，红烧肉是一荤，肉末豆腐也是一荤，这能是一回事么，当然你得和厨房关系好。

姜妍向来和厨房关系不错，她昨天请客还给厨房送了不少银子呢，管事妈妈自然让她随便选了，还把自己私藏的几道菜分了姜妍一些。

姜妍在贾府这些年，不争不抢出手大方，还是有不少朋友的。因为住在一起，她和晴雯关系也格外好些，但晴雯那个直脾气完全不是商量事情的人，她一般想打听什么事情还是去找绿绫，而且绿绫全家都在府里，有什么消息她那里可比别人清楚。

绿绫见她过来了，忙接过食盒，摆好饭菜。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没几句姜妍就提起了花园，说本想去采些花回来摆，却有人劝她别往花园去，问为什么也不说，她倒是觉得好奇了，问绿绫知不知道原因。

绿绫沉默了下，“这话本不该我说，毕竟是主子的事情。”她往东面指了指，“那位喜欢十七八的，你还小倒是不用担心，只是少去也没什么不好。”

她见姜妍沉默不语，以为是吓着了，安慰道：“咱们毕竟是老太太屋里的，一般没人敢动，他就是再荒唐也不至于如此，不过是大家自己吓自己罢了。我在老太太身边这么些年也没听说什么不堪的事。”

姜妍笑笑，“我担心什么，大不了不去花园就是了。”

绿绫道：“就是，你现在好歹也是二等，这些小事让小丫鬟们去，省得她们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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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买东西

姜妍听了绿绫的话，没有回应，是非之地还是远着些，谁知道那边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小丫鬟们也不安全。只说“知道了”，便低头继续用饭。

在绿绫处用过午饭，姜妍回了绛云轩，丫鬟们一天做的最多的就是针线活，果不其然她回去时，晴雯、麝月、秋纹几个正凑在一起做针敝。

天渐渐热起来，丫鬟们的屋子又小又闷，大家都喜欢到正屋这里做事情，宝玉巴不得丫鬟们陪着他一起，大家聚一块才热闹，李嬷嬷嘟哝几句也不好再说什么，袭人当然不会做这个恶人。几个管事的都没话，众人也更加自在，几乎不到歇息时间不回自己屋。

姜妍不喜欢凑热闹，但也不至于不合群，也回屋拿了自己的针线过来大家一起也好打发时间。

她见袭人不在，便问道：“袭人姐姐哪里去了？”

麝月道：“去宝姑娘那里了，昨儿宝姑娘来找她，她忙着帮宝玉收拾东西没顾得上，今天特意跑一趟怕有什么事情。”

晴雯道：“能有什么事啊，真要有重要事，宝姑娘早就说了，还等她今天过去？就是去找宝姑娘玩了，何必找什么借口。”

麝月指了她一下，“就你知道，这不是说给李奶奶听的嘛，她正愁找不到我们的错呢，知道袭人姐姐没事出去还不得借机发挥，到时候大家都得吃挂落，她过来骂一顿你就高兴了？”

晴雯哼哼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太过小心了，袭人姐姐想去直接就去呗，李奶奶一有空就回家，哪里顾得上我们。”

说到李嬷嬷，晴雯幸灾乐祸道：“我看她忙着回家和儿子李贵商量怎么把宝玉哄回来呢，之前她告密的事情，宝玉还记着呢，不仅咱们屋里的事情多交给袭人姐姐，我听茗烟说宝玉最近都不怎么和李贵说话。”

姜妍不爱往正屋来，这些事情还真没她们清楚，便道：“我见他对李嬷嬷一切如常，还以为他忘了这事。”

秋纹接了一句，“哪有那么容易忘掉，不过是面上敬着罢了，宝玉现在还不能自由出去，他一天不能出去玩，就一天忘不掉这事！李奶奶告诉老太太本就是怕李贵被牵连，这下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丫鬟们多受过李嬷嬷的气，看她倒霉都是喜闻乐见，私下里说几句也算是给自己出出气了。特别是最近，李嬷嬷显而易见的被宝玉冷着，就拼命找丫鬟们的错，认为是这一群狐媚子带坏了宝玉，不然她奶大的孩子怎么就不和她贴心了？弄得丫鬟们一肚子火，每天不偷偷骂她几句就不舒服。

姜妍没事也不往正屋去，碰见李嬷嬷的时候少，倒是没起什么冲突，偶尔被台风尾扫到几句话她就当是没听到。丫鬟们之间对李嬷嬷的不满越来越厉害这事她也清楚，但她和李嬷嬷没交情，犯不着去提醒她，而且从做人做事上来说袭人当一把手可比她称职多了，最起码丫鬟们会轻松不少。

下午在贾宝玉回来前，姜妍去了后角门。昨天她让看角门的婆子带话给路过的货郎，带些好的货物过来，定了这个时间过去看货的。

她得了那么大一笔钱，昨天请客让厨房备了二十碟果子，不过才花了二两一钱银子，这么些钱留手里太招人眼，不如当回散财童子，稳固一下同事关系，也省的那些眼皮子浅的天天盯着她。

其实她们这些大丫鬟比起寻常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个个穿金戴银，月钱赏钱不说，手里的衣裳首饰折一折也有一二百两，倒也没什么人来嫉恨她。主要是那些婆子们，不知是外面生活压力大，还是家庭琐事烦心，一天到晚说三道四搬弄是非，姜妍昨天才得到赏钱，到今天不过才一天时间，就有好几个婆子来和她打听，话里话外想借钱。都被她给拒了，想也知道她们不会说她什么好话。

想到这个就有些气谢景行，她又不缺钱花给她银子干嘛，弄出这么多麻烦事。

姜妍到了后角门，时间早了些，还没有人过来。姜妍和守门的婆子说话打发时间，她正问婆子昨天叫了哪个货郎，便看到吴文远挑着货担过来了。

他是宝玉的同学，姜妍自然还记得他，没想到他现在还兼职货郎的工作，一时有些怔愣。

吴文远也不是天天出来卖东西的，毕竟他还要读书。只是他平日到后门做生意时常常送些东西给守门的王婆子，和她打好关系。王婆子拿人手短昨天听姜妍说要买些东西送人，估计是个大买卖，便让人给他传了句话。

他也没想到来买东西的是姜妍，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已经几个月过去了，这姑娘不常到后门来，听王妈妈说她是宝二爷屋里的大丫鬟，好东西多的是，看不上外头这些东西。他想起自己还说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可以帮忙跑腿，没想到自那以后都没见过面了。

吴文远心里想着这些，动作却不慢，他把货担放好，从下面抽出一层放到最上面，先和她问了好，然后对姜妍道：“丹雨姑娘，这是我手上最好的首饰了，你看看可有入眼的？”

姜妍来之前就想过要买什么，一人一个金簪子她可送不起，银簪子又显得普通了些，不如买一些戒指耳钉之类的，款式好看一些就行。

她大略算了算，她们屋里八个大丫鬟，还有贾母处的绿绫、珊瑚等人，教她煮茶的钱嬷嬷，怎么也要买十五个才是，多了她自己也可以留着用。

可惜的是，吴文远小本经营，簪子戒指这些他有，数量却不够，货郎要的是东西全，没有一种进十几个的，更何况姜妍要的都是五钱银子左右的，他哪有那个本钱，有几样撑门面也就是了，多了他也卖不出去。

姜妍选了几个绛纹石戒指便住了手，她对货郎不了解估算错了情况，还以为一次能搞定，她准备让王婆子再找几个货郎，几处凑一凑估计就差不多了。

吴文远见姜妍一脸失望，忙开口道：“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不如我帮姑娘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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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戒指

从他的货郎担上的东西看，吴文远挑东西的眼光还是有的，既然有人帮忙，姜妍自然乐得轻松，也省的她一趟趟往后门跑。

姜妍拿了八吊钱递给他，指着自己刚才选的几个绛纹石戒指说：“那就麻烦你了，你帮我再买十二个这种戒指，绿松石碧玺玛瑙都可以。银子若是不够你就先帮我替点。”这钱肯定是够的，多的就当是谢钱。

吴文远避开她递过来的银子，摆手拒绝道：“东西还没拿过来，我怎么能先收钱，姑娘到时候给我也不迟。”

她平时请小厮们带东西都是先给钱，既然人家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坚持，付钱把她先前挑的几个戒指买了，和他定下明日过来取东西，便回了荣庆堂。

第二日姜妍要的戒指便齐了，品质比她想象的好出不少，可见吴文远是用心挑选了的，姜妍和他定下的价钱是五百文一个，可这些明显不止这个价，吴文远还是只收六吊钱，姜妍就过意不去了。虽然他说自己和店家熟，拿的价钱比别人便宜，五百文还是有的赚的。

姜妍也不能和他在后门这里拉拉扯扯的，他坚持不收，姜妍也没办法，暗自决定以后定要多照顾他的生意，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她可不能占这个便宜。

现在宝玉经常在府里，她也不方便出去，而且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除了必要，姜妍已经决定不再溜出府。这样一来有时想买什么东西都要托小厮们，姜妍又不喜欢使唤小丫鬟，一般都是自己去说，现在想想，自己年纪渐渐大了，老往前面跑好像也不太好。正好以后都到吴文远这里买好了，两人也算是熟人，托他带东西两厢都便宜。

姜妍带着一荷包戒指回了屋，宝玉这时候还没回来，正好大丫鬟们都在，她先拿了八个出来用帕子包好，剩下的拿到正屋让她们随便挑。大家知道她得了谢公子的赏，也不和她客气，道了声谢后，她们一个个的试着带，选着看哪个好看，顿时屋里热闹起来。

袭人笑道：“吵得我耳朵疼，看看你们像个什么样儿，平日里多少好东西得着，一个戒指倒是让你们这么高兴。”

晴雯手上带了个绿松石的戒指，正翘着手指看，闻言道：“戒指不算什么，难得是丹雨想着我们，可见人家心真，有好处也不忘姐妹们。”

“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姜妍看着晴雯的手赞道：“晴雯姐姐皮肤白，配这个颜色刚好，更显得指如削葱根呢。”

麝月、秋纹几个听姜妍这话也朝晴雯的手看去，总感觉是比之前的几个好看，想起姜妍对搭配可是很拿手的，老太太都夸过的，碧痕忙把姜妍拉到她那边去，让她看看自己更适合什么。

贾府的大丫鬟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哪个不是白白嫩嫩的，皮肤白就容易搭配，姜妍也不用多费心，不过是变着法子夸一遍人罢了。

这边挑选结束了，姜妍便去了前院，把她自己早就选好的绛纹石戒指给了绿绫，小姑娘正好适合这种粉粉的颜色，珊瑚那边给了个红珊瑚戒指，这还是姜妍特意指定的，最后她去了钱嬷嬷那儿。

钱嬷嬷仍旧在茶房里当值，她不喜欢往外面去，姜妍往茶房去一找一个准，果然钱嬷嬷正坐在桌子前吃梨子。

见到姜妍送给她的黑玛瑙戒指，钱嬷嬷不收，道：“你那点银子不好好收着，乱花什么？小孩子就是不懂事，以后用的地方多着呢，快拿回去。”

姜妍道：“您就收着吧，徒弟孝敬师傅不是应该的？您还和我客气。”

姜妍拉过钱嬷嬷的手给她戴好，钱嬷嬷虽然被称为嬷嬷，其实也才四十多岁，一向在茶房做着轻松活计，又不差钱，人保养的还挺好，手上也没什么皱纹，戴着戒指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

“您看，这不是很好看么？我眼光还是挺好的。”

“平时你送过来的吃的用的我拿也就拿了，反正都是府里的，这戒指我也是识货的，没有半两银子拿不下来。你当我是师傅我也不能占徒弟便宜。”

姜妍见钱嬷嬷还想把戒指拿下来，忙道：“我这银子放身边也是让人惦记，还不如买东西用了。”

钱嬷嬷听她这话皱了眉，“谁惦记你银子？”姜妍怎么说也是她的徒弟，欺负她不就是打她钱婆子的脸？

姜妍就把人来找她的事说了，“还不是那些婆子，不过一天时间，厨房那边都知道了，话里话外跟我说生计困难，当我是傻的呢。您要是真疼我就把戒指戴着，我说银子花了，也有证据不是？”

钱嬷嬷瞪她：“还说你不傻！管那些婆子做什么？她们闲磕牙就让她们说去，银子是自己的。现在她们是没地方占便宜了，你银子也没了！”

姜妍心里想，“我自己花的开心啊，也省的她们烦人。”但钱嬷嬷听了肯定又要说她，烦人就烦呗，能有实实在在的银子重要？！

姜妍只说：“银子还剩不少呢，我就是拿这事当个借口，我心里有数的。”

钱嬷嬷还是觉得她花钱太厉害，“什么借口不能找？你说寄回家去了不是挺好，谁还能跑你家去问，你这大十两就花出去了。”

姜妍其实就是想让大家一起高兴一下，原本就打算给朋友熟人买礼物的，几两银子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那些婆子的试探只不过让她多买了些罢了，算是巩固下群众基础。

她们的消费观念不一样，姜妍也不和她争执，低头乖乖领下钱嬷嬷的教训，反正东西都买了，说完了也就过了。

钱嬷嬷一通话下来，见姜妍认错的态度还算好，也就收住了话，孩子也是一片好心，她以后别这么大手大脚的就行了。

姜妍见钱嬷嬷不说她了，轻轻松了口气，正想告辞离开，她还要去王熙凤院子里给小莲送东西呢，突然外面一阵吵嚷，几个人聚在院子里不知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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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小可怜

姜妍要在贾宝玉回来前回到绛云轩，没什么兴趣去围观热闹，便想绕过人群去穿堂那边。没等她绕道，人群里一个嬷嬷已经把周围聚在一起的人驱散了，自己提着一个篓子进了荣庆堂。

姜妍一看，那篓子里装的不正是荔枝么，看来贾府今年的荔枝是买到了，上次谢景行和她说了新鲜荔枝难得，她才知道就这么一篓荔枝也得费不少银子才能得到，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群人围着荔枝看什么，这东西虽然稀少，也不是没见过啊？

姜妍去了王熙凤的小院，把戒指给了小莲就准备回来了，她虽然和小莲是塑料姐妹情，但是好歹认识几年了，连绛云轩里的都有了，自然不会漏了她。

贾府里果然没有什么秘密，连王熙凤那边的人都知道她得了重赏，小莲收到姜妍的东西，将戒指随意戴在手上，笑眯眯的向她道了谢。

“我可真是羡慕你的好运，你说我们院里人来人往的，怎么我就没碰到这么个大方的贵客呢？”

姜妍笑道：“你也说你们这里客人多，你们奶奶不知认识多少贵妇人呢，来来往往的加起来赏钱不知比我多多少，你还羡慕我？”

小莲点点头，“这倒也是，说不定哪天我也有这个运气，到时候我一定送个更好的给你。”

姜妍道：“那我就等着了，宝二爷快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小莲见姜妍准备回去，想起一件事，问她：“荣庆堂那边的荔枝送过去没？”

“我来的时候看见宋嬷嬷送去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说采买的说今年的荔枝不好买，不知你们能分到几个？我去年吃过两颗，也不知道今年能有几个。”

姜妍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这样的稀罕物，我们丫鬟哪有吃的份。”

“哎呦我忘了，”小莲懊恼道：“我们奶奶管着分发，这里每次都能漏一些下来，要不是今年的少了，我倒是能给你留几个。”

姜妍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是假的，主子那里才能得几个呢？她一开口就是留几个，不过是说出来想引她羡慕罢了。

这人也太争强好胜了，什么事都掐尖要强的，她送东西还送出错来了，但要是不送的话，估计她又要觉得自己看不起她，果然是什么主子就什么下人么？都是难伺候的。

姜妍才不让她得意，淡淡道：“不过是果子罢了，也就我们这里稀罕，产地那里掉地上都没人捡的，吃不吃也无所谓。”

“你是没吃过才安慰自己，”小莲一脸回味的表情，“那个甜蜜滋味可不是一般果子比得上的。”

姜妍面无表情的想，我前阵子刚吃上火了。

她说道：“我吃过啊。”

小莲才不信，话都编不圆，也就能在荣庆堂里待了，要在她们院里还能爬到二等，她也就是运气好。

“你刚才不是说你分不到吗？”

“按例是分不到，但是宝二爷不稀罕，刚才我说的话就是他说的，每次他也就尝几个，剩下的都分了，我怎么说也是大丫鬟了，好歹也能得两个。”

姜妍说完也不看小莲僵硬的笑脸，告辞回去了，她本来早就要走了的，非被她拉住说了这么久的废话。

傍晚袭人就去贾母那儿端了一盘荔枝回来，宝玉见了，忙让晴雯把那个缠丝白玛瑙碟子拿过来，摆上荔枝配着才好看。

晴雯抱怨道：“人家哪个不是拿来吃的，他倒好，放在那儿看。”

姜妍道：“迟早也要吃的，就先让他看看呗。他要浪费了袭人姐姐就要说他。”她打趣晴雯，“一年没吃你是不是馋了？今年我的都给你好了。”

晴雯气急，伸手要拧她的嘴，“就你话多，我不过一句话，你倒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教训你！”

姜妍当然不能让她拧，闪身避开，两人绕着桌子就追起来。

袭人拿着个碟子走进来，看到她们俩在跑，忙道：“快停下来，撞着哪儿了可不好。”

姜妍看到她手里的碟子，“荔枝都装好了，怎么又拿个碟子出来。”

“二爷让我给三姑娘送些去。”

宝玉和探春是亲兄妹，性情又相投，兄弟姐妹之间他两关系最好，送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也不奇怪。

没一会儿，袭人却脸色不好的回来了。

她怕宝玉发现，便也不进内屋，先坐在外间椅子上缓缓脸色。

晴雯和麝月在里面陪着宝玉，姜妍几个正在外间坐着，见她这样便倒了杯茶给她，“这是怎么了？还有人给你气受？”

袭人接过茶喝了一口，压低声音道：“倒不是我的事。我刚才去给三姑娘送荔枝，去了才知道三个姑娘处荔枝都只有几个，原本二爷以为大家都有，送不送的不过是个意思，谁还在意这个不成？谁知道是这个情况，倒显得我们区别对待了。”

秋纹道：“老太太不知道？”

袭人摇摇头：“拿上来的还是一篓，老太太又不会细看，哪里知道下面都是叶子，老太太宝玉这里没人敢短，可不就委屈几个姑娘了，偏偏这事也不能说出来，人家还当她们为了几口吃的闹呢，说出去多难听，只好忍着了。”

姜妍想起来了，“怪不得白天我在前院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着荔枝篓呢，想是那时候交接的人就发现重量不对了。”

“发现也没用，说出来不是得罪那位么。”秋纹比了个二字，“反正姑娘们的事情也不该咱们管，你就当没看见吧。”

袭人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姜妍想说要不然把宝玉的份例拿过去？反正宝玉也不太喜欢吃，但是看没一人提起这个，她也就不吱声了。

想想也是，她是不稀罕，但其他丫鬟们一年才能吃一两个，哪里舍得送给别人。倒是袭人，姜妍以为她会说的，毕竟她一直把宝玉放在第一位的，这种融洽兄妹关系的事情她不应该抢着做么？不知是不想犯众怒，还是两位姑娘分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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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湘云

大家心照不宣的把这事揭了过去，也没人去和贾宝玉说一声，他是最喜欢息事宁人的，就是知道了也不过是去安慰姐妹们一下，把自己的份例给她们罢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这件事除了她们私底下说几句，到底也没引起什么波澜，几位姑娘都是庶出，迎春惜春姨娘都不在了，探春倒是有个赵姨娘，可惜找女儿麻烦她在行，帮忙就指望不上了。贾赦贾政根本就不在意女儿，除了逢年过节，面都见不上几次，找他们述委屈就更不可能了。

身后没人撑腰，别说是逆来顺受的迎春，冷眼旁观的惜春，就算是精明强干的探春，被下人怠慢了也只能按下不提。

姑娘们这边的气氛不好，荣庆堂里却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又热闹了起来，因为史大姑娘来了。天气渐渐热了，贾母打发人去史家接湘云过来，说是想她了过来陪陪老人家。史湘云向来是个爱热闹的，这边兄弟姐妹多，她在史府又寄人篱下，能到贾府来松快几日自然忙不迭的过来了。

贾母早就吩咐人给她安排好了屋子，就和迎春住一处。林黛玉在的时候，她都是和黛玉住一起，现在屋子主人不在，贾母就给她换了个住处。

按说史湘云和林黛玉接触的多，两人关系应该更好些才是，偏偏湘云却更喜欢宝钗，一来贾府就忙着去和宝钗说话，倒是把几个正经的表姐妹放到一边。迎春等人也不在意，姐妹几个自己在旁边说着话，气氛倒是很好。

贾母坐在上面含笑看着这些孩子，时不时的和王夫人、李纨说两句，老祖宗心情好，下人们自然是凑趣说几件姑娘们的趣事，整个荣庆堂里都充满欢声笑语。

一时宝玉进来，看见湘云，笑道：“我就知道是云妹妹来了。”

湘云见了宝玉，向他问了好，又问怎么没见袭人姐姐？

今天跟在宝玉身后的是麝月和姜妍，袭人在绛云轩里收拾宝玉的笔墨书本呢。

宝玉和她说了，又道：“我那儿还有些荔枝，待会儿让袭人给你送去，你们也好说说话。”

姜妍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的朝几位姑娘看过去，宝玉昨晚送了探春，今天居然还有剩的能送人，想想就知道他的数量不少，对比她们的可怜兮兮的几个，也不知姑娘们心中怎么想。

迎春她们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做好了心理建设，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笑吟吟的看着湘云和宝玉说话。

姜妍视线一转，目光落在王夫人和李纨身上。

这事说起来也是王熙凤管家不当，贾母已经放权，说她不知道还算合理，毕竟她年纪大了，三春又已经搬了出去，自然不能处处照顾到。但是王夫人可还是管着家的，三春又住在她院子后边抱厦里，要真是细心关照她们怎么也会发现不对劲，可见王夫人对几个姑娘也不过是面子情。

还有李纨，贾母安排三春和她住一起，就是想着让嫂子照顾她们，也是给她找些事情做，免得闷坏了。按理说小姑子们的饮食起居不必亲力亲为，她总是要过问一下的，这荔枝的事情也瞒不了她，她也只是当不知道，都是一群聪明人呢。

在贾母处用过晚膳后天已经黑了，湘云想去找袭人，可是她这次是和迎春一起住，人家姐妹三个都已经往王夫人的院子走了，她一个人留下来有些显眼，便也跟着离开了。走之前还提醒宝玉，记得让袭人去找她。

袭人听说湘云来了，也很高兴，湘云小时候住在贾母这里时，她服侍过她一年，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听说湘云住在迎春那里，便准备过去找她。

宝玉道：“那荔枝还剩下些，你都给云妹妹带过去吧。”

袭人有些迟疑，“云姑娘住在二姑娘那里，咱们送过去不太好吧？显得人家招待不周似的。”

宝玉笑笑，“这有什么？二姐姐是自家人，哪会在意这些。以前云妹妹住在林妹妹那里，我不也送过东西给她？二姐姐脾气好，更不会介意的。你快去吧，别让她等急了，白天就说要找你呢。”

袭人只好端着荔枝走了。

晴雯看着袭人走远，抱怨道：“我们都没怎么舍得吃，想着留给二爷的，二爷倒好，全给别人了。早知道我就多吃两个了。”

宝玉道：“多谢你们记挂，下次再有我一个不吃，都留着给你们好不好？”

晴雯气道：“难道我是为了两口吃的？你也太小看人了。”

她只不过是觉得特意留的，他倒一个没吃，有些不愉罢了。

姜妍见他们又开始拌嘴，自己走了出去，袭人在估计还会劝劝他们，姜妍可没兴趣，反正说着说着两人又好了，她才不费那个劲。

碧痕在外间剪蜡烛，见了姜妍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晴雯、麝月在里面就够了，我出来吃点东西，”姜妍从攒盒里挑了一块枣泥山药糕，“今天晚饭吃的迟，都没什么好菜了。”

碧痕看着她吃点心，“刚才袭人姐姐出去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太好，你们在里面说什么了？”

姜妍倒没注意这个，“没说什么啊，就是宝玉让她去和云姑娘说说话，顺便送个荔枝。这个不应该高兴吗？我听说她和云姑娘是老相识了。”

碧痕听到荔枝就懂了，袭人还是为昨天的事不自在呢。

姜妍听了好笑，“一群主子都没拿这个当回事，她不自在什么？”就她自己来说，虽然觉得三春受委屈了，但也就是听一耳朵，顺便八卦一下各主子之间的关系，也就这样了，完全不会觉得不自在啊。

碧痕道：“可能觉得我们这边占便宜了，袭人姐姐就是想太多，不管是采买还是分发各处，怎么都和我们没关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难听些，我们就是个丫鬟，主子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操心。不过她里里外外的操心，也难免会多思多想一些。”

碧痕在说袭人作为绛云轩首席大丫鬟的不易，姜妍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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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宝玉出门

姜妍想的是，袭人和宝玉可是已经不是单纯的主子丫鬟的关系了呢。

碧痕说的是啊，主子的事情是轮不到一个丫鬟来操心的，大家得守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人难道不知道荔枝这件事尴尬么，但也都良好的接受了，毕竟不关她们的事，她们只是接受上面的安排罢了，送东西就去送呗，完全不会不好意思。也只有袭人特别在意，如果说她站在宝玉屋里人甚至姨娘的份上，这管来管去的也说的过去了。

作为贾宝玉的丫鬟，贾宝玉得宠她们高兴还来不及，作为贾宝玉的姨娘，宝玉受宠，她就要一边高兴一边担心兄妹关系了。

虽然姜妍觉得就算是姨娘，担心这些也有些多事，你又不是正经妻子，兄弟姐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但是想想袭人素来的贤良做派，她完全会多操这些闲心啊。

姜妍咋舌，没想到袭人这么早就开始以半个主子的身份自居了，也不知道她平日里看绛云轩里一群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们是怎么想的，毕竟除了姜妍，其他人可都是十五六正当年呢。

袭人怎么想暂且不知道，贾宝玉最近倒是很开心，托湘云的福，贾母终于肯让他出去玩了。

这天湘云在迎春处看见一个整个竹子根抠的香盒儿，实在喜爱的紧，抓着看了半天不松手，迎春说要送给她，湘云虽然天真直率，却也从外表上看得出这是迎春的爱物，断没有夺人所好的道理。

探春过来看到她们两人互相客气半天，笑着说：“这算什么，宝哥哥在外面逛的时候，常带这些给我们，你去找他就是，最近虽说他不能出去玩了，带个东西的时间还是有的。”

下午宝玉回来时便被湘云央求着也给她带些好玩的回来，宝玉一边看贾母一边说：“我倒是愿意帮你买，只是那些摊子都是在城外头的，离府里实在有些远。”

湘云知道他被老太太要求放学后必须马上回府，不许在外面乱跑，转过身跑到贾母那儿拽着袖子撒娇，“老祖宗，你就让宝玉哥哥出去一次吧，买完就让他立刻回来好不好？”

贾母拘束了宝玉这些日子，知道他受到教训了，她也舍不得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贪玩些也不算什么了，本就打算这阵子就让他出去的，顺势便道：“看在你云妹妹的份上，就让你出去吧，你以后再去逛可要多给姐妹们买些好东西。”

宝玉平时姐妹们打机锋时老是听不懂，这次倒是反应灵敏，立刻反应过来老太太这是让他出去玩了，喜得他连连向湘云作揖，整个人猴到贾母身上，口里还道：“多谢老祖宗，姐妹们以后要买什么只管找我！”

贾母被他这副喜出望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是提醒道：“以后可不能再淘气了，不然我就告诉你老子去。”

宝玉自然点头答应，保证以后定会用心读书，说完又忍不住乐起来，这天宝玉一直到睡觉都是笑着的。

宝玉能够自由出门玩了，绛云轩的丫鬟们也是高兴不已。宝玉一向是个大方的，每次出门都会给她们带些小玩意儿，算是几乎全部时间都被锁在大宅门里的丫鬟们难得的接触外界的机会。大家知道他要去帮史大姑娘买东西，都央着他顺便给她们也带些，随便什么都行。

大家伙都围着宝玉热火朝天的讨论去哪个庙买什么，只有两个人没有掺和进去。

一个当然就是袭人了，她对宝玉能够出去一事完全不觉得高兴，甚至是反对的。宝玉在家读书多好，不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玩，自己也能上进，还得老爷看重，去逛庙会买东西有什么重要的？！这群丫头还一个劲的怂恿他！袭人真是越看越生气。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就变了主意了。

袭人在那儿生闷气，偏偏为了不扫宝玉的兴，还不能表露出来，僵着一张笑脸坐在凳子上。

偏宝玉每个人都照顾到，还伸出头来问：“袭人，丹雨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袭人道：“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二爷随意就是了。”

姜妍也道：“捡些好玩的就行，我也不挑。”

这些庙会姜妍也去逛过，这些手工艺品有不少制作精巧造型别致的。不过她现在有了个专业代购，也不在乎宝玉带回来的那一两个了。

自从上次在吴文远那里买了戒指之后，姜妍就常去他那里买东西。不过货郎主要卖的都是针线帕子胭脂首饰等日常用品，姜妍有府里的份例在，她平时也不用胭脂水粉这些，想照顾他的生意也不太容易。姜妍干脆和他商量，自己有什么想买的让他帮忙带，自己多付一些钱当做谢钱。

吴文远到底是读书人，品味比小厮们好多了，又在市井里生活，京里各处好吃的好玩的都熟悉，做惯了货郎也会挑东西，给姜妍带的东西不管是首饰还是吃食都比小厮们买的好。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熟悉起来，姜妍给他提了个建议，让他多进些质量好的胭脂。贾府里的胭脂水粉都是统一发放，采买的也不知捞了多少银子，那个质量差的，买回来的胭脂除了没钱的小丫鬟，基本上没人用，大丫鬟们都是自己另外掏银子让熟悉的小厮们从外面买。

银子花的多不说，还麻烦。

大丫鬟们一般自持身份不到后门这边来，觉得货郎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以前就是吴文远有好货，里面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姜妍可以给他宣传，她就不信了，质量一样甚至更好的胭脂，有人会嫌钱咬手非要从外面买。

再说后门这边多方便，人人都可以来，哪像去二门那儿，还得有理由，还要约定好时间，忒麻烦。

姜妍首先就把晴雯和碧痕给拉过来了，她两一个爱美，一个喜欢新东西，看到货担上那一排十几种颜色的胭脂就走不动道了，宝玉虽然喜欢制作胭脂，但是颜色没有这个全啊，必须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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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吴文远的生意被姜妍带动的好了不少，丫鬟们也挺高兴有了这么个地方可以买东西，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姜妍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毕竟每次托吴文远买东西他都不多收她钱，应该给的谢钱都不要，姜妍本是想照顾人生意，没想到倒是给他添了麻烦，这下她也好意思继续麻烦人了，吴文远买的东西真的比小厮们带的更合她的眼。

两人熟悉之后，吴文远有话也就直说了，一次姜妍又和小伙伴来买东西，他说道：“你就是太客气，别说你之前救了我，就是你在我这里买了那么多东西，为了拢住你这个大主顾，给你跑跑腿也是应该的。”

姜妍知道他说的是年前在贾代儒家附近发现他之事，便说道：“我只不过是帮你叫了下人，算什么救人？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那寒冬腊月的，在地上躺着时间久了可不得冻死人么，”吴文远开玩笑说，“这救命之恩我还没报呢。”

“你要再说救命之恩，我可不敢再来买东西了，这也太沉重了。”姜妍翻了个白眼，“把客人都吓跑了，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姜妍看他说起当初的事脸上并无抑郁之色，想来是不放在心上，忍不住好奇问道：“话说回来，你去年怎么会晕在外面？那时候天还早，你应该还没到上学时间。”

她可是跟着贾瑞回去的，记得很清楚天才刚亮，贾宝玉还在被窝里睡着呢。

“要是不方便说，你就当我没问。”

吴文远笑笑，“这有什么不能问的，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突然说道，“其实上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姜妍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吴文远就知道她不记得了，“之前你还在我这里买过皮料。”

姜妍一共就买过一次皮毛，闻言惊讶的睁大眼睛，“原来是你呀，这也太巧了！你除了当货郎，还卖皮毛？你不会还干别的吧？”

“是有一些其他的，都是些小打小闹。”吴文远不欲多谈这些，继续说道，“为了弄到货物，我难免和三教九流的都打些交道，一不小心生意上有了冲突，那些人打架斗殴的都是常事，就趁我不注意打了我一顿。我本来是看先生家在附近，想进去躲一躲，没想到半路支撑不住就晕倒了，幸亏被你发现了，不然有的苦头吃。”

姜妍心有余悸，“你做生意还真是不容易，居然还会被打。”而且还是大冬天的，在外面冻一宿，谁能受得了。

吴文远拍拍货郎担子，苦笑道：“所以现在改做货郎了，我娘那次之后死活不让我继续干了，不然她就上吊给我看。还让我专心读书，幸亏家里银子不丰裕，我好不容易才让她松口，让我做货郎。”

这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妍安慰他，“货郎也不错，你最近生意不也挺好的，进货也安全。先让你娘放下心，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说了这一会儿话，她出来也有一阵子了，便拉着买好东西的丫鬟回了院子。

吴文远为了生计努力，贾宝玉作为荣国府的凤凰蛋自然是不用这么辛苦的。

自从贾母松了口，宝玉得贾母允许可以出去玩后，带着秦钟城里城外，大廊小庙逛了个不亦乐乎。

秦钟原本家境不丰，生性又腼腆，宝玉被关在家里这阵子，他也颇觉无聊，一日自己出门随处乱走时无意碰见了一个俏丽的小尼姑，竟是之前去贾府时见过的智能儿，数月不见，竟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只是家里管的严，那水月庵离得又远，不能常去，之后竟未有机会再遇见。宝玉一来邀请，他父亲自然是愿意他们多多接触，也不阻止，他便迫不及待的应了。

宝玉不知秦钟心中所想，他在家里几个月，外面不知有多少好玩的被耽误了，正忙着补回来，偶尔秦钟先走一步，他也不在意。

薛蟠在贾府住着，宝玉解禁的消息自然很快便知道了，他无事还要找个借口出来热闹热闹，这么一个现成的理由在，立刻拉了一大帮人，约好了在冯紫英家设宴，好好给宝玉庆祝一番。

他们这帮纨绔子弟和秦钟这些寒门学子玩不到一起去，宝玉便独自赴宴去了，吃酒喝茶，至晚方归。

他一回来，袭人见他那样儿便知道是出去喝酒去了。忙着让人端水来服侍他洗漱，又让晴雯去找家常衣服来给他换上，自己动手给他取下束发紫金冠，一群人围着他忙个不停。

姜妍也躲不得清闲，作为丫鬟其他才艺另说，照顾主人才是本职工作，自然不能在一旁干看着，可是她也不想去帮他换衣服洗脸，便跟在晴雯身后，负责接衣服递衣服。

宝玉张着手等一切忙完，含了块法制紫姜，刚准备去书房，却听见外边有丫鬟道，“史大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湘云就掀开纱帘走了进来。

“宝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之前都来过一次了。”

宝玉道：“今天薛大哥哥请客，大家闹得晚了些。宝姐姐没和你说吗？我去找薛大哥的时候遇着她了。”

湘云摇摇头，“我没有问宝姐姐，她也不知道我要找你，倒是岔开了。”她继续问道，“你上次说给我带的东西呢？可别一出门玩得高兴就忘了吧？小心我告诉老太太去。”

宝玉道：“我何曾把你们的事给忘了的？东西在外头小子那里呢，明儿就给你送进来。那些东西多是粗糙，没几个能入眼，我挑了好些日子才找了这些。”

袭人过来倒了杯茶给湘云，替宝玉说话，“二爷昨儿还和我说呢，什么香盒子，小泥人的，他今儿回来的急，没来得及吩咐外头送进来。”

湘云这才满意笑道：“那你明天上学时就让他们送进来，我们几个姐妹都等着呢，二姐姐说你必是好好淘呢，就我心急，等不得过来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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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人参

袭人笑道：“你从小就是个心急的，这么些年也没长进些。”

他们说的其乐融融，不时回忆一下过去的趣事，宝玉湘云两个都是爱说笑的，袭人翠缕两个凑趣，一时整个屋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绛云轩的这些丫鬟里，湘云除了和袭人亲近些，其他几个人不过是熟悉罢了。他们四个说着话，晴雯麝月她们也不插话，安静的含笑在一旁，不时附和一两句，虽然气氛融洽，但也看得出亲疏远近来。

姜妍和湘云也不太熟悉，她到贾府的时候，湘云已经回史府了，之后虽然常来贾府小住，也就是亲戚间的往来，住不了几天。她那时候还是个小丫鬟，根本接触不到主子们，更别说客人了。

大一些的丫鬟们像鸳鸯琥珀等人倒是和她比较熟，可是宝玉屋里的这些丫鬟都是贾母后来给他配的，没经历过当初湘云住贾母西暖阁的时光，对与湘云也就是对亲戚家姑娘的客气，远远比不上对三春和黛玉的亲近，连宝钗都比不上。毕竟宝钗做人大方，宝玉屋里的丫鬟都收过她送的各色东西，丫鬟们对她印象都很不错的。

湘云这次在贾府也不过住了七八天，就被史家来人接了回去，这还是贾母留了再留的，那下人说是家里太太实在想姑娘，若不是家务繁忙都要亲自来接了，贾母这次让湘云回去。湘云带着宝玉和一众姐妹送她的东西，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贾母等人，回了家去。

七月流火，暑气渐消，宝玉往外面去的更勤了。这天从庙里回来，特特带了两盘九层糕，说是尝着好带回来孝敬给老太太，太太的。姜妍正好坐在门口，被他看见了，便让她送去给老太太和太太。

姜妍先去了贾母处，贾母知道这是宝玉特意想着她带回来的，大大夸了他一番，还说众子孙里唯宝玉最孝顺，立刻让人摆盘端上来，姜妍也沾光，得了几百个赏钱。

接着她端着食盒去了王夫人那边，正好王夫人正在见客，姜妍也不方便走，这些年她也不是白当丫鬟的，一些基本的趋利避害还是懂得，比如这个时候这是宝玉的孝心，她自然是要亲手交给王夫人才行的。

玉钏让姜妍在廊檐下等着，指点她道：“太太知道这是宝玉带回来的一定高兴，你待会儿嘴甜点，有你的好处。”

姜妍谢过她的好意，乖乖站在外头等着了。

正屋的大门大开着，里面的一切外头都可以看见，姜妍看到一个颤颤巍巍的穿着灰色袍子的背影坐在椅子上，那人一头花白头发，梳着男式发髻，看上去年纪已经很大，正在屋里不知说着什么。

屋里面王夫人见客用不着她们，玉钏几个正在廊檐下说话，姜妍也凑过去，问道：“里面的人是谁啊？年纪这么大了还来府里，什么事叫小辈来不就成了？”

玉钏小声道：“快别说了，可不就是小辈来不了么，里面的是五房的太爷。”

姜妍一时没明白，她平日里也不接触这些人情往来，贾家七八房人在京里，哪家有哪些人她还真是不太清楚。

玉钏见她还在努力想的样子，提醒道：“就是瑞大爷的祖父。瑞大爷都躺床上大半年了，百般请医疗治，诸如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也不见个动静，这不听说吃了个‘独参汤’的，这要拿整根参来配，哪是一般人家受了的，这不来向太太寻呢。”

姜妍想起来了，可是她半年前见到贾代儒时他还没这么老态呢，看来贾瑞的病对他来说是个重大打击。

这时贾代儒从里面出来了，姜妍等人忙向他行礼，一个婆子领着他出去了。

姜妍进屋时正好听到王夫人对金钏吩咐，“你去把琏二奶奶请过来。”

金钏不敢耽搁，立刻便去了。

姜妍一步一步的走近王夫人，行礼道：“请太太安，宝二爷从外面带了些九层糕，说是味道不错，特意带回来孝敬太太的。让奴婢立刻送过来。”

玉钏在旁边笑道：“太太，宝二爷可孝顺了，出去玩还想着您呢，这糕点可是他亲自带回来的，一进府就让人送过来了。”

说着打开食盒让王夫人看，王夫人听了她的话便是满脸笑意，满意的往姜妍看了一眼，吩咐一声赏，便让人把九层糕取出来摆好。

换做往日，姜妍就领赏下去了，但是刚才听说王熙凤要过来，猜测她们是要商量给贾瑞送人参的事，既然碰到了，她当然要借机看看了，也不知王熙凤是个什么表现。

她先是谢过王夫人的赏钱，又大着胆子说道：“太太尝尝这九层糕如何，奴婢回去也好说给二爷听，让二爷也高兴高兴。”

王夫人心情好，也不计较她的多嘴，说道：“那你就在这等一等吧。”又对玉钏说：“让他们动作快点。”

姜妍默默站到一边。

玉钏笑道：“太太是等不及要尝尝宝二爷孝敬的糕点了。”

王熙凤的院子离王夫人的正院很近，不过出了院门走一个夹道，很快王熙凤便过来了。

王夫人正拿着一块九层糕品尝，见她过来了，放下手里的糕点，问道：“刚才五房太爷过来了，他孙子贾瑞病的厉害，要吃独参汤，咱们府里可还有好的？秤二两给他吧。”

王熙凤回说：“前儿新近都替老太太配了药，那整的太太又说留着送杨提督的太太配药，偏生昨儿我已送了去了。”

王夫人道：“就是咱们这边没了，你打发个人往你婆婆那边问问，或是你珍大哥哥那府里再寻些来，凑着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的好处。”

王熙凤笑着说：“太太说的是，我这就让人去问。想来二两怎么都能凑齐的，回头我让人直接送去。”

说完便退下去了。

王夫人这才和姜妍把九层糕如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夸了一番。

姜妍保证一定会将太太的话带到，也行礼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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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镜子

王熙凤可还没忘记当初贾瑞调戏她的事呢，听说他病重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费心给他找人参去，回头就随便吩咐平儿去找些渣末泡须来。

平儿打开箱子取出放人参的盒子，嘴里问道：“奶奶找那些做什么？林姑娘不在，这几月的人参养荣丸没配，余了些上好的人参在呢。”

王熙凤道：“那些先放我屋里，你把那底下的渣子倒出些来包一包派人送到五房太爷那儿去。”

平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给瑞大爷求的吧？听说他吃什么药都没用，倒是连累太爷为他四处奔波。”

王熙凤冷笑：“这种作死的畜生，别说人参，就是这些给他都浪费了。”

平儿也道：“可见老天有眼，活该他病成这样，这也是他的报应。”

王熙凤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我才不信什么报应，他这种每天想着龌蹉事的东西，坏了身子不是应该？我看他迟早死在这上头！太太还和我说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我的好处，这种虚无缥缈的功德我要干什么，不如让他去死！我就不信还有什么能报应到我身上！”

平儿忙道：“奶奶可别胡说，那瑞大爷本就是白吃药不见效的，就是有人参也起不了什么用，他如何和奶奶有什么关系。”

王熙凤笑道：“你别紧张，我是不信这些的。”她对平儿说：“你让旺儿去跑一趟，就让他说‘这是太太送来的，再也没了’，省的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没得让人烦。”

平儿领命去了。

王熙凤在屋里喝了一盏茶，又处理了一些杂事，这才往王夫人处回话，只说：“都寻了来，共凑了有二两送去。”

王夫人满意道：“这事你做的很好，这些亲戚难得找我们帮忙，怎么也得帮他们解决才是，可不能让人家说我们眼里无人。”

王熙凤笑着道：“太太说的是。下次进上的参我留意着些，以后五太爷再来，直接给他就是，也省的四处寻摸。”

王夫人赞许的点头。不愧是她外甥女，做事就是合她的心意。

贾代儒那边接到荣国府送来的药包，打开一看，净是些渣末泡须，这能有什么用！他手哆嗦着拿着纸包，那政儿媳妇明明说会帮忙的！

但是没办法，他们家实在是买不起好参了。想着那些虽然碎了些，好歹也是人参，总该能起些作用，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拿戥子秤了些命下人赶紧去熬药。趁热给贾瑞灌了下去。

平儿的话虽是安慰王熙凤，其实也没说错，贾瑞那病皆因他邪思妄动，乃是冤业之症，非药可治。他一日不对王熙凤断了念想，这病一日好不了。

几碗低配版独参汤吃下去，贾瑞还是不见起色，全家人都绝望了，忽然这日有个跛足道人来化斋，隔着整个院子，贾瑞在屋里便听到他的声音，深觉此人不凡，千求万告的让人把他请了进来。那道士给了贾瑞一面镜子，嘱咐只可照背面，切不能照正面便飘然而去了。

……

姜妍听到贾代儒来求人参，就知道贾瑞离死不远了。他的病起因是冻了两宿，又被贾蓉两人胁迫，心里压力大，加上他还不知死活的继续意淫王熙凤，身子可不就吃不消了。那道士给贾瑞风月宝鉴也不知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虽然说只看背面那骷髅可以吓得他断了心思，但贾瑞那人根本就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看正面呢？一看到正面镜子里活色生香的王熙凤哪还可能丢的下手呢？要真能做到，他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要是没有风月宝鉴，他好歹还能多拖些日子。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是红楼梦中一个重要情节，那面风月宝鉴也是个奇物，就算没有系统要求，姜妍也想去见识一番。不过红楼梦是个有神仙存在的世界，姜妍也不知道系统的高科技和神仙法术哪个更厉害，她也不敢在那跛足道人面前出现，要是他发现自己是个外来户，或者以为她是个夺舍的孤魂野鬼来个降妖除魔，她可就亏大了。

确定跛足道人走远了，姜妍立刻快速跑进贾代儒家里，她到贾瑞房间外时，看到他正抱着镜子痴痴的看着，两眼渐渐发直，突然手一松，镜子便落在床上，人也不再动了。

旁边服侍他的众人脸色大变的扑上来，不敢置信的伸手试探他的鼻息，刚才那道士说照了镜子就有救了，怎么人这么快就没了？！

姜妍趁着众人慌乱成一片时溜进来，跟在下人后面，从人群间隙中伸手拾起遗落在床上的风月宝鉴，往袖子里一塞便撤了出去。

里面贾代儒夫妇捶胸顿足哭的死去活来，见下人们开始给贾瑞穿衣抬床，想起害死贾瑞的道士，大骂道：“是何妖镜！若不早毁此物，遗害于世不小。”命人架火来烧了它，却发现刚才还在的镜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贾代儒更加确信那就是个妖物，害了人便得手逃了，恨的牙痒却无可奈何，严令下人以后看到僧道就打出去，再也不许他们靠近他家半步！

姜妍不知道和尚道士给她背了锅，她回了贾府露了个面，显示自己一直在府里后，便钻进自己房间拿出风月宝鉴开始研究起来。

她记得这东西是会说话的，差点被烧掉的时候还开口了，可是自己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甚至拿火折子试探着靠近，它还是一声不吭，难道它还能感觉出自己不是真心要毁了它？

姜妍泄气的把镜子扔到桌上，想了想又拿了起来，之前她查看时怕看到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一直没敢正眼瞧，既然找不到器灵，想来这东西也没那么神奇。既然得到了风月宝鉴，不看一看好像有点遗憾？反正她也没心上人，就算看了估计也没什么影响。

姜妍手捂着镜面一点一点的移开，小心翼翼的往镜子看去，光滑的黄铜镜面上只显露出她自己的面容，完全就像一个普通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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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流言

镜子里只显示出了她自己。

白紧张了一场，姜妍泄气的往正面看去，还是她那张熟悉的脸。看来这风月宝鉴对她来说也就是当个普通镜子使了。姜妍不知是这东西坏了，还是心中没有喜欢的人看它就这样，她也不能找个人试试看，如果没坏，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骷髅或者一张别人的脸那乐子可就大了。

姜妍又不死心的翻看了一遍，还是没变化，正想把风月宝鉴锁到箱子里，反正她镜子多的是完全用不到它，突然系统发出一声提示，姜妍连忙点开查看，这系统除了剧情提醒，可是八百年没有发声的。

系统面板上用大些加粗的字体写着“发现未知能量物体，可兑换积分”。

姜妍心中一喜，虽然她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前赚足积分买身体修复液完全不成问题，但谁也不嫌积分多不是？她今天只是想去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额外惊喜！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姜妍喜滋滋的将风月宝鉴往系统面板前一放，面前跳出一个“是否兑换五万积分”的对话框。

姜妍刚想回答是，却迟疑了一下，她现在需要这么多积分么？积分兑换了她也只是攒着，而风月宝鉴纵观全书可就这么一个神仙物品。那块通灵宝玉不算，它可是贯穿全书的，姜妍傻了才会打它的主意。

姜妍犹犹豫豫的选择了否，放着就放着吧，反正真有需要用积分时再兑换就是了。她试探着将镜子收进系统空间，系统空间是专门放她兑换的东西的，既然发放是通过它，收取应该也是通过它，果然空间并不排斥风月宝鉴，将它收了进去。

……

跛足道人三天后来到贾代儒府上，准备收回风月宝鉴，却见整个府里都挂着白，明显是有人去世了。他刚走到门口，那守门的下人面露惊恐，瞪大眼睛望着他，大吼一声：“那个妖道来了！”吼完立刻往院里跑。

不一会儿，一群下人还有过来吊唁的客人，手里提着棍棒凳子就冲出了大门，贾瑞被个妖道用镜子害死的事情大家都听贾代儒说了，一听他居然还敢来，一时群情激愤，抄起家伙儿就冲出来了，他们这么多人不信抓不住他！

跛足道人一见这个架势，立刻转身就走，他有道行在身，不过三五步人就不见了。

众人只得停下脚步，恨恨骂了几句妖道，转身回去继续办丧事。

跛足道人离开后掐指捏决召唤风月宝鉴，试了几次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被什么隔开一般，道士心中大为罕异，风月宝鉴可是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真正的仙家之物，什么能困住它？

几次召唤不来，道士又算了一卦，发现风月宝鉴仍在世间，便放下心来，风月宝鉴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本就是要在世间才合适，各自有各自的缘法，他也不必强求，随它去吧。

姜妍不知自己差点被道士找到，她们正在帮宝玉准备素服，贾代儒派人过来报丧，宝玉和贾瑞既是同族又一起读过书，自然也是要去吊唁一番。

宝玉跟着宁荣两府众人一齐去吊问，贾赦贾政贾珍皆赠银二十两，别的族人贫富不等，或三两五两，也是一番心意。另外同窗等人也凑了二三十两，好歹将贾瑞的身后事风风光光的办了。

回来后宝玉心情郁郁，独自一人坐到书房里去了。虽然他和贾瑞关系不太好，之前还吵过一次，毕竟是认识的人，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没了。

丫鬟们知道他吊唁回来心情不好，也不打扰他，各自在外边小声说话，她们都不认识贾瑞，谈论起他的死也没有什么避讳，毕竟这事挺离奇的，府里上下都传遍了。

碧痕她爹是管着出行的马车安排的，来来往往的消息灵通，这会儿碧痕就说着从她爹那里听到的消息。

“据说那妖道后来还过来了一次，被大家伙吓走了，可惜他法力高深，飞沙走石的，居然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可惜我爹没见着。”

大家或惊讶或害怕的抽了口气，晴雯胆子大，这会儿还有心思想其他的，“你们说，那个镜子是不是真的能吸人魂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

姜妍心想就是个普通的镜子，还没你那个珐琅彩的精致呢。

秋纹小声道：“可别说了吧，怪吓人的。”

“这有什么吓人的，咱们又不做亏心事。”晴雯白了她一眼，“你们没听说吗？去了的那位是半夜出去不知做什么缺德事，被脏东西缠上了，这才病了大半年，人精气神都没了才被妖道钻空子害了。”

袭人道：“好了好了，说说也就罢了，毕竟死者为尊，你们也别瞎传。”

这些小道消息在贾府满天飞，本来大家对贾瑞这个五房的男丁也不熟悉，他死后倒是人人都谈论他了，关于他的死因各种猜测的都有，晴雯说的已经是委婉的版本了，那些浑人嘴里说的更不堪。贾瑞死时的情状不知被谁传了出来，说是身子底下冰凉渍湿一大滩精，哪个正常病死是这样的，说他被狐狸精女鬼勾了魂的都有。

平儿听着假山边上两个婆子的胡言乱语，脸色沉了下来，几个婆子不待她说话，就上前揪住她们，拿帕子堵住了她们的嘴。

平儿让人处置了她们，面色不好的回了院子，几个管事嬷嬷跟在她后面不敢吱声，几人走到偏厅坐下，平儿才开口道：“刚才那两个婆子说的你们也听到了，怎么说也是亲戚，你们就这么让她们胡乱编排？！这次是我听到了，下次若是让奶奶、太太，甚至是老太太听到了，你们看看会有什么后果！”

几个管事嬷嬷连忙保证自己一定好好约束手下人，再不让她们乱嚼舌头。

平儿让她们下去，自己坐那儿头疼。奶奶当初为了出气，听到流言也没阻止，没想到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必须得刹一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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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读书

平儿对别人如何说贾瑞并不在意，只是贾瑞对王熙凤心怀不轨的事并不是无人知晓。最起码贾蓉贾蔷两个是一清二楚的，王熙凤第二次设计贾瑞，就是找的他们两个。这些男人在外面喝酒聊天一高兴什么话说不出来！

现在那些流言蜚语都说到女鬼狐狸精的了，听在知情人耳里不就是在说她们二奶奶么！平儿自己听到那两个婆子的话时都忍不住联想了一下，更何况别人。可是说到底这关她们奶奶什么事，凭什么他死了还连累奶奶被人说三道四！

平儿心中愤愤，还是压下怒气让人禁止再在府里说这些风言风语，免得王熙凤知道了再生一次气。贾瑞人都没了，她想报复都办法，不过白白气一场。

平儿乃是王熙凤的头号心腹，在一众丫鬟婆子间素有声望，她一吩咐下去，下面自然无不听从。再说贾府上下七八百人，哪天不发生一二十件大小事情惹人关注，贾瑞寄灵于铁槛寺后，府里就再也听不到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了。

贾瑞去世，贾代儒忙着处理他的后事，也没心思去管族学了，他也上了年纪，又遭此重击，身体也渐渐不好，只另外找了个秀才代替他，等他忙完丧事休养好身体再做打算。贾母见此，便干脆让宝玉从学堂回来，在家里读书。不去族学宝玉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他那里还有朋友呢，不去岂不是见不到他们了？便歪缠着贾母还是要去学堂。

贾母这次却是下定了决心的，族学的情况她清楚，贾代儒不在，宝玉能学到什么？而且里面学生多，免不了淘气生事，还不如在家清清静静的读几本书，等事情结束了再去学堂不迟。

宝玉见拗不过老太太，退而求其次道：“那我要秦钟来陪我读书。”

“都依你，”贾母慈爱的摸摸他的头，“不过这内院到底不方便他多待，我让凤丫头把外书房收拾下，你们到那里读书也自在。”

秦钟现在还在贾家塾中读书，他之前老师亡故，也曾暂时在家温习旧课，父亲送他到贾家族学，就是怕他荒废了功课，司塾的贾代儒是当今之老儒不过锦上添花，就算现在贾代儒不来，他还是要去学堂上课的。

宝玉不在，他也觉得有些孤单，因此接到宝玉的邀请，也颇为意动，但是被他父亲秦业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贾宝玉生在侯门公府之家，读书不过是消遣罢了，好不好的也没什么要求，读得好不至于光宗耀祖，读得差也照样锦衣玉食，他们这寒门薄宦之家如何比得了？秦业不排斥儿子与贾宝玉来往，两家既是亲戚，而且有他带着秦钟也能多认识些高门大户，但是两人一起在家读书就不必了，他还想着儿子学业进益，高中在望呢。

宝玉没想到秦钟竟然不能陪自己，顿时郁闷，没有知己作伴，这读书还有什么意思！只是秦钟父亲的吩咐，他是断然不会违背的，宝玉也不会怂恿别人阳奉阴违，欺瞒长辈，只能自己一个人闷在小书房里看书了。

这天王熙凤派人过来问他外书房的摆设布置，姜妍将人领进去，宝玉自从知道秦钟不能过来之后，对外书房的进度也不再上心，听了她的话，只淡淡说道：“让凤姐姐看着收拾吧，适合读书就行。”

屋里的丫鬟们听了这话，都惊讶的看向他。要知道宝玉之前可是一天三问外书房收拾的如何了，对里面的书桌、书架等等的木料、造型都设想了一遍，一副迫不及待兴致勃勃的样子，怎么突然就不感兴趣了？

等王熙凤的人下去了，袭人连忙问：“这是怎么了？二爷前几天不是还说里面要摆仇英的仕女沈周的花鸟吗？”可千万不能突然厌学了啊。

宝玉叹气道：“外书房用不着了，本来是为着秦相公来的，现在他要去书塾来不了，我一个人哪里都可以，这小书房也就够了，若不是老太太说外书房迟早要收拾，我都想让凤姐姐别麻烦了。”

说罢又无精打采的回去看书了。

晴雯看着他的背影，摇头道：“就这样，进去也是发呆，哪里看的进什么书。秦相公怎么就不来了呢？他一个人可不就无聊了。”

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姜妍看着这群不知人间疾苦的丫鬟，人家要读书科举的，哪里能陪着宝玉瞎胡闹，他不上学就不上学了，秦钟怎么可能这么肆意，正常家长都不会同意这事。贾母是知晓族学里的情况，才觉得宝玉在家里好，而在秦业看来，就算贾代儒不在，学里还有代课老师，还有那么多同学，互相之间探讨学问，总比和贾宝玉一人混着好。

不过就贾家族学那情况，秦钟还真不如直接和宝玉一起读书呢，最起码因为贾政的附庸风雅，外书房里的书绝对是丰富的。

姜妍说道：“二爷刚才不是说了么，秦相公白天要去族学，他也没办法过来啊。到底读书的事情要紧。”

晴雯听了她的话，像是抓住了什么，眼睛一亮道：“白天没空，晚上可以过来啊！”

见大家都朝她看，晴雯语速飞快的说：“反正外书房是在外院，到时候给秦相公收拾个屋子，他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和宝玉一起夜读书不就行了？宝玉有人陪，也不耽误秦相公去族学！”

她急急的说完，也不待大家反应，就转身往小书房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和宝玉说去，我看这一定行。”

果然宝玉听了大喜，连连夸赞晴雯聪明，这样就两面不冲突了。

他立刻去和贾母商量，要给秦钟准备一个屋子，好方便他过来住。贾母知道秦钟不能过来后还担心宝玉又闹着要回族学念书，听他这么说自然是答应了，反正秦钟以前也经常过来，都是住在外院客房，这次就是固定了一个屋子而已，并不麻烦。

贾母同意后，贾宝玉立即派人往秦家去一趟，问问秦钟这次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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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秦可卿

贾宝玉都考虑的这么周到了，秦业自然是同意了，只要不影响秦钟的学业，他也乐意秦钟和贾宝玉多接触，而且晚上也读书，说不定儿子的学业还能更有进益。

秦钟见父亲不反对，便回复说只要贾府的外书房完竣，他便立刻前去打扰。

来人高高兴兴的回去向贾宝玉禀报了，这种好消息肯定会有赏的。

宝玉听到秦钟肯定的答复，顿时开心了，招手示意茗烟给赏钱，自己兴高采烈的回了后院，向老太太通知这个好消息。

贾母料定秦业不会拒绝，他没理由不让秦钟过来，看到宝玉一扫前些日子的忧郁，也不禁开心起来。整个荣庆堂也随之一改前几日的小心谨慎，人人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宝玉回绛云轩后，因晴雯提出的建议才解决这个问题，对她也更加亲近，拉着晴雯的手道：“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晴雯笑道：“就是我不说，二爷过些日子也会想到的。说来还多亏丹雨提了个白天上学，我才想到晚上也能读书的。”

姜妍在旁一脸懵，她说了吗？嘴里还是回道，“还是晴雯姐姐脑子转得快，我就是随口一说，自己都没注意到。”

宝玉也赞同道：“没错，晴雯人和她的手一样灵巧，不然怎么就你想到了呢。”

晴雯被他夸的高兴，得意的抿嘴笑了笑。

姜妍也在一旁微笑，这幸亏袭人不在，不然这么拉仇恨的话，被她听了还得了。

宝玉对外书房的建设重新上了心，天天围着王熙凤问那里的情况，满心期待着自己和秦钟一起去读书。

只是没等外书房收拾好，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打断了宝玉的好心情。

秦可卿去世了。

秦可卿自从去年生病后，一直就没好过，但也没到病重的地步，大家都已经习惯她这样了，反正他们家也不是吃不起人参肉桂，就这么好好养着呗。这年头身子不好的贵妇人多的是，一年到头病歪歪的吃药，不也是好好的么。

没想到这么年轻的秦可卿居然没熬过去！那些夫人病了十几年可还好好活着呢！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是半夜时分，大家都已经上床熟睡了，姜妍因为练习星际体术，一直睡的比较晚，刚模模糊糊的睡下，便听到东穿堂那边连叩四下，姜妍瞬间被惊醒。

那边正靠着墙打盹的看门婆子连忙起身，问有什么事，听到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看门婆子一惊，也顾不得别的，立刻往前院禀报去。

不多时整个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竟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姜妍起身穿衣，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向后院走来，姜妍打开屋门向外看去，只见贾母院里的一个嬷嬷正往绛云轩的正屋而去。

姜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打开系统一看，秦可卿之死已经亮了，瞬间明白，深吸一口气，跟着那婆子往正屋走。路上碰见麝月秋纹等人，看来大家都听到前院的动静了。

正屋里面值夜的袭人、晴雯已经被前院的动静吵醒了，正悄悄起身，听见有人敲门，袭人忙一边穿衣一边去开门。

那婆子也不多话，只说：“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快让二爷去老太太那儿。”

袭人也是一惊，不敢耽搁，立刻往卧室去小声叫宝玉起来。姜妍几人也跟着她走进屋里，开始取衣服端水忙碌起来。

宝玉正在睡梦中，恍惚听见有人说蓉大奶奶去了，连忙翻身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哇的一声，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姜妍看着都吓住了，这说吐血就吐血，也太吓人了！

袭人晴雯也被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上前扶他，袭人连声问：“二爷怎么了？您可别吓我们。”又回头对姜妍道，“快去禀告老太太！赶紧请个大夫过来。”

大家被吓得心脏差点停跳，宝玉却还笑着安慰她们，“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

姜妍不懂医术，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打定主意这阵忙乱过去后一定要叫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宝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说完就爬起来，让袭人给他拿衣服穿，自己往前院去见贾母。

袭人等人刚见他吐了血，如何放心的下，一群人跟着他去了前院。

贾母这时也已经起来了，正披着外衣在屋里坐着，鸳鸯在一旁陪着她。

宝玉见了贾母，立时道：“老太太我要去那边看看。”

其他人都在外间候着，袭人跟着宝玉进了内屋，听了这话，想要阻止，又不敢拦，左右老太太在，想着必是不会让宝玉去的，便压住了说话的想法。

果然贾母一听他要去便说道：“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二则夜里风大，等明早再去不迟。”

宝玉哪里肯依，贾母到底拗不过他，只得命人备车，多派些人跟随护送他往宁国府而去。

他要去宁国府外院，姜妍她们这些丫鬟是不能跟着去的，只得目送他离开，自己回了绛云轩。

只是出了这么大事大家都睡不着，忆起秦可卿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对她们这些丫鬟也是极好的，不由得都哭了起来。

袭人默默流泪，“这么好的主子，怎么就没了！”

晴雯边哭边说：“这也太突然了，蓉大奶奶这阵子不是好好的吗？琏二奶奶前几天还和老太太说她看着好多了。”

姜妍和秦可卿没接触过几次，但她确实是个性格很好的人，许是出身贫寒，对她们这些丫鬟也是和和气气的，从来没见她打骂过谁，不仅也有些红了眼眶。

这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大家一起哭了一阵，袭人便让她们都回去休息，她和晴雯在这里等着宝玉就是。

“接下来估计有的忙，大伙儿还得养好精神，快回去歇着吧。”

众人也不再多留，各自回了自己屋。

姜妍走在最后面，见其他屋里的灯渐次熄灭，自己又悄悄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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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丧事

亲，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曹雪芹的描述太细致了，建议你看下红楼梦原著第十三十四回

大致的描述是这样的： 一直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宝玉下了

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一番。然后见过尤氏。谁知尤氏正犯了胃疼旧疾，睡在床上。然后又出来见贾珍。彼时贾代儒，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

政，贾琮，贾扁，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都来了。贾珍

哭的泪人一般，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众人忙

劝：“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正说着，只见秦业，秦钟并尤氏的几个眷属尤氏姊妹也都来了。贾珍便命贾琼，贾

琛，贾璘，贾蔷四个人去陪客，一面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

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众

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那贾敬闻得长孙媳死了，因自为早晚就要飞升，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红尘，将前功尽弃呢，因此并不在意，只凭贾珍料理。

贾珍见父亲不管，亦发恣意奢华。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中用。可巧薛蟠来吊

问，因见贾珍寻好板，便说道：“我们木店里有一副板，叫作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

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现在还封在店内，也没有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使罢。”贾珍听说，喜之不尽，即命人抬来。大家看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

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大家都奇异称赞。贾珍笑问：“价值几何？”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

几两工钱就是了。”贾珍听说，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因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此时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话如何

肯听。

因忽又听得秦氏之丫鬟名唤瑞珠者，见秦氏死了，他也触柱而亡。此事可罕，合族

人也都称叹。贾珍遂以孙女之礼敛殡，一并停灵于会芳园中之登仙阁。小丫鬟名宝珠者，因见秦氏身无所出，乃甘心愿为义女，誓任摔丧驾灵之任。贾珍喜之不尽，

即时传下，从此皆呼宝珠为小姐。那宝珠按未嫁女之丧，在灵前哀哀欲绝。于是，合族人丁并家下诸人，都各遵旧制行事，自不得紊乱。

贾珍因想着贾蓉不过是个黉门监，灵幡经榜上写时不好看，便是执事也不多，因此

心下甚不自在。可巧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来上祭。贾珍忙接着，让至逗蜂轩献茶。贾

珍心中打算定了主意，因而趁便就说要与贾蓉捐个前程的话。戴权会意，因笑道：“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贾珍忙笑道：“老内相所见不差。”戴权道：“事倒凑

巧，正有个美缺，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与，不拘怎么样，看着

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来求，要与他孩子捐，我就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快写个履历来。”贾珍听说，忙吩

咐：“快命书房里人恭敬写了大爷的履历来。”小厮不敢怠慢，去了一刻，便拿了一张红纸来与贾珍。贾珍看了，忙送与戴权。看时，上面写道：

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

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科进士贾

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戴权看了，回手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

说道：“回来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履历填上，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小厮答应了，戴权也就告辞了。贾

珍十分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临上轿，贾珍因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戴权道：“若到部里，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两

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贾珍感谢不尽，只说：“待服满后，亲带小犬到府叩谢。”于是作别。

接着，便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

刚迎入上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摆在灵前。少时，三人下轿，贾政等忙接上大厅。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

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贾珍命贾蓉次日换了吉服，领凭回来。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

皆写“天朝诰授贾门秦氏恭人之灵位”。会芳园临街大门洞开，旋在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齐。更有两面朱红销金大字牌对竖

在门外，上面大书：“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对面高起着宣坛，僧道对坛榜文，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恭

人之丧。四大部洲至中之地，奉天承运太平之国，总理虚无寂静教门僧录司正堂万虚，总理元始三一教门道录司正堂叶生等，敬谨修斋，朝天叩佛”，以及“恭请诸

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远镇，四十九日消灾洗业平安水陆道场“等语，亦不消烦记。

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那应佛僧正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筵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

那道士们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禅僧们行香，放焰口，拜水忏，又有十三众尼僧，搭绣衣，靸红鞋，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十分热闹。那凤姐必知今日人客

不少，在家中歇宿一夜，至寅正，平儿便请起来梳洗。及收拾完备，更衣盥手，吃了两口奶子糖粳米粥，漱口已毕，已是卯正二刻了。来旺媳妇率领诸人伺候已久。

凤姐出至厅前，上了车，前面打了一对明角灯，大书“荣国府”三个大字，款款来至宁府。大门上门灯朗挂，两边一色戳灯，照如白昼，白汪汪穿孝仆从两边侍立。

请车至正门上，小厮等退去，众媳妇上来揭起车帘。凤姐下了车，一手扶着丰儿，两个媳妇执着手把灯罩，簇拥着凤姐进来。宁府诸媳妇迎来请安接待。凤姐缓缓走

入会芳园中登仙阁灵前，一见了棺材，那眼泪恰似断线之珠，滚将下来。院中许多小厮垂手伺候烧纸。凤姐吩咐得一声：“供茶烧纸。”只听一棒锣鸣，诸乐齐奏，

早有人端过一张大圈椅来，放在灵前，凤姐坐了，放声大哭。于是里外男女上下，见凤姐出声，都忙忙接声嚎哭。

那贾珍因见发引日近，亲自坐车，带了阴阳司吏，往铁槛寺来踏看寄灵所在。又一一嘱咐住持色空，好生预

备新鲜陈设，多请名僧，以备接灵使用。色空忙看晚斋。贾珍也无心茶饭，因天晚不得进城，就在净室胡乱歇了一夜。次日早，便进城来料理出殡之事，一面又派人

先往铁槛寺，连夜另外修饰停灵之处，并厨茶等项接灵人口坐落。

里面凤姐见日期有限，也预先逐细分派料理，一面又派荣府中车轿人从跟王夫人送

殡，又顾自己送殡去占下处。目今正值缮国公诰命亡故，王邢二夫人又去打祭送殡，西安郡王妃华诞，送寿礼，镇国公诰命生了长男，预备贺礼，又有胞兄王仁连家

眷回南，一面写家信禀叩父母并带往之物，又有迎春染病，每日请医服药，看医生启帖，症源，药案等事，亦难尽述。又兼发引在迩，因此忙的凤姐茶饭也没工夫吃

得，坐卧不能清净。刚到了宁府，荣府的人又跟到宁府，既回到荣府，宁府的人又找到荣府。凤姐见如此，心中倒十分欢喜，并不偷安推托，恐落人褒贬，因此日夜

不暇，筹划得十分的整肃。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者。

这日伴宿之夕，里面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与亲朋堂客伴宿，尤氏犹卧于内室，一应

张罗款待，独是凤姐一人周全承应。合族中虽有许多妯娌，但或有羞口的，或有羞脚的，或有不惯见人的，或有惧贵怯官的，种种之类，俱不及凤姐举止舒徐，言语

慷慨，珍贵宽大，因此也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挥霍指示，任其所为，目若无人。一夜中灯明火彩，客送官迎，那百般热闹，自不用说的。至天明，吉时已到，一般六

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一应执事陈设，

皆系现赶着新做出来的，一色光艳夺目。宝珠自行未嫁女之礼外，摔丧驾灵，十分哀苦。

那时官客送殡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

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

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

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

子，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

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的。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

形容秀美，情性谦和。近闻宁国公冢孙妇告殂，因想当日彼此祖父相与之情，同难同荣，未以异姓相视，因此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丧上祭，如今又设路奠，命

麾下各官在此伺候。自己五更入朝，公事一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且说宁府送殡，一路热闹非常。刚至城门前，又有贾赦，贾政，贾珍等诸同僚属下各家祭棚接祭，一一的谢过，然后出城，竟奔铁槛寺大路行来。

走不多时，仍又跟上大殡了。早有前面法鼓金铙，幢幡宝盖：铁槛寺接灵众僧齐至。少时到入寺中，另演佛事，

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宝珠安于里寝室相伴。外面贾珍款待一应亲友，也有扰饭的，也有不吃饭而辞的，一应谢过乏，从公侯伯子男一起一起的散去，至

未末时分方才散尽了。里面的堂客皆是凤姐张罗接待，先从显官诰命散起，也到晌午大错时方散尽了。只有几个亲戚是至近的，等做过三日安灵道场方去。

原来这铁槛寺原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现今还是有香火地亩布施，以备京中老了人口，在此便宜寄放。其中阴阳两

宅俱已预备妥贴，好为送灵人口寄居。不想如今后辈人口繁盛，其中贫富不一，或性情参商：有那家业艰难安分的，便住在这里了，有那尚排场有钱势的，只说这里

不方便，一定另外或村庄或尼庵寻个下处，为事毕宴退之所。

这是我筛选的文段，原著采用的写法牵扯比较广泛，不太好理解，而秦可卿的丧礼大致就是报丧、停灵、发丧、寄灵铁槛寺这几个环节，好吧，本人的理解就是这样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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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瑞珠之死

姜妍不相信瑞珠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忠婢殉主，在登仙阁里，宝珠面无表情流泪的样子一直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宝珠是早就知道瑞珠会去死的，而且她们对此毫无办法，只求速死。

换做其他不知情的人，可能也不会多想，忠婢殉主听起来挺合理的也就不再关心此事。但是姜妍知道秦可卿和贾珍之间的事的，虽然贾珍荒淫无耻，但也不会大大咧咧光明正大的偷情，他们的事情肯定是瞒着人的。

但这种事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焦大不就知道了？还在大门口大骂了一通。瑞珠作为秦可卿的贴身丫鬟，她最亲近之人，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不对！姜妍摇摇头，就算是瑞珠发现了什么，她也没必要去死，只要把这事烂到肚子里，完全可以当事情没发生过，她作为秦可卿的丫鬟，服侍她到去世，宁国府也不会亏待她，等过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可以彻底脱离这里了。

瑞珠是宁国府里长大的家生子，能做到当家奶奶的贴身丫鬟，不会这点心计都没有，被偷情这种事吓得撞柱子。

她自己去死更像是一个表示，表示自己死也不会泄露秘密，她是在向谁示意呢？宁国府里也只有贾珍了。

姜妍猜测瑞珠应该是发现了秦可卿和贾珍的事，不幸的是这事被贾珍知道了，秦可卿在的时候还能护着瑞珠，秦可卿一死，瑞珠知道贾珍不会放过她这个知情人，不如自己自尽，这样一来还能保住在贾家的家人。

她为主殉葬这件事情传出去，宁国府怎么也要厚待她这个忠婢的家人，而且她以死证明自己不会泄密，贾珍也不会怀疑她会说漏嘴，事情在她这里了结，其他人也不会受到牵连。

看贾珍今晚说的话，他应该是放过了其他人，而且他认瑞珠为孙女，当然不会找她家人的麻烦，这样一看，瑞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一晚上听到两个人的死讯，其中一个还是她眼看着断气的，姜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前边传来一阵声音，宝玉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回来了。

姜妍翻身把头蒙在被子里，她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过去，反正有袭人晴雯在，她还是继续睡觉吧。

好在宝玉也是熬了半夜，回来后也没折腾，倒床上就去睡了。等姜妍终于睡了一觉爬起来时，他还没醒。

姜妍起来洗漱一番，麝月见了她笑道：“她们两个等了一夜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这么晚起？”

姜妍笑笑：“难得熬一回夜，倒是不习惯了。”她往正屋望去，“袭人姐姐她们还没起呢？”

“没呢，宝玉天快亮了才回来，她们服侍他歇下才睡，到现在也不过才睡了两个多时辰。”麝月道，“现在厨房早饭肯定已经没了，我房里有些点心，我给你拿来。”

姜妍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确实有些饿了，她谢过麝月，自己继续收拾屋子。

姜妍一闲下来就想起瑞珠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干脆也不在自己屋里待了，直接往麝月那里去。

经过一早上的时间，瑞珠殉主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麝月她们都是家生子，两府的下人本就互相交杂分不清楚，像赖大赖二两兄弟就分别在荣国府宁国府当总管，两府家生子们小时候都是一起玩着长大的，她们对瑞珠更加熟悉。

听到瑞珠的死讯，昨晚就哭过一场的麝月她们又哭了一场，姜妍起来的时候，几人都已经收拾好情绪，但是心情还是不好，大家也没心情玩乐，只是聚在一起做做针线。

因为之前贾瑞的死，大家赶着做了一些适合出席丧事的衣服，但是贾瑞那边关系远，贾宝玉只不过去了一次，这次秦可卿的丧事又不同，估计这一个多月宝玉都要穿丧服，家里虽然有，但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做一些备着。而且有事情做也好，省的她们胡思乱想。

大家都没有什么谈性，只是低头做针线，偶尔说一两句话。

前院贾母派人过来，见宝玉还在睡，也不敢打扰，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到麝月的屋子门口，见她们都在，忙笑着说：“几位姑娘都在呢，老太太怕宝二爷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吩咐等宝二爷醒了就领着他去前面。”

麝月回她知道了，那婆子便回了前院。

贾母在屋里正等她回话呢，听说宝玉还在睡，也放下心来，对身边的鸳鸯道：“我就怕他小孩子家冲撞了，能睡着就好，昨儿熬了一夜，是得好好歇歇。”

鸳鸯笑道：“有宝二爷那块通灵宝玉在，什么能冲撞得了他。”

贾母对宝玉衔玉而生的事也是颇为得意的，也相信那块通灵宝玉自有神通，听鸳鸯这么说，便笑道：“说得也是，老人家不就是多操心么。”

鸳鸯连忙说：“有您操心是子孙后辈的福分，多少人想还求不到呢。”

贾母被她说的高兴，知道秦可卿去世的郁气也稍稍去了些。

正说话间，一个小丫鬟进来禀道：“宝姑娘来了。”

贾母连忙让宝钗进来。

宝钗早起知道东府蓉大奶奶去世，自己便换了一声月白色衣裳，拣了些银制首饰戴上，这会儿给贾母请安，也是穿的这一身。

贾母见了便道：“宝丫头有心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宝钗笑道：“母亲哥哥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便过来打扰老太太了。”

今天宁国府办丧事，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还有三春都去了东府，宝玉还在睡觉，贾母一个人在这里也有些无聊，虽然秦可卿是小辈，但贾母也不可能在此时打牌玩乐，不过是和丫鬟们说话打发时间。

此时见了宝钗只有欢喜的，连忙说不打扰，两人一言一语的说起话来。

宝钗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说话时多是顺着贾母，这天自然聊得越来越高兴，宝玉进来时，便见到这一老一小其乐融融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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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 大办

宝玉起的迟了，见到宝钗在有些不好意思，略说了两句就告辞要往宁国府去。

贾母倒是不太想让他去，只是两家乃是近亲，那府男丁又少，宝玉少不得要去帮忙陪客。只好让他注意着些，在前面陪客就是，别往灵前走。

宝玉这次去宁国府不比昨夜匆忙，倒是带上了丫鬟仆妇，丫鬟里和瑞珠认识的都想去祭拜一番，虽然不能去灵前上香，也是她们的心意。

袭人道：“宝玉这些天都要过去的，大家轮流跟着也就是了。”遂定下每天的人选，也免得大家争执。

姜妍昨晚已经去过了，心里还有事，也不和她们争，只听袭人的安排。

宝玉带着袭人秋纹两个去了东府，那边经过一晚上的布置，整个府里已经是一片素缟，主子们都换上麻衣，下人们腰间扎着白布，各种丧事需要的物事也都摆上了。一百零八个和尚正在大厅上念大悲忏超度亡魂，烟雾袅袅，哀乐齐鸣，在府门外远远的就能听到。

宝玉先去后院拜见了尤氏，她还是躺在床上说心口疼，不能起来理事，宝玉略问候了几句，便往前头去了。

贾珍早已派人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宝玉去时他正在和人商量这四十九日里几场法事的规模，正巧这时贾蓉进来了。

贾蓉一大早就往城外道观去通知贾敬，毕竟长孙媳妇去世，他虽然已经在道门修行，作为当家人还是应该回来一趟的。谁知那贾敬修道修的忘情绝性，闻得长孙媳死了，他自以为自己早晚就要飞升，这一回去不就又沾染上红尘俗事？这么多年苦工岂不是前功尽弃！因此并不理哭的凄惨的贾蓉，只让他回去，所有事都由贾珍料理。

贾珍见父亲不管，越发由着性子来，真的是尽他所有来办这场丧事。七七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

法事安排好了，还有其他的要忙，因为秦可卿死的突然，一应事物都没有准备，都要现在开始忙起来。一时下人们又来报哪位贵人来了，把贾珍忙的是脚不沾地，正好看到宝玉来了，立马让他陪客去。

下午袭人秋纹回来后不由抱怨，“那边这么大的事情，里面一个主事的都没有，珍大爷还要往大了办，更是乱上加乱，二爷都被拉着迎了好几拨人，都没空歇一歇。”

姜妍她们这一天也是听着那府里哀乐诵经声过的，在这种背景音下，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听到她们说隔壁的事倒是起了一点兴趣，荣国府自从贾老太爷去世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办过丧事了，她们这一辈的丫鬟都没经历过，那些和尚如何做法事，各种纸人纸马，对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鬟们来说也是很新鲜。

姜妍对这些没兴趣，问袭人道：“不知宝珠怎么样了？”

袭人不知她为何问宝珠，还是说道：“她倒是个忠心的，自愿为蓉大奶奶的义女，听说珍大爷认了她做孙女，我们去的时候她正在灵堂守灵呢。瞧着死魂落魄的，也是可怜。”

有瑞珠撞柱殉主在前，宝珠自愿为义女的事倒是没怎么传出来，麝月她们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由拉住袭人问起具体细节来。

袭人也是在后院时听人说了一嘴，哪里知道什么细节，丫鬟们见问不出更多，也不再深究，左右这事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见主子无儿无女，丫鬟充作义女摔丧驾灵罢了，猜也猜的出来。

她们转而羡慕起宝珠来，这一下子就从奴才变主子了，待这丧事了了，还不知有多少荣华富贵要享呢。

当然她们也就是私底下想想，宝珠毕竟是主子死了才有这待遇，要是传出去，哪个黑心的再添油加醋一番，岂不是说她们盼着主子死么。

宁国府的丧事真是大操大办，每天都有新消息传来。今天听说弄了块千金难买万年不坏的樯木作了棺材，明天听说贾蓉捐了五品龙禁尉，至于其他来往的勋贵高官亲朋好友更是数不胜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宝玉的几个丫鬟轮流跟着他去祭拜了秦可卿瑞珠后，都不肯再往宁国府去，里面人来人往乱糟糟闹哄哄，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她们每日在隔壁听着那边的吵闹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在那个府里。

于是姜妍就接了这个苦差，让她们每人帮自己做一双鞋后，就不情不愿的跟着宝玉每天往宁国府跑。

宝玉其实大部分时间是在外院，她跟着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在他去后院时露一下面，显示她们二爷不是在后院乱走而已。宝玉去外院，她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是这府里在办丧事，又没处玩，一般人也不想在这里待着，就显得这是份苦差了。

宝玉一离开后院，姜妍就往登仙阁而去。那里现在一扫秦可卿刚死时的冷清，灵前守着丫鬟婆子不说，还有五十个高僧五十个高道在做法事。

姜妍看到宝珠按未嫁女之丧披麻戴孝跪在那里，这接连几天跪下来，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一左一右两个婆子陪着她，姜妍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机会接近她。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外面的僧人道士下去吃饭，宝珠也被人扶着往一边的偏厅去准备用膳。

宝珠拿着筷子拨了两口饭，见那两个婆子还在旁边等着，也没了胃口，只说道：“两位妈妈若不嫌弃，就把这几碗菜拿下去吃吧，我再去奶奶灵前跪一跪。”

两个婆子劝了一番，见她还是不肯吃饭，也不勉强，她们还没吃饭呢，见到这一桌子的菜哪有不动心的，立刻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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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劝说

宝珠把那两个婆子支了出去，自己也没继续去跪灵，只是呆呆坐在凳子上发呆。

姜妍见屋里人都走了，立刻从窗户翻进屋里，避开灵堂里仍守着的几个丫鬟，绕过屏风进了偏厅。

宝珠不知在想什么，眼睛发怔的看着前方，姜妍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姜妍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说道：“我这就去灵堂。”

抬头一看，却不是一直跟着她的两个嬷嬷，宝珠愣了一下，盯着姜妍道：“是你。”

宝珠和姜妍之前也就是个脸熟，但是经过那晚的事情后，对她不免有些好感，便好心劝她：“丹雨你是跟着宝二爷来的吧，以后你还是不要来见我了，被人知道对你也不好。”

她说的没头没尾，姜妍却知道她的意思，也不提那晚的事情，只是说道：“我知道了，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子，这才几日你就已经瘦了一大圈，接下来几十天你可怎么熬？”

宝珠虚弱的笑笑，“不过是看天意吧，我替奶奶守灵，总是要尽到责任的。”

哪有人守灵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姜妍劝她：“话虽如此，你也要保重自己，刚才我看那两个婆子端着饭菜出去了，那饭才送来多久，你怕是没吃几口吧？”她若有所指道：“瑞珠姐姐若是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么糟蹋自己。”

根据宝珠那晚的话和表现，姜妍觉得瑞珠的死、宝珠自愿为义女都是她们早就思量好的，既然计划着为宝珠求一线生机，那么宝珠现在这幅样子就绝对不是瑞珠愿意看到的，不然两人一起死好了，还认什么义女，在贾珍的淫威下战战兢兢的活着难道是一件轻松的事么？

宝珠听到她提起瑞珠，眼睛忍不住发红，只是这几日她已经流了太多泪水，再也哭不出来了。

姜妍见她情绪波动，心里倒松了一口气，这可比她刚才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多了。她继续说道：“就是为了瑞珠姐姐你也得照顾好自己，吃饭休息一样都不能马虎，也不要哭太多费神……”

姜妍唠唠叨叨的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一遍，也不知道宝珠听进去多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握着宝珠的手，“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千万别为这些事弄垮了身子。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一直听着她说的宝珠这时开了口，“以后你别往这里来了，还有天香楼也别去，最好这府里你都远着些。”

姜妍苦笑：“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不过我听你的，尽量躲开。”

宝珠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好妹妹你是个聪明人，难为你还愿意过来劝我，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姜妍看着宝珠的样子也放下心来，自己有了求生**就好，守灵再怎么辛苦也折磨不死人的。

……

姜妍匆匆往内院上房走，一般宝玉是在外院用餐，但要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回了后院，她不在那就不好交差了。

好在贾宝玉懂些礼数，并没有在这里，屋里还是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并合族中的内眷陪坐。今日并不是什么重要日期，里面的人都是近亲，大家一起说些闲话，气氛倒也轻松，丫鬟们来往走动也比较随意，姜妍轻轻穿过院子走进耳房，也没人注意到她。

姜妍刚到耳房和一位族人带来的丫鬟说了几句话，就听到有人报：“大爷进来了。”

原本站在门口的一个丫鬟连忙往屋子里窜，惹得众人轻笑，“你这见不得世面的！”

那丫鬟不服道：“你们见过世面有本事去正屋啊，在这里说风凉话！”

姜妍正好看到宝玉跟在贾珍身后，本就是要过去的，听见这话便站起来笑道：“我过去看看。”

丫鬟们虽然没和她说几句话，从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肯定是两府里的人，也不在意，继续说笑打趣。

姜妍从耳房过去可比贾珍她们快多了，她进正屋时那些族人家眷正往次间里面躲呢，过了一会儿人都进去了，贾珍才拄个拐带着宝玉踱了进来。

王熙凤款款站了起来，迎上去道：“大哥哥来了。”

邢夫人见他脸色不好，便说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歇歇才是，又进来做什么？”

贾珍便把家里忙乱，尤氏病倒之事说了，想请王熙凤帮着料理一个月的家事，希望两位太太和王熙凤同意。

邢夫人笑道：“原来为这个。”她瞟了一眼王夫人，“你大妹妹现在你二婶子家，只和你二婶子说就是了。”

姜妍在后面听这都觉得这话酸，儿媳妇帮婶子家打理家事，难怪邢夫人不满。但是这事也不怪王熙凤啊，谁让长房无人让二房管了家呢，难不成为了支持她，让王熙凤放弃到手的权利？想想都不可能。

王夫人倒是不理邢夫人的酸话，只是她们家这些年没人去世，王熙凤嫁进来后还未经过丧事，怕她料理不清，惹人耻笑。于是便是推辞道：“她一个小孩子家，何曾何曾经过这样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别人好。”

贾珍又是将王熙凤一阵夸，什么杀伐决断都说出来了，只求她看在死去的秦可卿的面子上应下这事。

贾珍已经说到这种地步，王夫人向来是个容易说话的，心里已经是同意了。

王熙凤本来一听贾珍所求之事就想答应了，她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来卖弄她的才干，而且她和秦可卿关系亲密，也不想看到她的丧事这么乱七八糟。只是她上面两位太太都在，也轮不到她说话，便细细打量着王夫人的脸色，一见王夫人面露赞同之色，便开口道：“大哥哥说的这么恳切，太太就依了罢。”

贾珍又劝了几句，王夫人到底是应了他。